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月一愣,随即训斥道:“满嘴胡言乱语,你是来见你岳母的吧,见过之后就下山去吧,我这里正做功课呢。”
乐正弘坐在那里没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妈,我今天是专门来见你的,刚才在外面听见了你的木鱼声,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有心事啊。”
戴明月睁开眼睛瞥了乐正弘一眼,嗔道:“你自己心事重重,所以就会认为所有人都有心事,这就是所谓心由相生的道理,如果你今天来这里是想寻求贫尼的帮助的话,那就必须拿出诚意,贫尼自然会在佛祖面前替你周旋。”
乐正弘笑道:“妈,难道佛祖面前也能周旋?”
戴明月嗔道:“我说的周旋并不是世俗的周旋,而是佛祖赋予众生的宽宏大量,乐正弘,难道你就没有需要在佛祖面前忏悔的事情?”
乐正弘楞了一下,随即笑道:“妈,你就别跟我说这些深奥的话了,说实话我也听不懂,我今天来确实有几件事想让你指点迷津,只是不清楚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开诚布公。”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只知道你们出家人不打讹语,所谓讹语就是不说谎话,万一不小心说了谎话,恐怕就不能以佛祖的弟子自居了。”
戴明月睁开眼睛瞥了乐正弘一眼,嗔道:“佛祖从来就不开口,哪来的讹语?”
乐正弘盯着戴明月注视了一会儿,说实话,尽管戴明月剃度的时间不长,可她坐在那里也算是宝相庄严了,如果不认识她的人恐怕还真能被唬住。
可乐正弘对戴明月的了解甚至比自己母亲更多,所以,看着这个年轻的时候曾经周旋于兄弟两人之间,后来又不知道周旋于什么男人之间,以至于连自己女儿是谁的种都搞不清楚的女人,心里面即便不是充满了鄙夷,起码也不再把戴明月身上的那件僧袍当回事了。
“妈,佛祖确实不会说话,但你不能把自己当佛祖吧?实际上,在我看来,你甚至都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出家人,只不过是披着一件僧袍而已。”
戴明月脸色一沉,瞪着乐正弘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今天跑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乐正弘并没有因为戴明月板下脸来而有所收敛,反而当着戴明月的面摸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喷出一口浓烟,哼了一声道:“妈,如果有些事情不说清楚的话,你这个尼姑也当的不踏实,起码,你这木鱼肯定不会敲到玄月师太的水平。”
戴明月闭上眼睛哼哼道:“我不想再听你的胡言乱语,僧俗不同道,我确实功力不深,修为不够,所以也无法解答你心中疑惑,你还是下山去吧。”
乐正弘好像赖在这里了,嘴里淡淡一笑,说道:“妈,如果我想要寻求人生的真谛的话,那我就去找泸慧师太了,之所以找你,就是因为我所需要的答案就在你身上。”
戴明月的眼睛忍不住又睁开了,盯着乐正弘问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乐正弘没有直接回答戴明月的问题,而是说道:“做为一个看破红尘的方外之人为什么要和一个世俗之人击掌为誓呢?
我想了好长时间,最后得出的答案有两个,一个是你需要我妈的一个承若,另一个就是你们需要严守一个共同的秘密,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和我妈之间的这么见不人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说完,两眼盯着戴明月,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到答案,可没想到戴明月又闭上了眼睛,哼哼道:“既然是我跟你妈之间的秘密,你为什么不去问她呢?”
乐正弘怏怏道:“你恐怕也知道了,我跟我妈已经好长时间不说话了,但这不仅仅是我跟我妈之间的事情,跟你也有很大的关系。”
戴明月淡淡笑道:“怎么?你们母子之间的纠纷也跟我有关吗?”
乐正弘把烟头仍在地上,盯着戴明月阴沉着脸说道:“我不想跟你玩文字游戏,我只问你一句话,戴龙是怎么死的?”
戴明月猛地睁开眼睛,瞪着乐正弘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乐正弘哼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的意思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和戴龙也算是青梅竹马、情深义重,如果他死在别人的手里,你难道会不了了之?”
戴明月沉默了一会儿,盯着乐正弘说道:“如果他死在别人的手里我当然不能不了了之,可他如果死在你的手里,看在你妈跟安南的面子上,我也只能不了了之。”
乐正弘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在权衡了一切利弊之后,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男人。”
戴明月的脸变得苍白,忽然大声道:“王妈,王妈。”
不一会儿,只见王妈急匆匆走了进来,瞥了乐正弘一眼,大刺刺地问道:“明月,找我什么事?”
戴明月伸手指着乐正弘说道:“把她赶出去,今后永远不许他再来白云寺。”
王妈稍稍犹豫了一下,瞪着乐正弘喝道:“明月师太的话没听见吗?赶紧滚出去,难道还要我动手吗?”
乐正弘坐在那里没有动,反而又摸出一支烟不慌不忙地点上了,扭头瞥了一眼王妈,哼了一声道:“王妈,我真和明月师太讨论戴龙的死因呢,我知道,戴山林肯定是死在你的手里,但戴龙肯定不是你害死的”
王妈一愣,骂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害死戴山林了?你有什么证据?我还想说戴龙是你害死的呢。”
乐正弘笑道:“王妈,你怕什么?如果我想告发你也不会等到今天,事实上,明月师太早就跟我说过这件事了。
你不仅杀了戴山林,当年还毒死了戴涛,这可是一笔陈年老账啊,所以,不管戴龙是死在谁的手里,你都应该感到高兴吧。”
王妈盯着戴明月怔怔地楞了一会儿,一脸不满道:“明月师太,你怎么把什么都告诉这兔崽子?”
戴明月恼怒道:“你这老货,难道还听不出他是在挑拨离间?”
王妈显然是个死脑筋,争辩道:“可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你告诉他的,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乐正弘摆摆手说道:“你也不用怪明月师太,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再说,戴山林和戴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便你不动手,我也早晚要他们的命,但问题是,我确实没有杀戴龙,你说,到底是谁杀了戴龙?”
王妈一脸狐疑道:“难道你知道谁杀了戴龙?”
乐正弘点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说着,瞥了一眼戴明月,说道:“杀戴龙的就是明月师太,她还想把这件事赖在我们两个身上呢。”
王妈一脸吃惊道:“不可能,明月师太怎么会杀他?说实话,我好几次都想执行玄月师太的遗嘱,可都是明月师太阻止了我。”
乐正弘摇摇头,说道:“这没错,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戴龙已经是行将就木了,他和祁学东的案子扯在了一起,出事是早晚的事情,一旦戴龙出事,明月师太的一世清白岂不是葬送的干干净净?
所以,她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除掉他,不过,出于情感方面的微妙原因,她不想让戴龙死在别人手里,否则,她完全可以让你动手。”
说着,瞥了戴明月一眼,只见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双眼紧闭,可就是说不出话,王妈看看戴明月,又看看乐正弘,好像有点糊涂了,嘟囔道:“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乐正弘哼了一声,冲王妈严肃地说道:“根据玄月师太的遗嘱,你现在是大蓝裳了,在蓝裳组织中地位最高,所以,从今以后你没必要听从明月师太的吩咐,她说的对就听,说的部队可以不听。”
王妈一脸狐疑地点点头,可随即似乎反应过来,瞪着乐正弘质问道:“那你是什么东西?蓝裳组织跟你有什么关系?”
乐正弘狐假虎威地说道:“蓝裳组织跟我是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妈是蓝裳组织的首领,关璐是我的老婆,她马上就要公开露面了,蓝裳组织的几个核心成员都是我的女人,你说我和蓝裳组织什么关系?”
顿了一下,又威胁道:“别看你这个蓝裳是玄月师太亲自留下的遗嘱,可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我和安南,如果我们两个人不认,即便明月师太认你也没用,最终你仍然只是明月师太身边的一个仆人。”
王妈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扭头盯着戴明月,似乎在等着她表态,没想到戴明月睁开眼睛,瞪着王妈喝道:“你这个老货,还不把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混蛋赶出去?”
王妈看看乐正弘,只见他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抽着烟,竟然没有动,犹豫道:“明月师太,是不是让他把话说完,如果他真的胡说八道,再把他赶出去也不迟。”
戴明月胀红了脸怒道:“那你就自己滚出去。”
王妈虽然拥有大蓝裳的荣誉称号,可一辈子被戴明月呼来唤去,早就养成了习惯,见主人发怒,竟然不敢回嘴,嘟囔道:“好好,我滚出去,你们母子慢慢聊。”说完,一转身出去了,临出门还关上了小佛堂的大门。
戴明月的气的浑身直打哆嗦,想站起身来溜走,可双腿一阵虚弱,竟然没有站起身来,嘴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翕动着嘴唇也不知道念的什么经。
乐正弘再不出声,坐在那里听戴明月念经,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一丝斜阳从窗口照进来,外面传来几声钟鸣。
良久,戴明月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偷偷看了乐正弘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我之所以出家,本来就是为了洗清自己尘世的罪孽,多一样少一样都无所谓,你如果认定戴龙是我害死的,那也没关系,我承认好了,你现在应该满足了吧?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乐正弘把蒲团朝着戴明月移近了一点,小声说道:“其实,我对戴龙的死活压根就没有什么兴趣,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他的儿子张中立一家人。”
戴明月睁开了眼睛,警觉道:“你想说什么?”
乐正弘盯着戴明月注视了一会儿,说道:“根据公安局那边的消息,我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赵双泉虽然是死在了张中立的手里,但背后的指使者却不是祁学东。”
戴明月一脸震惊的样子,楞了好一阵才说道:“我这些日一直在白云寺,对外界的事情不过问,也没兴趣,什么祁学东赵双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乐正弘盯着戴明月说道:“我的意思是,指使张中立害死赵双泉的人就是你。”
乐正弘话音刚落,戴明月挣扎了几次想站起身来,可最终还是瘫坐在蒲团上,嘴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最后像是一脸可笑地哼哼道:
“你简直疯了,怪不得你妈说你神经不正常呢,我懒得再跟你瞎扯,你还是走吧,我没什么跟你可说的。对了,你如果继续这个样子下去的话,我要考虑安南是不是还有必要跟你在一起。”
乐正弘哼了一声道:“妈,安南是不是有必要跟我在一起,也不是你说了算,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知道和真相。
你应该心里也有数,不管怎么样,我不可能去公安局告发你,说实话,尽管我的心里充满了疑虑,但这件事我还从来没有跟第二人提起过。
再说,现在公安局不是已经被你们蓝裳组织掌控了吗?即便我想告发你们也没用啊,但我必须知道真相。”
戴明月沉吟了一会儿,冷冷说道:“你不是一直在寻求关璐诈死的真相吗?搞清楚了吗?”
乐正弘点点头说道:“除了一点细节之外,基本上搞清楚了,这件事跟我妈有关,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会告诉我真相,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赵双泉究竟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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