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忍着不舒服被他抱了半天,身体僵硬得很,小手也满是冷汗,再这么下去,她就真的受不了了。
四周的喧闹声,一点一点地灌入耳膜。
她不说话,顾云轩心里就愈发憋闷,他一向是沉静惯了的男人,在那么多年的时间里,他习惯了用沉稳如水般的心境去对待任何事,得到的,得不到的,都那么自然地留下或者离开,他整暇以待,可是此刻,怀里的女孩闷闷不做声,嫩白的耳垂和雪颈摆在面前,胳膊圈成一个防护的姿势,下意识地逃避着他的拥抱,他知道他们相隔太远太远,可是……
不想放。
他一点都不想放。
一个恍惚,顾云轩轻轻俯首,靠近她的小脸,印下一个轻轻柔柔的刎。
那种湿润又清晰地触感,彻彻底底地吓着了她。
尹小猫被莿激得一个激灵,猛地一缩,躲他的刎,睫毛颤动着抬起来,眼睛里闪着惊慌的光:“你……你……你怎么……”
她小脸涨得通红,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骂都骂不出来,她伸出手背狠狠擦着他刎过的那一点,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知道顾云轩没有恶意,她也知道男女朋友之间,这种动作是很正常的,可是心里猛地窜起来酸胀和委屈,那么汹涌,她简直措手不及了。
顾云轩缓缓睁开眼,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的意识渐渐回到脑海,伴着胃里的翻涌和脑子里沉重的剧痛,看着正用手背擦着脸蛋的她,那么近那么近,她完全本能的动作,深深刺痛了他。
那种轻若羽毛的碰触,可以算作是刎么?
顾云轩眼里所有的亮光暗淡下来,揽在她腰上的手缓缓松开,他脸色苍白着,向沙发背上靠去,低垂着眉眼,哑声道:“对不起。”
一时的冲动,他无法控制,只能道歉。
那个时候,明知道她犹豫,她不确定,她只是太没有安全感,可他偏偏给了她那么一条貌似可以求生的路,她那么单纯,当然无法拒绝。那时他轻轻柔着她的头发,她乖乖趴在桌子上,安静着一句话都不说,他以为她已经开始试着去接受,至少,不会下意识地去排斥。
可是,没有。
所谓的爱情里,她连那么一小步,都完全没有迈出去。
那么顾云轩……你在做什么?
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眸,重复着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尹小猫觉得,自己很矫情。
忍着眼泪,她仔细想了想,当初是自己要和顾云轩在一起的,可是现在这么三心二意,的确是她不对,他的举动并不过分,是她根本不会做人家女朋友。
这么想着,再听他一声一声说对不起,尹小猫心里的愧疚,铺天盖地而来。
“你别这样啊……”她拉拉他的袖子,嘴笨地说道。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算我对不起你行不行啊?
她半蹲在旁边,水灵灵的小脸抬起来看着顾云轩,他的温柔她一向承受不起,更不要说这种沉痛的道歉了。见他还是低垂着眸不说话,她捏捏牙,很狗血地伸手触摸他的头发,像以往他对自己做的那样:“我不怪你行不行啊……你带我过来的,不要就这么不理我吧……”
头一回这么恶心地说话,她的小脸纠结得很痛苦。
顾云轩的眸,缓缓睁开。
难以名状的情绪流露出来,他苍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依旧不语,只是缓缓握住了那只放在他头上的手,软软的,凉凉的,放在手心里,悉心暖着。
“砰”得一声脆响,不大不小,惹得一圈人低呼起来。
尹小猫陡然就觉得脊背发寒,顺着声音的方向怯怯看过去,黎禹辰挺拔冷峻的身影散发着浓墨色的气场,此刻,他的手指正鲜血淋漓地握着一堆碎玻璃,眼神冰冷地凝视着她,透过那么远的人群,猛地牵动了她身体里所有的神经末梢。
冷峻的男人,白色的桌布,猩红的血瞬间浸染,尹小猫小小的呼吸瞬间被剥夺,隔着千山万水,她感觉到了那种被玻璃割破手的痛,身体一抖,小脸瞬间苍白了几分。
“禹辰!”一向沉静大方的余晚惊慌地跑过来,看到那鲜血淋漓的模样顿时一阵颤,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不知所措,“你怎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抱歉。”黎禹辰淡淡道,目不斜视地盯住角落里那僵硬蹲着的小女孩,眼里的坚冰千年不化,“我太用力了。”
被捏碎的杯子四分五裂,带着血腥的味道躺在桌布上。
四周的一群人,表情从讶异变成了理解,热闹的氛围又继续弥漫开来,穿过来来往往的人,尹小猫看到余晚紧贴着他,小心用纱布给他裹着伤口,美丽的脸上写满心疼。而黎禹辰面无表情,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像是隔了几个世纪,沉寂而苍凉。
尹小猫扭过了小脸,慢慢的,却是紧紧的捏住了唇瓣。
眼泪又慢慢流出来了,她捏唇都忍不住。
可是,想不清楚啊。
明明疼的不是她,为什么她会那么那么想哭……
顾云轩静静地看她,那张清透的小脸泫然欲泣,可她还在强忍着,他握着她的小手用力了几分,她也没什么反应,顾云轩的眼神,瞬间又黯淡了几分……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尹小猫蹲在路口冻得瑟瑟发抖。
说好了几辆车就可以把他们全部载走的,可眼看着人家活蹦乱跳地上了车,尹小猫拉拉顾云轩的袖子却没动静,再一抬头,看到他靠在墙壁上,依旧拉着她的手不放,闭眸不语,尹小猫挣了挣小手还是挣不动,轻轻道:“你有没有事啊?”
顾云轩缓缓睁开眼,看看她,仿佛有些愣神。
他带着醉意俯身,摸摸她的小脑袋,轻声劝慰:“别在这里蹲着,容易着凉……我送你回去……好么?”
柔和的光影,他的轮廓很模糊,看不清模样。
尹小猫想了一会,乖乖起身,褪有些酸,她蹙眉忍了一会,说道:“我打电话叫容容来接我们好不好?你现在这样,是我比较担心你啊。”
顾云轩静静看着她,摇了摇头。
他今晚,的确失控了些。
只是,发生过什么事,他心里却很清晰。眼前小小的女孩在冷风里宛若一抹清新的小百合缓缓绽放,他走过去,轻轻地一揽,没敢用力,只是为她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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