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拂晓》第53章 “此好”非“彼好”

    她恨过。
    甚至恨到希望天崩地裂毁了这浑浊不堪的世间，或者希望一道雷劈了自己。
    她看着坐在面前那般儒雅淡然的李卓正，她在想，若是她出生在如同李卓正这般的富贵人家里，她也会是幸福的。她在幻象，若是李卓正生在草场，是会变成与那些俗人一样，还是凭着自己一副好模样好性情将草场里的人尽数俘虏，改了那风气。
    李卓正将碗里的鸭头都处理完，正打算吃的时候，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才发现凌云容正在盯着他看，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了两行清泪，眼眶子也红彤彤的。他立刻放下了筷子，语气里充满着担忧和不解温温问道：“你怎么了？”
    “李卓正。”这是凌云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呼唤他的名字，她看着他，说道：“你真的很好。”
    是很好。
    只不过此好非彼好。
    此好只是他成为了凌云容一直被刻意培养的模样，彼好是指女子对男子的另一种示爱。
    她突然冒出来来这句话，李卓正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他盯着凌云容看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自己淡淡的模样，他笑了笑，脸上的两抹梨涡便浅浅的卷着，他说道：“谬赞了。不过，希望这份好能让你安心。”
    显然，他并没有单纯的将这份好理解为“此好”或者是“彼好”。
    从第一眼见到凌云容的时候，那一眼，他就将她看到了自己的心里去，所以他看得透她，她的行事纵然淡淡的，但他看得见她骨血里的那一份坚韧。她时不时冒出的话虽然古怪，但是他能感受得到她是因为什么而说出的那些奇怪的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成为了最了解她的人。
    凌云容没再回话。
    李卓正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他从衣袖里掏出帕子，细细的为她擦拭着眼泪，道：“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呢。”
    好一会儿后，凌云容才缓过来。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容易的就被触动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最后找到了一些答案，或许她是在想，自己的孩子日后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吧。
    无论怎样，她只要她的孩子开心。
    一桌子的菜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吃了多少，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后来凌云容坐的有些累了，便提出回去，李卓正便起身了。
    丁希不在身边，原本李卓正想送凌云容回去的，但他们才出了福禄阁，就有官衙里的捕头匆匆赶了来，他凑在李卓正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的神情立刻紧绷了起来。
    “去吧，我自己可以的。”凌云容适时的开口。
    事态紧急，李卓正也顾不得多余的了，他给凌云容递了一记歉意的眼神，转身便走了。
    此时正值暮近，蛋黄色的余晖相比雨前更洒向大地更光了些，也深了些。
    凌云容一袭红衣站在福绿阁的门口，她目送着李卓正离开，逆着光，那一道挺拔的身影，那一袭修长的蓝衣被渡上了一层金边，他离开的步子很急，像极了当初阿丘离开时的场景。凌云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她伸了伸手，想要抓住眼前那道立刻就要融进落日余晖里的身影，但只是徒劳。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变得很多愁善感。
    凌云容独自一人往慧院走着，才至一半就被丁希劫了住：李卓正离开时因为有人对那些姑娘动手了。
    “她们怎么样了？”凌云容一听闻这个消息，反应的激烈程度不亚于李卓正，她拉着丁希的手就要赶去出事的地方。
    “凌姐姐，来不及了。”丁希把她拉住了，道：“去的是两批人，就算其中一批是大夫人的人，他们是不会伤你，但从另一批见人就下死手的狠绝来看，怕是十恶不赦之人。”
    凌云容更加心急了，道：“那李卓正赶去岂不是很危险？”
    “姐姐放心，虽然攻击的是两批人，但除了现在正赶去的李大人，还有另一批人在抵御。”
    “两批身份不明的人？”凌云容问道。
    丁希点点头答道：“是。”
    两批？凌云容闭上了眼，她的脑袋正在高速的运转着，上一次在倚红阁门前，所有的势力都是有迹可循的，除了，袭击她的那个人以及救她的那个人。
    “凌姑娘。”这厢她正在想着，那一项她先前让丁希派出去看着李二爷的人就来了消息，“一个时辰前李二爷乔装着出了城，并且身藏凶器。”
    “衙门里现在有多少人？”凌云容问道，神情严肃。
    “本来是挺多的，但今早李大人派出去了许多去寻在杨柳林滋事斗殴的人，所以衙门里可调动的人很有限。”看守李二爷的那人回答道。
    一条脉络在渐渐变得清晰，大夫人那边的目的若是为了那些女子，那另一批身份不明但袭击她们的人，便是冲着李卓正去的。她听李卓正说过，他调查了好一段时间地下风流之地的事，想来是因为这件事招来了仇家。
    可为什么是李二爷？
    难不成说地下风流之地的私自经营里面还有李二爷什么事？
    “丁希，你速去李府一趟。”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了，凌云容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交给丁希，道：“见了李源就与她说，李卓正有危险，要她无论如何也要带着李府的府兵去前去支援。”
    “嗯。”丁希也知道刻不容缓，立刻就去了。
    作为卜扶城中的最大官阶府邸，李府拥有其他任何家族都没有的府兵，即使是家底丰厚的杨家也只能招一定数目的护院，所谓护院，若是东家的宅子没有遭受到入侵破坏，他们便不得擅自出动。但李家的府兵就不一样了，紧急情况之下，他们是在官衙的编制之内的，紧急情况下可以佩刀出城。
    今日的棋局摊牌来的似乎特别快。
    凌云容没有回杨家，而是在最靠近城门口的一处茶馆里等消息。
    从粗尾，到太夫人那里的账本儿，再到倚红阁门前那批皮物最后接收的东家，或许都与那位李二爷撇不清关系。
    城门外，李家的宅子里，果然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