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未央舞霓裳》第97章 街头争执引回忆

    钺戟既然敢带着棋云单独闯荡，自然会做好了沿路的安全保障。晚上两人进了一个县城要了两个相邻的天字房，安顿好后，安静下来便感觉到空虚。棋云静坐在椅上，手里的书久久停留在一页，思绪却不知道飘向到哪里了。关闭不紧的窗口外，一缕细风吹拂进来，烛火闪烁迷离，灯下美人此时看起来是那么迷茫恍惚。
    一进县城便听见沿路百姓议论未央仙子路过此地，贺兰棋云已经进京，她却还在这里。棋云鲜少有这种什么都不需要想的闲暇时光，以前顾及的太多，要守住的太多，除却这些累赘的身份，除却身不由己，除却无可奈何，除却贺兰棋云的身份她还剩下什么。回复本真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竟然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背后突然附上温暖，一件裘袍已然披在肩上，棋云回神，抬手抚摸着裘皮上的柔软，仿佛能感觉到残留的气温，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不许这样了。”钺戟关紧窗口后转过身体，坐在棋云对面的椅子上，试了试她手上的温度。察觉到了指覆碰触的温度比白日又清凉了许多，钺戟侧头蹙眉，立刻唤店家小二送热茶来。
    吩咐完关上门，钺戟回身见棋云看着他浅笑，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思绪万千，让人忍不住想要抚平她所有的伤痛。
    “带着我麻烦吧，以往你独来独往，逍遥自在，定然没有这些***心事。”既要考虑沿途休息，还要注意她的忌讳，还要时刻留意她的安全，如何不累。
    虽然只过了一天，棋云却发现自己以往的优势离开骄傲的身份，离开簇拥照顾，竟然什么用都没有。她想像平常女子一样，为心上人做一桌酒菜，却又不会烧火，不敢靠近油光。她想与他并驾齐驱，可是娇贵的身体只会拖累他。就连最基本的穿衣洗漱，离开八月四雪都无法搞定。一个人坐在房间，也会感觉到寂寞空虚。她想，她真的被宠坏了。
    贺兰棋云重未如此没有自信过。
    棋云收回视线，淡然自若的合上书，低首垂眸问钺戟“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失去照顾便无法生存的娇小姐？”
    “你很好。”钺戟将要来的茶水倒在杯中，放入她手心暖着。轻描淡写的回答看似无心，却句句透漏着他的在意。无论你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的。
    两人抬头凝视，皆不由得舒展眉角，变得轻松。
    棋云笑着问他“在那次看见公孙华裳的画像时，你便有了怀疑。”
    钺戟倒水的手腕一抖，水珠溅到桌面，晕开一朵莲花。即使不言，他的举止已然说明了一切。
    棋云苦笑一声，垂首擦拭着桌面上的水渍，声音低不可闻“我自喻清高，却不知一直活在骗局中。我以为的亲人，都是假的。我以为的恩人，也是假的。到现在，我竟然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了。就连我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看不清了。”
    “我丢失的六年记忆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冰封的两年到底是何缘故，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迷茫了，怯步了。”
    钺戟一直倾听着她真正的心，直到听到陌生的词汇“冰封？”
    “公孙华裳虚长贺兰棋云两岁，那两年她一直沉睡在阳明山的冰棺里。”贺兰棋云将隐藏的如实和出，轻抚着腰际的镇魂引“你应该也查看得出我体内寒症顽疾，竟不知谁人有如此逆天本事控制了我的命运。”
    钺戟猛然一惊，不安地抱住贺兰棋云。瞬间他好像想透了一些隐晦，所以更加惊恐。那个人竟然将所有人的命运掌控手中，他不畏惧背后人的目的，唯有担心怀中人的安全。
    曾经不曾懂得所以不在乎，现在拥有过，才明白，什么是舍不得。
    “你会好好的。”钺戟眼神坚定执着，他要保护这个女人，拼尽他的一切。
    棋云伏在他的肩上，眼眸落寞而缠绵，她不奢望将来，只想在与他仅有的一个月中好好把握每一刻幸福。
    贺兰棋云与钺戟的相处温馨而平淡，小路虽崎岖，却比官路近一些，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到了繁华的城市还会滞留逛一逛。
    这日他们走到周县的地界，周县隶属康郡王的建安府，民风随了主人，盛气凌人。往来有富丽堂皇的马车，衣鲜靓丽的行人。周县玉石极为出名，每年进宫宫里。
    棋云走的累了，便被钺戟留在茶楼里歇脚，他则去会属下探听神九宫的消息。顺着栏杆往下看，便是熙熙攘攘的街市，虽不比苏城繁华热闹，也不比黎都其乐融融，但看着底下叫卖吵闹也别有一番壁上观的兴致。
    一处热闹吸引了棋云注意，一男子和一妇女拉扯纠缠，女子哭号着男子赌博将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让她怎么活。男子被拉住走不开，周围人指指点点让她恼羞成怒，一脚便踢到女子身上，嘴里骂骂嚷嚷，让女人去死。下边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们没有注意，俯视着全局的贺兰棋云却看见了人群外的一个小女孩，怯弱而又无力的哭着。
    贺兰棋云仿佛看见另一幅像是的场面，同样有一个女孩，在雷电怒号中，在男女争执中，抱着膝盖痛苦而又绝望。
    “哈哈，要死也一起死吧”
    “该死的，疯女人要死自己去死吧”
    “不要~”
    “不要！”贺兰棋云猛然惊起，不顾一切的飞奔下楼。
    钺戟就在不远处，看见楼上的倩影惊恐的起身往下跑。一惊，连忙往回赶来。两人在门口相遇，钺戟正要拦住棋云，却感觉到她身体的抗拒颤抖。钺戟一时愣住，也就是着片刻松懈，棋云已然挣脱他，穿越看热闹的人群，站在了哭泣的小女孩面前。
    满脸泪水的小女孩看见地面多出一双雪白的缎花鞋面，不由自主的抬起头，一个蓝衣戴着幕篱的女子站在她面前，女子一身沁香，却不知为什么让她感觉发自内心的忧伤。她听见幕篱下低缓压抑的声音：
    “你不应该哭的，他们不值得你伤心。没有人爱你，你应该更爱自己。”
    “你要坚强，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你要得到天下的崇拜，掠夺所有的尊荣。”
    “要让他们后悔，后悔丢弃你，后悔不爱你。”
    “他们会后悔的，他们已经后悔了，呵呵，怎么可能原谅，绝不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