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再一次回去南海,是背负着重伤的神仙哥哥,自己也伤横累累,亦步亦趋地往南山上爬。
神仙哥哥一点也不重,许是近些日子的事情早就让他精疲力竭,此刻身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
“若是累,便把我放下来歇歇吧。”临涣看着晏晏满头大汗,走几步停下来喘喘气,心疼极了。
“没事儿。”晏晏一听到神仙哥哥的声音就想哭:“我们马上就能见到菩萨了,她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晏晏。”临涣小声开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再一次让晏晏的眼泪溃不成军,她啜泣着,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放慢了些。
“该是我说啊,神仙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听话,是不连累你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是我对不起你啊……”
晏晏知晓神仙哥哥为她付出了多少,她心疼他的付出,自己却我以为报。
“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对得起我啦。”临涣想把气氛挑的活跃一些,可他这项技能实在远没有班陆离厉害。
“晏晏。”临涣忽然小声开口:“就算菩萨能治好我,恐怕我也只能像个废人一样,每天病恹恹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语气里有些难过,有些不甘。不甘是因为不能陪着晏晏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了,难过是因为自己或许会因此拖累晏晏。
“那我们就呆在南海呀。”晏晏把神仙哥哥往背的上面推了推,他就快要掉下来了。
“这里有菩萨保佑,天帝也不敢来的。”而后晏晏微微侧脸望去:“神仙哥哥,你保护了那么多年,晏晏长大了,换我照顾你好不好。”
临涣请闭上眼,眼角流出一滴眼泪,哽咽着答道:“好。”
晏晏便步履蹒跚地带着神仙哥哥,爬过一个个天梯,越过一片片蓝海,虽然艰难,但还是努力不放弃地走着,就像是他们一起携手走过的路。
晏晏和临涣的爱情,有过吵有过闹有过分歧,可是都被对彼此深深的爱代替,换成更加无法割舍的感情。
晏晏咬着牙,终是带着神仙哥哥,登上了南海之巅。
这里的仙雾比山下还要浓密些,白瓷雕花在河上搭成一个曲着的小桥,河里种着荷花,生长着荷叶,晏晏穿过迷雾绕过雕花小桥。
便看见闭眼打坐的菩萨,还是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白衣仙裙,眉眼间的红痣趁着肤色白皙如瓷,手捧净瓶,坐在莲花宝座之上。
晏晏“噗通”一声便跪在菩萨面前,将背上的神仙哥哥小心放在脚边,方才同自己回光返照说了那么些话,此刻怕是已经将力气全部用尽了。
“菩萨!”晏晏昂着头对菩萨开口祈求:“求您救救临涣上仙吧!”
菩萨这才睁开眼睛瞧了瞧面前的人儿,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已没救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晏晏眼泪汪汪地爬到菩萨的莲座下面,用满是血的手扯着她的裙摆,白色的裙摆印上了血红的手印:“求求您了菩萨,您救救临涣,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菩萨瞧着晏晏也实在心疼,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虽说菩萨六根清净,不染俗世里的那些感情和牵绊,但是看见晏晏这般,心中还是不免动了动。
她叹了口气对晏晏开口道:“孩子,命里无时莫强求,他该去了,便放他去罢。”
晏晏使劲儿摇着头:“不会的,他不该去的。”她的眼泪冲刷了脸上的血渍,让本来结痂的血口再一次被冲开,往外冒血,样子看上去渗人极了。
菩萨伸出手替晏晏擦干净眼泪,连同脸上的伤痕一同擦掉了。
她记得晏晏小时候最爱美了。
“菩萨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您帮助了那么多前来求您的仙子和妖精,他们同您无亲无故,您都愿意帮她们,为什么不愿意帮我呢。”
“孩子,我是为了你好。”菩萨语重心长地开口:“你瞧瞧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犯下滔天大罪,最终还成了佛啊。”晏晏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开口说着。
“可是他也曾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之久啊。”
“那把我也压在五指上下五百年,您帮我救救临涣,好不好!”晏晏忽然换上一副期待的神情,眼巴巴地望着菩萨。
菩萨终是扭她不过:“你当真那么崇拜孙悟空?”
晏晏不知道菩萨忽然把话题转到孙悟空那里是因为什么,但是却戳中了晏晏心里的想法,她点了点头答:“是。”
菩萨笑了笑:“孙悟空曾与你一样无拘无束,但是却受到了他所厌恶的压迫和管制,他用自己的方式奋起反抗,却无奈用错了方式,好在他及时悔改,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晏晏不明白菩萨想说什么,只能满脸疑惑地望着她。
“人这一生,有舍即有得。明白吗?”
晏晏点了点头。
菩萨笑了笑:“我会帮你救临涣,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孙悟空失去了五百年他最向往的自由,我要你失去五百年临涣。”
看似公平公正的选择,对晏晏来说确实剜心之痛。
“五百年?!”晏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菩萨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
晏晏却苦恼极了。
“我……”晏晏低着头,咬了咬牙:“五百年太长了,短一点行不行?”
菩萨没有表情,晏晏知道菩萨一向说出的话,是没有改变的余地的。
“可是我还是朋友,若是五百年都不见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晏晏可怜巴巴地乞求菩萨同情。
“你自小便崇拜孙悟空,现如今送你走上和他相同的路,怎的还不愿意呢?”菩萨嘴角噙着笑意:“你若是在不决定,临涣真气完全溃散,怕到时候连如来佛祖都回天乏术了。”
晏晏望了望不远处的神仙哥哥,使劲儿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咬出了血,才闭着眼睛绝望地点点头:“好,我答应您。”
菩萨笑了笑,伸手抚在晏晏的后背,被来光秃秃的羽翼瞬间就变得羽毛充沛。本来红色的瞳孔和头发,现在也恢复了正常。
“孙悟空住在西边的永安宫里,能不能讨他欢心,就看你的造化了。”
晏晏不太明白菩萨的意思。
对于这么些年晏晏的智力还是没怎么精进这件事,菩萨也是很崩溃的。
“五百年,你去孙悟空那里好好修炼法术,将你这一身的本事,用到该用的地方。”
“恩!”
晏晏转身爬到神仙哥哥的身边,她轻手摸了摸神仙哥哥的脸颊,眸含深水地望着他,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忽然他便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连同神仙哥哥一起消失的,还有菩萨和身边的莲花童子。
晏晏泄了气地坐在地上,望着面前空荡荡的云层,傻呵呵地笑了。
神仙哥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五百年,你可不许随便勾搭人家女妖精,要是真的寂寞到忍不住,可以适当的交一两个,但是你不许把我忘了……
南海之巅,徒留下晏晏一个人,又痴又傻地笑着,有悲有喜地哭着。
她忽然明白了孙悟空被剥去一切时的绝望和不甘。
终是再一次踏上了离别的路途。
只是这一回,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才见到她的那些老朋友。
晏晏决定先去九重天下面找找班陆离他们的身影,毕竟自己把他们推搡下去,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怎样了。
于是她便忽闪着羽翼飞向了九重天之下。
到了山谷中,晏晏没想到这里原来这样美丽,烟雾缭绕。绿草欢声,飞鸟相与还,山谷间流淌着河水,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简直就是一派人间仙境。
这里并不大,晏晏收起翅膀四处寻找着,目之所及却还是祥和一片,什么一个人影。
就凭他们几个的功力,是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的啊。
晏晏狐疑着皱着眉头,继续细细找寻着。
直到看见了面前河水中从上流留下的血水,染红了自己身旁的礁石时,她才终于慌了。
难不成菩萨没有保佑他们,就那样让他们了摔下来?
晏晏不敢相信,迈着步子往河水的上游派跑去。
穿过幽暗的山谷,晏晏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乞求他们不要出事。
直到看见山谷外面一片大亮,这里的景象比之前还要更美一些,这里更加广阔,更加空灵。
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那个望着面前女人不停流鼻血的班陆离。
晏晏走过去,凶巴巴地望着他:“你在干什么。”
班陆离以为是抓鱼回来的球球,便没有在意,继续望着面前可人的美人儿。
“别闹你。”
“班陆离!”晏晏在他的耳边大声喊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班陆离听着这声音不太对,立刻转过头来看去。竟是插着腰的一脸凶神恶煞的晏晏。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那个仙女一般的姑娘转过头来。
晏晏才由恼怒变成吃惊:“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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