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寻欢田蜜》第280章 剑庐，剑窟

    石屋内的情况与“剑庐”之名实在是名不相符。
    此刻，欧红梅走到了屋子的西侧，揭开了地面的一个布满灰尘的漆黑盖子，露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来，向下面一指道：“莫先生，你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我大步走了过去，到了那洞口上面，探头向下望去，这一看之下，顿时一惊。
    原来，这是一个大约有四五米深的地窑，而在地窖之中，竟然横七竖八的堆着一柄柄长剑，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之下，这些长剑雪光闪耀，并无一柄生锈，层层叠叠的不知有多少，不过都没有刀鞘。
    王妃也过来看见了，顿时吐了吐舌头道：“好多的剑，欧大姐，这都是欧老爷子铸造的吗，我看挺锋利的，怎么不拿去卖，堆在这里好可惜。？”
    谁知欧红梅却缓缓的一摇头道：“不，这些都是不能见人的废剑，这个洞就叫做埋剑窟，进了这里面的剑，是不会再拿出来的。”
    我倒是觉得这些剑精光闪闪的，明显比我和王妃在龙泉市剑街上买来的剑要精致流畅不少。
    王妃又仔细的看了一阵儿，诧异的道：“废剑？不会吧，我看这些剑如果套上华美一点儿的剑鞘，在外面一定能够卖上好价钱。”
    这时我已经明白过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王妃，你难道还不懂吗？这些剑如果拿到店铺里去卖，必然都是上品，可是对于欧家来说，这样的剑却是不入流的废品，欧老爷子并不是没铸多少剑，而是让他满意的不多，这或许还是欧家的一个传统。”
    欧红梅闻言面露欣慰之色，点头道：“不错，我们欧家人铸剑有自己的标准，容不得有一丝的瑕疵，所以铸的剑多，出世的剑却少，我爸一生中铸了六柄让自己满意的剑，加上金鳞短刀，共有七柄，不过他实际却打造了不下百柄剑。”
    “这个院子，除我爸之外，上面还有三代，只是在我爸那一代，经历了文化大革命，我们家由于经常给帝王献剑，被视作封建王朝的走狗让人批斗，其中有一些同行妒忌我们家的铸剑绝技，暗下毒手，就把我大伯和二伯弄没了，这埋剑窟里，不仅有我爸铸的剑，还有我大伯二伯以及我祖父他们的，至少有上千柄之多。”
    王妃听到这里，又是一吐舌头，道：“啊？！里面有上千把剑，是不是都用好铁铸的？岂不是浪费了。”
    然而，我心中却是一喜，望着欧红梅道：“欧大姐，这埋剑窟的埋的不仅仅只是废剑，而是一种储藏，对吗？”
    欧红梅“嗯”了一声道：“这些铁，如果按每一世铸十柄剑算，至少够我家数十世所用。”
    我此刻也忍不住赞叹起来，道：“你们欧家的祖先真是有先见之明，现在龙泉铸剑的比比皆是，迟早会把好铁开采光，到时候只有你们欧家还有，那么每一柄剑铸出来都是稀世珍宝了。”
    欧红梅默默的看着那些剑，似乎在追思着自己的那些长辈，过了一阵儿才道：“我们欧家从先祖欧治子开始，就不是利欲熏心之徒，而如果子孙出现了这样的人，长辈会资助他经商或者从政，但绝不会传他铸剑之术，而利欲熏心的人也学不会这样的绝技，对于真正的欧家子弟来说，能够铸出像先祖欧治子那样的宝剑才是平生之志，更何况我们每卖一柄剑，就可以比平常人一生所赚的钱多，衣食是没有问题的，更多的时间，要花在钻研铸剑术上，然后总结经验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王妃立刻道：“你们有传男不传女的规定，要是下一代都是女人，而且也不喜欢抡锤铸剑，那所有先辈的心血岂不是要失传吗？”
    我却忽然想明白了，微笑着一摇头道：“当然不会失传，虽然欧家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可是他们可以把自己所领悟到的所有经验写下来啊，等到这些女儿有了后代，再过继一个顶欧家的香火，铸剑之术便可以永远的传下去。”
    欧红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道：“莫先生，我之所以但因帮你铸刀，只是因为不想你找到庸匠，而毁了一块绝世的天外飞石，不过我以前只是在剑庐给父亲当助手，从来没有单独铸过剑，而你需要的那种刀，就连我父亲也没有铸过，要是最后的结果不能让你满意，你也不要怨我。”
    我连忙点头道：“不怨，当然不怨，不过我相信欧家的后人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欧红梅没有再说话，重新放好铁盖，却走向了剑庐的东侧，指着一处地方道：“莫先生，你过来，我们俩把这个移开。”
    我大步过去，只见她所指之处放着一个半米来高的紫红色柜子，去敲了敲，发出了沉闷的声音，竟似生铁所铸。
    欧红梅道：“这个铁柜里放着一些铸剑的工具，不过我们要的不些这些，而是在下面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已经走到了铁柜的左边，我便到了右边，听着欧红梅喊了一声，一起用力向外移动，这铁柜连带里面的东西，至少有三四百斤，这欧红梅能够抬起来，不愧是欧家的后人。
    当铁箱外移了一米后放下，下面就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铁盖，欧红梅去揭开了那铁盖。
    下面的情况顿时豁然开朗，这是一个一米来高的石坑，而在石坑之中，整齐的放着二三十柄剑，和埋剑窟的剑不同的是，这些剑都有剑鞘，有的华美精致，而也有的古朴无奇。
    见到我与王妃眼中有些诧异，欧红梅道：“欧家铸的剑，分为上品和上次品两种，上品必须是完美无缺，而上次品就是只有极小的瑕疵，铸剑的人不会让它出世，又舍不得当废品放入埋剑窟里，便会配上剑鞘，放进这里收藏，偶尔拿出来自己赏玩。”
    说着这话，她已经蹲下了身子，从坑里取出了一柄套着黑色梨木剑鞘的长剑，递到我的手中道：“把这柄霸王剑和你的金鳞短刀相熔，或许能铸造出到你想要的刀。”
    我把那剑接到手中，只觉入手沉重，便拔出剑来，那剑刚一出鞘，就感觉到寒光逼人，仔细凝视而去，却见这剑身约有四指宽，一米三四长，而剑头却略有些圆钝，样子虽然不好看，但充满了凛烈的气势。
    欧红梅解释道：“这柄剑是我爸根据古谱铸造的，据说是西楚霸王项羽所用，因此叫做霸王剑。”
    我扬了扬剑，只觉十分趁手，忍不住道：“这剑没有瑕疵啊，为什么要放在里面？”
    “这柄剑的确没有任何的瑕疵，不过却是我爸由于兴趣所铸，所以也放在里面了。”
    讲到这里，她从我的手里拿过了剑，弯腰在地上拣了一根比大姆指还粗的铁棍，挥剑一劈，雪光闪动，那铁棍竟从中无声无息的断了，直到落在地上，才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我与王妃见到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赞叹之声，这时欧红梅又将剑递回到了我的手上，道：“莫先生，你再折折剑身。”
    我闻言，便一手拿着剑柄，一手拿着圆钝的剑头，用力一折，顿时见到，这宽大厚重的霸王剑竟弯曲起来，并且达到了90度角，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好。
    欧家的铸剑之术，果然是名不虚传，而如果我所要锻造的刀也能精湛到此地步，那无疑将对我的刀法大有助益。
    我将霸王剑还回黑色的剑鞘，欧红梅重新将那铁柜移在石坑上，这才道：“走吧，先去休息，明天开始铸刀，铸造刀剑最费时间的是炼铁，不过这事我爸当年已经完成了，三个月之内，应该能够铸造出你需要的刀来。”
    我点了点头，望着她道：“欧大姐，你家这个剑庐着实是个宝库，现在让我们两人知道了，就不怕我们起异心吗？”
    欧红梅静静的凝视着他的双眼，淡淡的道：“欧家的人不仅会识剑，更会识人，我若看错了你们，那么欧家在我这一代就注定会遭此一劫，那也是上天注定，我又何必想得太多？”
    她的豁达让我折服，不由得对欧家更加佩服，也对这位外表粗拙的中年妇女更多了一层敬重。
    王妃却笑着道：“欧大姐，我看你的铸剑术准错不了，因为你识人术就很好。”
    欧红梅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带着我们出了剑庐，到了旁边的房间。
    那房门没有上锁，一推就进去了，打开灯，却见是一间足有三四十个平方的大卧室，屋子的北壁有一张雕花大床，而其余的家具皆古色古香，显得甚是考究。
    欧红梅道：“这间房原来是我大伯所住的，后来大伯死了，我大伯母改嫁，把堂姐也一并带走了，现在不知下落，但他们的房间我一直留着没有乱动，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来打扫，你们就住在这屋，我去给你们拿被褥。”
    说着话，她便转身走了，我与王妃各坐在一张雕着喜鹊闹枝的红木座椅上，王妃道：“哥，我有一种感觉，这位欧大姐虽然是个女人，但心里是很想铸出一柄宝剑来的，你虽然铸的不是剑，但手里有绝世的好铁，正好勾起了她的心。”
    我点了点头：“欧家人无论男女对于铸剑都有一种天生的兴趣，看见好铁，只怕就像是瘾君子见到白粉一样，当年欧老爷子铸金鳞，便是如此。更何况她不舍父亲炼化的陨铁毁于庸匠之手，只是当刚才我问起她自己的家庭情况时，她似乎有难言之隐。小妃，你去打听打听，看有什么我们能帮的，那霸王剑极珍贵，又是欧老爷子的遗作，要重新炼化另铸一刀，这个情我们欠得大了，她虽然不提要求，但我们可不能装傻。欧家不缺钱，最好能够帮他们完成什么达不到的心愿。”
    王妃正答应着，欧红梅就抱着被褥进来了，而那被褥有着精致的绣花，显然还是新的
    见她放下被褥要出去，我忍不住道：“欧大姐，大妈不喜欢我们，你还帮着铸剑，不知有什么不方便没有？”
    欧红梅摇了摇头道：“我决定的事，我妈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我快满五十了，而欧家在我这一代，不能连一柄像样儿的东西都留不下来，这事你们不用管，我会给我妈说的，不过有件事可能要麻烦王妃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