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爷却是垂眸淡淡说道:“草民一家早已是习惯了在益州生活,洛阳不适合沈家,草民希望圣上能恩准草民回到益州。”
宣仁帝颇为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回益州?”
“正是。”沈二爷没有丝毫犹豫。
宣仁帝多看了他一眼,“你先退下吧,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这时候在小厨房亲自盯着那药的叶芝却有些心神不宁,昨夜她再次遇到了来请安的三皇子,她分明看到三殿下颇有深意地瞥了自己一眼!
“小主,有位嬷嬷让奴婢送给您这个……”叶芝的贴身宫婢送了只精致的荷包进来。
“嬷嬷?哪个宫里的?”叶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旁人才稍微放了心,她捏着这只荷包久久不敢打开,但凭着感觉应该是纸笺之类的东西。
那宫婢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那嬷嬷说了极重要的东西,让小主尽快过目。”
叶芝点点头,“你去外头守着,有人来支会我一声。”
她缓缓打开了那荷包,果然是一张纸笺,用蜜蜡封着,她有些颤抖的打开了那纸笺,没想到看完却是一喜。
“终于找着了……”这纸笺上写着已经找到了叶家人,只是还要伺机行动。
她原以为是没有机会救出家人了,没想到上天有好生之德……红了眼眶,随后按照吩咐将那纸笺扔在了小小的火炉内燃成了灰烬,那跳动的火焰却映出了她眸中的坚定。
这纸笺正是安子衿的字迹。
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下来,顾夫人收拾了一间偏院出来,十分清雅简洁,木槿和茯苓也都带了些备用的衣物来,安子衿撇了撇嘴,“合着就瞒着我一人?”
木槿和茯苓都笑呵呵地跟着留青进了屋子,顾璟望着她,蹙起了眉,道:“你都几日没睡好了?”
安子衿被这么一问倒是想做错了事的孩子别过了脸,小声道:“我有分寸……”
“有分寸?”顾璟握住了她的手,上头旧伤已经结痂了,但还有针孔模样的新伤,顾璟板起了脸沉声道:“再这么折腾自己,我干脆将你留在这儿,若有人来打搅你……我绝不放过。”
安子衿一急,“顾璟!你敢!”
“今日什么事也不许做,多歇一歇,你该好好地养着身子。”顾璟放下了她的手,“这里很清静。”
安子衿知道他的意思,她瞥了他一眼,点点头,“那今日谁也不许提其他事。”
她已经派人将消息传进宫中了,暂时就是等着杨从峥的手下办完这件事了,况且杨从峥还没回来,许多事还没有定论的。
见她又陷入了沉思,顾璟无奈一笑,谁让自己就是栽在了这样一个女子手中。
用过了晚膳,顾夫人受云岩寺主持之约去听晚课,安子衿和顾璟将她送到了云岩寺的正殿,待到顾夫人由留青扶着进了正殿,顾璟这才带着安子衿缓缓往回走。
山风渐起,顾璟将披风脱下再次裹住了安子衿,安子衿红着脸嗔怪道:“我不冷,你的伤还没好呢。”
顾璟却是记着温庭之的话,她的体寒之症仍然严重,受不得凉,他低声道:“山上凉,我无事,在漠北的时候,风还要大许多。”
渐渐走到了灯光昏暗的地方,顾璟含笑回身,微挑起了眉道:“一会儿抱紧我。”
安子衿一愣,“什么?”
顾璟一把横抱起了她,“去看星星……”
片刻之后两人已经是在云岩寺最高的一座藏书楼的楼顶了,屋檐上有座小巧的阁楼,正好挡住了风。
安子衿满目皆是惊喜,“这里真高。”她抬头就看到了一天的星子,像是一把撒上去的明珠,泛着柔和的光,今日是一弯细细的月牙,更加衬托的夜幕深沉。
顾璟揽住了安子衿的腰,他轻轻笑道:“只要站在这里就能看得见清秋阁的屋檐,还是二弟发现了这里,从此,我便经常来这里……”
安子衿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清秋阁的轮廓,那个时候顾璟还是个少年,家道中落,父死母离……只能站在这里看着自己母亲住着的地方,不能有丝毫的任性,也不能犯错,整个顾家就是靠着他重新扛了起来。
安子衿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大手,他的手心覆着一层薄茧,摸上去有些硬,她郑重道:“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有我在。”
这一世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站在他身边而不是站在他身后利用他,这样的感觉让自己更加安心,也更加看得清自己的心,心里究竟是谁……
顾璟望着她如星子般的眸子,心里一动,拥紧了她。
安子衿回应地抱得更紧,她不想再失去这个男人了,就让她用所有来守住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这一夜,安子衿沉沉睡下了,只要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一天的星子,静静缀在天际,还有顾璟身上干净而清浅的味道,熟悉到让她安心不已。
第二日安子衿起身的时候却得知顾璟已经先行下山了,但带着的人都留在了山上,皆是要护送安子衿下山回府的。
安子衿蹙了蹙眉,“走了?为了什么事?”
木槿摇了摇头,“听顾夫人的意思也是不知情,兴许是军中的事宜吧。”
安子衿怔了片刻,随后轻叹了一口气,“什么时辰了?”
木槿倒是很高兴她能睡这么久,“辰时了,小姐昨夜睡得好,顾夫人知道了还送了一些昨夜点着的熏香来。”
安子衿脸色微红,“竟然都辰时了。”
木槿笑道:“顾夫人不让我们吵醒了小姐,偏院的婆子都被顾夫人差去正院了。”
安子衿忙起了身,“先梳洗吧,一会儿请过安也该下山了。”
见到安子衿来请安,顾夫人连忙让人传了早膳,含笑道:“先用了早膳,璟儿走得急,想必是军中有事。”
安子衿陪着顾夫人坐了下来,“倒是子衿起晚了。”
“璟儿知道你睡得好,这才放心走的……”顾夫人笑意更浓。
用完了早膳顾夫人就在和留青张罗着要让安子衿带走的东西,收拾着都快一马车放不下了。
也由不得安子衿推辞,顾夫人拉着她的手道:“这些东西左不过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本该为你们操持婚事的,可我却脱不开身。”
安子衿看得出她眼底的失落,心里也做了个决定。
顾夫人一直送到了云岩寺的门口,直到看着马车离开了视线,这才返身回去。
马车内,茯苓叹着气,“顾夫人只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么?这个地方很漂亮也很清净,可……可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见。”
安子衿微微垂下了眼帘,这么多年对顾夫人而言的确是煎熬是折磨,可她却是甘之若饴,用她一人换取顾家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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