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晏晏临涣》第312章 新沂殁

    整个晚上晏晏都睡的跟死猪一样，直到第二天家丁急急忙忙敲响卧房的门的时候，晏晏才勉强睁开眼睛。
    含含糊糊道：“谁啊？”
    “观姑娘，殿下忽然传下急诏唤您进宫呢！”
    晏晏很不情愿的恩了一声，便揉了揉眼睛起身穿好衣裳。
    忽然传来急诏？难不成是欧阳若空又遇见什么问题了？
    不过他这样稳重的人，轻易是不会这样的，晏晏心里想，估计是出事儿了。
    临涣也醒了过来。
    “我陪你过去。”他也在一旁整理衣衫，只是脖子昨晚上一直被晏晏压着，导致现在移动起来有点艰难。
    “不用，你在这里照顾好陆离。”晏晏沉着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若是和饮祭有关，若是重了他的调虎离山额计策，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临涣又如何放心晏晏一个人去。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啦！”晏晏抱住了神仙哥哥，用胸口贴在神仙哥哥的心口，混魂丹的子母两丹便贴在一起，临涣瞬间就感受到晏晏的气息和动作。
    “这里一直亮着，你就能一直知道我的动态啦。”晏晏洋洋自得，还不忘加一句：“我们两个很久没有用过这个了吧。”
    “是。”临涣把头抵在晏晏的额头上：“一定要万分警惕，不要动怒，听见吗？”
    “恩。”晏晏轻轻回答着。
    忽然从一旁传来浓重的酸味儿，紧接着听见：“你们两个刚起来就要这样腻腻歪歪么。”班陆离翻了个身：“也不怕消化不了。”
    临涣轻轻把晏晏送到门口，冲她使了个眼色：“我来对付他。”
    而后就关上门开始他的“方法”。
    晏晏是伴着房间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嚎叫声离开班府的。
    到了王宫，欧阳若空好好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并无异样，她迈着步子走近，却看见欧阳若空眉头紧锁。
    “怎么了？”
    晏晏开口问道，桌子上的燕窝粥还静静躺在那里，晏晏伸手摸了摸，还温热着，便拿起来递到欧阳若空的面前。
    “好歹也要喝点粥。”
    欧阳若空抬眸，眼里是哀伤和懊悔，他哽咽着嗓子开口：“新沂她，没了。”
    “没了？”晏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好的念头，却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
    可是欧阳若空的话又很快将她脑海中不愿意承认的事情揪出来变成了事实：“今儿早上她宫里的宫人来抱，说是一早上起来就看见她上吊在了卧房，脸都白了，救不回来了。”
    话说到此，晏晏手中的燕窝粥“哐当”落地，里面白色燕窝散落一地，粥水浸湿地毯，良久，晏晏才回过神来。
    “为……为什么……”她不能理解，明明给了她自由，让她得到了心中所想，为何又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晏晏站起身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我去她宫里看看。”
    欧阳若空点了点头：“我着急唤你进宫，便是想趁着她的屋子作法之前，让你去看看。”
    晏晏几乎是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去往新沂寝宫的路上。
    太阳还藏在云层中，没有多么强的阳光，但是晏晏还是觉得眼睛刺得睁不开。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到了新沂的寝宫，抬脚走了进去，屋子里面已经盖满了白色，桌子上，椅子上，她曾经吃点心读书的软榻上，都是死一般的沉寂，除了白色，静谧着什么也不剩。
    身边忽然有宫女站在身旁，恭恭敬敬地鞠躬之后，从袖管里掏出来一封信，抵在晏晏面前。
    “这是主子生前，专门托奴婢留给你的。”宫女卑微小心，眼角还噙着泪水。
    晏晏疼惜地看了看她，安慰道：“事已至此，别再伤心了。”
    她自己也伤心的不行，望着丫鬟难受，她便更加难受了。
    “谢姑娘关心。”丫鬟摸了摸眼泪：“主子生前对我最好，我却没来得及好好报答她。”
    “好好活着便是对她最好的报答了。”
    她点点头。
    晏晏握着那封信，走到庭院里从前她最喜欢坐在下面和溥仪姐姐下棋的丁香树下，打开信纸，整整齐齐的字迹，黑压压的一片，晏晏却不敢看下去。
    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读了下去。
    “晏晏：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莫要记挂，我很好。
    这样称呼你，好想回到了从前，溥仪姐姐还在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参加晚宴，一起对付兰妃，可是那样的时光，好像并没有持续很久，我承认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在这里，想向你道歉。
    如果有来世，我当牛做马全部还给你。
    然后再下一世，我们做一世的好姐妹，平平淡淡。
    这一世，我做了很多身不由己的决定，也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现在，我终于解放了，我可以去见溥仪姐姐了，我可以活的自由自在，不用在顾忌别人的眼神了，你该为我而开心的，不用难过。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真的谢谢你，其实我是嫉妒你的，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即便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再一次遇见你，你还是光鲜亮丽，到哪里都被视为中心，开心快乐，想爱便爱，想走便走。
    说实话，我当时嫉妒你嫉妒的快要疯了。
    可是你却给了我我最不敢想的事情，我喜欢玉琴，从他送给我第一幅画的时候，我便喜欢上他了，我为我脑海中那些隐晦的想法，感觉到耻辱。
    若是被人家知道了，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诛九族的大罪。
    可是你却觉得，那被叫做真爱，是不可避免，而且应该勇敢追寻的东西。
    我忽然觉得，原来我的人生也可以有这样明亮的未来的了。
    可是昨日我去玉琴，告诉他，希望他能带我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幸福过完后半生。
    我开心地抱着他告诉他殿下同意放我出宫的时候。
    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了，然后几乎没有犹豫的，他推开了我。
    告诉我对不起，他说他们公孙家他是独子，整个家族都要依靠他来振兴，若是就这样带着宫里人王的妃子离开，他的家族会被唾弃，被惩罚，然后陷入永劫不复的地步。
    他不能那样做，即便再喜欢我，也只能做出身不由己的决定。
    又是身不由己，晏晏你知道吗，我真的恨透了那四个字。
    我不想在过那样的生活了，我不会勉强他，我们生活在这个常常身不由己的乱世，活在帝王家，这是应该受到的，我之前憧憬的美好生活，不过是痴人说梦，我一声都在这深宫中生活，即便出了宫，我没有钱财，没有生活能力，不懂该如何种地做菜吃饭，我就是一个脱离了尘世的废人，若是离开这深宫，就像是折断翅膀的鸟儿离开主人，活不下去的。
    很抱歉，让你听这么多我无处可说的话来。
    希望你能把握自己幸福，永远开心快乐。
    不被世俗烦扰，不被生活所困，要活成你自己喜欢的模样。
    再见啦，如果下辈子有缘分，我们还会遇见的。
    你是一个好姑娘，很好很好的姑娘，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应该得到的。
    祝你幸福，也希望来世，我能做一个平平淡淡的农家女子，每日洗衣做饭，慢慢长大，然后嫁给一个平凡的夫君，执手一生，相伴终老。
    来世见——
    新沂留
    晏晏读完这封信一直呆呆地坐在树下，她以为她的决定可以给新沂她想要的幸福，却不知道，硬生生把她的翅膀给折断了。
    她很后悔，异常后悔。
    此刻，心口的橘光忽然闪了闪：“晏晏，怎么了？”
    神仙哥哥的声音响起，晏晏哇的一声便哭了，再也忍受不了，委屈，难过，压力，和无奈，所有情绪集结在心头，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抱着膝盖坐在丁香树下，伴着淡淡的花香，微风拂过，丁香花瓣飘散一地，遍地的淡紫色，衬得整个院子，宁静而哀伤。
    应该很快有消息传去班府，所以神仙哥哥差不多也能明白个大概，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另一边拿起一只箫，他坐在班府庭院的树下面，眯着眼睛开始吹箫。
    箫声从心口转来，晏晏很快便融入其中，曲调悠扬，温暖多情，即便带着淡淡的哀伤，却还是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心境慢慢打开。
    晏晏的眼泪不再流了，她没有意识到，整个人都沉浸在神仙哥哥的箫声中。
    过了很久，久到风都停了，才听见神仙哥哥停了箫。
    柔声道：“好听吗？”
    “好听。”晏晏也柔柔地回道：“我还不知道，你会吹箫呢。”
    “怕你不喜欢。”
    “神仙哥哥。”
    “恩。”
    “新沂死了。”晏晏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除听见这个消息时候的大悲大痛，有的只是淡淡的遗憾，方才那首曲子听得她心胸开阔，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临涣淡淡地回答道：“回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