花轿离开安府的同时,季涵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他止住了脚步,随后轻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前厅,从此他再无资格去想她分毫了。
“大哥,祖母让我来找你。”季辰看到季涵笑着走了过来。
季涵恢复了神色,“一道回席吧,我晚些再走。”
季辰一愣,“大哥不去顾府坐席么?”
“晋安那里有些事要处置。”季涵说着便抬脚进了筵席,独留季辰皱了皱眉。
季老夫人听说季涵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她这个嫡孙看着极沉稳,这心里却是个极难转变的。
姚氏笑道:“母亲多虑了,涵儿只不过是事务繁忙,等到了八月,忆雪也就进门了,可得好好让他歇一歇。”
季老夫人在心里却不是很喜欢这个余忆雪,可这婚事也已经定下来了,她点点头,“一切都交给你来办。”
喜乐吹打声将一派喜气的安国公府都染得添了暖意,轿子里安子衿不住地摩挲着自己的手镯。
轿子晃了晃,随即停下了,安子衿心里一揪,倒像是那红盖头都让她有些呼吸困难了。
茯苓隔着轿帘道:“小姐,到了。”
本是该由全福人扶着出来,可顾璟却上前道:“我来便是。”
安子衿隔着轿子听到他的声音,觉得自己的脸又滚烫起来。
轿帘被顾璟掀开,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向了安子衿放在膝盖上的手,“将手递给我。”
安子衿咬了咬唇,他还真是没个规矩,怎么能亲自来扶自己?可还不等她多想,就已经被他用掌心包裹住了小手。
喜婆笑得更浓了,新郎看重新娘,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更何况赏钱还会加倍,她连忙跟着往喜堂而去。
跨过马鞍和寓意美好的钱粮盆,安子衿只觉得有些微微颤抖,她以为自己是可以坦然迈进顾家的大门,没想到这种不安又一次缠绕上来。
“别怕。”顾璟像是察觉到了她手心的不安,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迈过一级级地台阶,终于到了喜堂。
拜堂之礼,安子衿眼前都是红彤彤一片,低头一拜便看得到顾璟的靴子,她心里的浮躁也渐渐平静了。
“送入洞房!”
即使是入洞房的路上,全福人还是没有插得上手,顾璟握着安子衿的手,小心地护着她,直到牵她坐到了床沿。
辉国公夫人笑着道:“新郎官,快去揭盖头啊!”
安子衿攥紧了自己的衣袖,眼前一亮,随即便看到顾璟站在自己眼前,这场景同前世很像,又很是不像,她咬紧了唇,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顾璟含笑,直达眼底,低着头凝视着眼前这凤冠霞帔加身的安子衿,像是不忍心破坏的一副画卷。
安子衿撞进了他的眼眸,她惊愕,也许前世顾璟没有这样的笑意吧?又或者……自己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他笑了没有,毕竟清冷如他。
热闹的声音贯彻了整个上房,这屋子被打理地红艳一片,透着喜庆,烛光照耀下,安子衿只觉得有些无助,她才发现,重活了这么久,总以为自己掌握着先机,可一切从容都不够用了。
“快,新郎官坐到新娘子身边去啊,撒帐了!”辉国公夫人笑眯眯地接过茯苓递来的托盘,上头放着桂圆红枣还有莲子等等许多寓意多子多福的东西。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
干果洒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安子衿倒是先躲开了视线。
望着很是从容的顾璟安子衿撇了撇嘴,她一怔那碎片便落在了睫毛上,顾璟伸手要去替她拂了。
一旁的某个夫人忙笑着说道:“不能拿,等撒完,这可都是福泽!”
望着顾璟错愕地收回了手,安子衿总算是笑出了声,自己总算是看到顾璟的窘态了。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
撒完账,顾璟细心地替安子衿拂去了那些细碎地干果碎片,这时候合卺酒也端了上来。
喝过了酒,下面端上来的就是一碗夹生的饺子,安子衿望着一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她低头咬了一口。
顾璟在她耳畔道:“这饺子是生得,别再吃了……”
谁想吃了?安子衿呛得一口饺子落在了瓷碗内,她偷偷瞪了眼顾璟,脸却是快要烧起来一般的滚烫。
“生不生?!”
辉国公夫人连忙问道。
安子衿珉唇,声音极低地说了句:“生。”因着顾璟在,哪有人敢刁难这位被安国公护得严实的安国公夫人?一个个都随意说笑了一番便离开了。
茯苓想到安国公还坐着许是要和自家小姐说话,便退去了内室外头守着。
一时间屋子里空了下来,安子衿往一旁挪了挪,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脸滚烫了,“你该去正堂会客了。”
顾璟低笑着握住了她不安分地在捏衣袖的手,“我让人备了你爱吃的几样点心,我先去正堂。”
安子衿见他起身要走的样子,略松了一口气,她扶了扶头上戴着的南珠凤冠,这凤冠极重,坠着她头皮都有些疼。
顾璟却又是回了头。
安子衿同他一对视便收回了手,倒是顾璟轻笑,“先将这衣裳换了,净房里热水都备了,若要什么就吩咐人去办,厨房不远,东西若是不合胃口便差人去换。”
门外来催人的顾白一阵啧啧称奇,这里头真的是自家爷?
等到顾璟走后一个面向和蔼的婆子进了屋子,“夫人,老奴是国公爷派来伺候的。”
安子衿打量了她一眼,“嬷嬷如何称呼?”
“老奴姓林。”她知道国公爷极重视这新夫人,态度极恭敬。
安子衿轻轻一笑,“林嬷嬷暂且下去歇着,将我的陪嫁丫鬟唤进来便可。”
林嬷嬷连忙应了退了下来,茯苓走得很急,她刚到这里还很是局促,“小姐,外头送了点心还有小菜来,是先传小菜还是点心?就在这里用么?”
安子衿无奈地抬了抬手,苦笑道:“好茯苓,先叫你家小姐取了这一身的大妆吧。”
茯苓掩嘴一笑,促狭地眯起了眼睛,“是奴婢喊错了,夫人不要责怪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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