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玥阙摇摇头:“你又错了。”
“我抓你过来,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来见我的借口罢了。他来,不是为了救你。”
而后,很认真的看着凤魅道:
“是为了见我!他是为了见我,而来的!”
凤魅忽然间狞笑道:“见你?见你做什么?”
“你连国家都抛弃了,你都贴上了苍曦麟了!恐怕过不了多久,我就应该改口,叫你‘皇后娘娘’了吧?”
白羽玥阙看都懒得看她,一摆手走了: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嚼舌根。”
“但是,他欠我一个解释!欠我们白羽家一个解释!”
凤魅兀自还在后面骂着,白羽玥阙却懒得管,只是径直走入了屋子。
寒霜正在布菜,听到凤魅的话,不仅皱了皱眉头道:
“小姐,你实在是太迁就她了!”
“一个小小的花魁,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白羽玥阙面无表情。
“但是,我要靠她,引来‘那个人’!”
“‘那个人’?”
寒霜看到白羽玥阙的黑瞳猛地放亮。
其中,有欣喜,有愤怒,有悲伤。
还有……
比仇恨还要深的,眷恋。
难道,这个凤魅的主人,就是小姐在胤国的……
恋人?!
寒霜吃惊不已。
想象着在乱世之中,互相有情的双方不能见面,就这么失散在人潮里。
而后小姐独自逃亡,上了落星崖……
而这个人,则是隐姓埋名,到了晟国。
还找到了和小姐一样面貌的凤魅,教她小姐的一切,把她打造成另一个小姐……
啊!
这该是多么凄美、而又多么传奇的故事啊!
寒霜那颗小小的心,就开始无限感慨起来。
她甚至比白羽玥阙,更等不及晚上的到来。
要见一见,那个让小姐梦萦魂牵的人,究竟是圆是扁,是个什么样子!
:静夜烹茶
入夜。
三更已过。
白羽玥阙独自坐在院子里,依然还在烹茶。
石桌之上,放着两个茶杯。
她面前一杯,另一杯,则对着一个空空的座位。
那个人,还没有来。
而白羽玥阙,则在仔细而又精巧的,生火煮茶。
月影浮动。
清风徐来,吹得她的轻衣和长发在夜空中飞舞。
树叶沙沙作响,偶尔飘散的树叶仿佛舞动的精灵,在空中回旋着——
静夜。
水已经煮好,白羽玥阙提起小壶,往杯中注水。
等一切完毕,她放下小壶,坐好,朗声道:
“贵客已到,何不现身?”
没有人应。
白羽玥阙又拿起了她面前的茶碗道:
“凤魅可在我的手里。我只要砸了这杯子……”
话未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影子。
那人身长玉立,穿的是玉色长衫。
大袖宽袍,风度翩翩。
白羽玥阙冷然一笑:
“果然是你!江毅然!”
来者,正是望江楼的掌柜,江毅然。
白羽玥阙抽了抽嘴角,始终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只是手一扬:
“茶刚烹好,坐下来喝一杯吧。”
江毅然只是冷着脸,不动。
“怎么,你怕茶里下了毒?”
白羽玥阙拿起她对面的那杯茶,喝了一口:“这下你信了吧?”
江毅然还是默默无语。
“汤花,已经散了。”
白羽玥阙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有人曾经告诉我,天下诸般茶中,他最喜欢景宁翠片。”
白羽玥阙说着,一面倒了这杯冷茶,又向碗里注水——
:懦夫!懦夫!
“他说,这茶香如兰花,最是高洁。”
“他希望我,也要学这兰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纯净与高贵。”
江毅然还是没动。
可是,喉头却微微的,吞咽了那么一下。
第二道茶已经冲好,白羽玥阙向江毅然面前一推:
“翠片‘一杯鲜,二杯浓,三杯甘又醇,四杯五杯茶韵犹存’。这第二道,你不要尝尝么?”
看着毫无动静的江毅然,白羽玥阙又喝了一杯。
到第三杯,他依然不饮,白羽玥阙喝完,却是把茶盏撤掉。
用炉子,温着一壶酒。
“父皇从不让我们沾酒。总是说,喝酒误事。帝王之家,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白羽玥阙却苦笑道:
“可我总觉得,人若是活的太清醒,只会痛苦万分。倒不如醉生梦死,总能尝到点遗忘的滋味……”
不多时,酒已温好。
打开酒壶的封口,一股温然的梅花香气飘散而出。
“梅花酒,还是从望江楼买的。”
白羽玥阙悠然的眯着眼道。
“我却不信这真是天京梅园里的梅花。”
“我也没有见过梅园雪后的梅花。听说美丽的很,真的,好想去看一看啊……”
白羽玥阙却没有拿出酒杯来,而是一仰脖子,将整壶梅花酒都喝了下去。
江毅然上前一步,似有话说,却有依然无言。
喝完了酒,白羽玥阙忽然霍的站了起来,把酒壶往地上重重一摔。
“啪!”
清脆的一声响。
江毅然眉心一跳,却没有人跳出来。
“别看了!这里除了你我,根本没有伏兵!”
白羽玥阙忽然一改伤怀的姿态,冷然地指着江毅然的脸,大骂道:
“懦夫!懦夫!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国难当头你不知道出兵,只敢逃遁异国,隐姓埋名过你的舒坦日子!”
:曲意逢迎
“你怎么不说话?啊!”白羽玥阙愤怒的瞪圆了眼睛。
“找了个像我的人,指教了她一两年,然后希望她代替我入宫,就能灭了端国?笑话,天大的笑话!”
江毅然还是无言,只是眉头紧皱。
白羽玥阙冲了过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懦夫!懦夫!”
白羽玥阙厉声道:“是谁曾经跟我说他会治理好胤国,是谁曾经跟我说他会建立不世基业,又是谁曾经跟我说他一定会统一天下!”
“现在只敢装着这副样子干什么?你说话啊!聋了吗?”
“唰唰”两声,两道人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却是苍曦遥和慕云天。
他们一人架着白羽玥阙一边的胳膊,把她拉开。
白羽玥阙兀自骂骂咧咧,苍曦遥却是害怕江毅然暴起伤人,连忙劝道:“好了好了。”
慕云天一闪身挡在白羽玥阙身前,冷然道:
“阁下既然来了,必定是为了凤魅的事。说吧,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江毅然冷冷的看着,并不说话。
“什么目的?”
白羽玥阙冷厉的笑道,“还用想吗?他定是让凤魅代替我混入皇宫,勾引苍曦麟,然后利用枕边风,助他成事!”
“混账!混账!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居然用她来冒我的名,却做这等下贱的事!”
“她并不是你。”
第一次,江毅然开口了。
语气虽然平淡的很,却含着抹不去的感伤。
白羽玥阙只是眸子一寒,又喝道:
“她是不是我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她若是真代替了我,就代表我!代表白羽家!代表整个胤国!”
“啊,是啊,你想的可能是一个亡国公主,能得到晟国皇帝的宠幸,应该去烧香拜佛、应该欢天喜地了是不是?”
“够了!”
江毅然一声断喝。
:天,塌了
白羽玥阙却继续怒喝道:
“反正这个短命的女人家亡国亡,白白留个名头又能怎么样?”
“还不如就去学学勾栏中人,曲意逢迎,至少能够讨得皇帝欢心,换来十几万大军!”
“够了!”
江毅然大喝着,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怒色。
而白羽玥阙迎上他的眼眸,昂然不惧:
“自己国难当头毫无建树,却知道用一个女人的名声成事!”
她语气一转,复又悲痛莫名。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人,我怎么会……怎么会……”
一语未尽,她早已软倒在地,泪如雨下。
从来没有见过白羽玥阙这个样子,像是天,忽然塌了。
心里的一座丰碑,轰然倒地。
对于白羽玥阙这样的人来说,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锦绣文章,根本就进不到她的心里去。
她唯一坚守的,除了对故国的爱与梁家的恨。
还有,便是眼前的这个人。
谁都说不清楚,在她心里,这个人究竟占据了什么分量。
良师、益友、甚至是慈父般的关怀。她一直仰望着他,崇拜着他。
甚至想象着,自己将来也要嫁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而现在,全都灰飞烟灭了……
眼前一片黑暗。
自己虽然辛辛苦苦,终于摆脱了皇宫金色的牢笼,
却又发现,曾经的美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连曾经最崇拜的人,想象到的覆国方式,都是如此的卑劣和可笑,
那么自己费尽心力想要打造的,究竟又是什么?
慕云天是最熟悉白羽玥阙习性的人。
在长达半年的生活里,他已经习惯了白羽玥阙所有的负面情绪。
或不屑,或抗争,或无奈,或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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