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茉宫熠》第271章 车祸

    北京的人流比哪一个城市都拥挤，除了上海，车来车往汇成一条龙，然后能从二环经济开发区一直堵到四环。莫灵雪一行人坐在周炳新早就安排好的车里，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长队发呆，莫星在一边玩着手机里的小游戏，也是难得的安静。
    “小文子，你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莫灵雪单手托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桥下波光粼粼的江面。
    梁文被她突然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先抬起头来，然后才想着措辞回答：“奶奶啊，她是个非常慈祥的人，记得小时候我和我姐姐都淘气，偷了邻居家小妹妹的东西，爸爸追着我们两个打。”说到这里，梁文不禁扯了扯嘴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时候我们也是傻，别人的东西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偷来后还要占着歪论怎么都不认错，爸爸当时是真的生气了，我们两个就躲到奶奶后面，奶奶是个温柔的人，说话都不会大声，不过那天她还是拉着我俩说了一大堆的道理，然后第二天又亲自带着我们去邻居家里道歉。”
    莫灵雪见她说的认真，好像是陷入了往事，便也不出声静静等她说完，这时候堵在路上的车子总算动了动，一路向着医院的方向开去：“小文子，我见到你奶奶的话要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哦哦，姐姐爱吃水煮鱼，而这恰好也是奶奶最拿手的菜，姐姐的声音也好听，她最爱那首《南山南》，还有还有……”
    看着梁文恨不得把她姐姐这个人所有的好都数出来，莫灵雪不禁笑了笑：“你姐姐这么好，我可是扮不像，如果露馅了你可一定要提醒我。”
    梁文这时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于激动，也是有点羞赧的点了点头。
    车在医院门前停下，莫灵雪知道自己及哪怕再像也不可能是梁晴本人，只是奶奶年纪大了，她既然选择自我欺瞒，那么莫灵雪也会选择配合，总不好让她再失望一次，虽然他们未来可能会在天堂相遇，然后再戳穿如今为了孝与爱才许下的善意的谎言吧。
    就是不知道在爷爷去世前会不会也自我欺瞒坠楼的事件与自己的孙媳妇无关呢？
    莫灵雪稳了下呼吸，然后跟在梁文身后走了进去。
    周奶奶的病房在VIP专属区域，里面设施应有尽有，与其说是医院，倒不如像个五星级宾馆，如果不是那个满目慈祥的老太太安静地躺在那里，鼻子上还插着助呼吸的管道，莫灵雪一定以为她只是来看望一个独自生活的老妇人。
    “奶奶。”梁文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轻轻摇了摇老人的胳膊，等了一会儿莫灵雪才看见她吃力地慢慢睁开了眼睛。
    “奶奶我和姐姐来看你了。”梁文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般柔软，不知道是不是莫灵雪的错觉，在梁文提到姐姐的时候，老人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一阵光亮，她的嘴里喃喃，虽然吐字是含糊不清的，但莫灵雪还是能大致听出她喊的名字：“晴……晴儿。”
    莫灵雪往前走了几步，在半空中抓住老人的手，她的皮肤明显缺水的样子，干涸如枯柴：“奶奶，我在。”
    莫灵雪的眼睛本来就清澈，只是现在心里的忧伤一并而起，里面又氤氲了些朦胧，让人看着怜爱又心痛，老人颤抖的伸出手去，想要抹平莫灵雪眉间的皱纹，莫灵雪察觉到她的意图，赶紧松开了微皱的眉，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脸。
    “这才对嘛，小小年纪的女生总是皱眉干什么，一点也不好看。”
    莫灵雪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她想自己忽然有一天还会被人说成小女生，孩子都五岁了。
    “好好。”她顺着她的话哄道，“我以后都不皱眉了。”
    老人这才淡淡一笑，得意的像个打胜仗的战士。
    “厨房里还有你爱吃的水煮鱼呢，奶奶老了，这记性也不中用了，差点就给忘了，你快去吃。”老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一个方向，莫灵雪顺着看过去哪是什么厨房，分明是洗手间，她回头对上了梁文有些尴尬的目光。
    “那个奶奶，姐姐他刚回来，让她歇一歇再去吃行吗？”
    谁知道这句话却招来老人的一个白眼：“老二你是不是又想偷吃？”
    梁文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哭笑不得，然后转过头去冲着莫灵雪撒娇：“看到了吧，我在奶奶这里就这么没地位的。”
    老人的话语里行动中都赤裸裸的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她姐更重要。
    梁文无奈。
    “晴儿。”老人又拽拽莫灵雪的衣角，依旧不死心的说道，“快去把水煮鱼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莫灵雪看着老人的眼睛，感觉心微微疼了一瞬间，她突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告诉她自己不是梁晴，不过是一个代替她的人而已。
    “好，奶奶放心，我这就去，没人能抢的过您孙女儿的。”
    莫灵雪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怕再等一会儿自己会忍不住情绪了。
    打开卫生间的水龙头，水声立刻哗哗响起来，莫灵雪把手穿进水流中，感受着那沁人心脾的清凉感，驱散了心头那一丝丝惆怅的感觉，然后用脸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来。
    莫灵雪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老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莫灵雪笑了：“鱼很好吃，清淡又可口，奶奶你的手艺真的没退步。”
    老人就笑了，梁文轻轻掖了被角：“你看姐姐把鱼汤吃了个干净一口都没给我。”
    “小丫头，奶奶哪能忘了你呢，下次回来给你做你喜欢的桂花糕。”
    “嗯。”梁文的声音也有点哽咽，然后拉着莫灵雪就想推门离开。
    “晴儿。”
    在两人要迈出门槛的时候，老人突然出声，莫灵雪转过身去，“嗯？”
    “过来，我跟你说点悄悄话。”
    莫灵雪与梁文对视了一下，然后冲她点点头：“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北京的秋天比南方干冷一些，莫灵雪从门口出来，抬眼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清澈的可以滴出水来。
    “出来了？”梁文靠在一根柱子上，看到门口的动静，站直了身子问。
    “嗯。”
    “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莫灵雪向前走了几步，听她这么问先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唇畔扬起一个神秘的笑容，“Thisisasecret。”
    “切~德行。”梁文撇了撇嘴，然后抬脚追了上去，提前占了驾驶座，“靠在你帮我哄奶奶的份上，今儿给你专门当一次司机，走吧，送你回去。”说完还冲着莫灵雪抛了一个媚眼儿。
    莫灵雪：“……”
    “你知道路吗？”刚坐上车，莫灵雪才反应过来。
    “没事，这不有导航嘛，我想霸占你一会儿，今天不要把你那么快还给你老公。”
    莫灵雪无奈：“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梁文把火打着，“就想找个人陪陪我，女人你很幸运，你被我看上了。”
    梁文说的轻快，但莫灵雪却听出了其中的孤寂：“那么女王殿下，我可以背叛你吗？”
    “你敢！”梁文瞪了下眼睛，然后把方向盘打死拐出角落，向着笔直的大马路开去。
    莫灵雪无声的笑笑。
    “哎，Jessica，你说人将去的时候会不会总爱回忆过去？然后还格外仁慈？”
    “别瞎说，奶奶会没事的。”
    “小时候她其实就更偏爱姐姐，不过对我也很好，我从来没不喜欢过奶奶……真的……所以我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
    莫灵雪声音很轻，轻的几乎听不到：“可是人又怎么能反抗时间的洪流呢？”
    不过梁文听见了：“是啊，不能啊。”
    在病房里耗了大半的时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夕阳西斜了，莫灵雪看着车窗外的一马平川出神。
    “总不能让你在洗手间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就假装吃了水煮鱼吧，补偿你，今天的的晚饭抱在我身上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陪我喝点酒就成了。”
    “嗯。”莫灵雪轻轻应了声，却在转头的一瞬间被对面的车灯晃花了眼：“小心！”
    莫灵雪终究还是来不及喊出声。
    她听见了耳边梁文的惊呼和车盖顶碎裂的声音，惯性让她从右边的车窗甩到左边，莫灵雪感觉到自己的肋骨被撞的生疼。
    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卡车上的司机慌了神，那一点疲劳驾驶全都吓醒了，顾不上额头还流着的血，脚步踉跄的冲下了车：“快救人啊！救人！”
    真好，她要去见姐姐了吗？
    梁文整个人都趴在安全气囊上，在昏过去前她这么想着。
    不知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