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雪慕容恒》惊变(二)

    此后她同他披甲上阵、征战沙场,多少次患难与共,他们之间更多的是谋略相当的默契,他曾说:“婉儿的谋略非寻常女子可比,只可惜为女儿身,若为男子,必当是本王的谋士信臣。”
    那时她浅笑:“还好我是女子,何其有幸能与王爷结为夫妻。”他亦浅笑:“嗯,你自然是本王的王妃。”那时外人无不赞一声六王爷和六王妃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只是她忘了,是王妃,并非寻常人家的夫人、妻子,更不是吾之所爱。
    黑夜中的推门之声让谢宁婉回了神,电闪雷鸣中那抹明皇色异常显眼,只看见慕容恒冷硬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神情,慕容恒摩擦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未待谢宁婉言语,他先开开:“皇后怎么还未就寝?”
    谢宁婉侧身冲他淡淡一笑;“那皇上不也是吗?”
    慕容恒一时沉默,却见谢宁婉又笑道:“皇上,婉儿着这身凤袍可好看?”
    慕容恒微眯着双眼,许久未曾细看,如今端详着眼前自己已鲜少关注的皇后,才发现她其实也自有一种静雅端庄的美丽和气度。只是倏地一道闪电透过窗户映射在谢宁婉脸上,红唇白面,竟显出几分渗人,慕容恒微微皱眉:“来人,掌灯!”
    瞬时间,昭阳宫显得明亮宽敞。四周一片死寂,慕容恒凝视着谢宁婉道:“皇后可是有什么想要同朕说的。
    “皇上是想听臣妾说臣妾的父亲是冤枉的还是希冀着皇上顾念往日夫妻情分从轻处罚?臣妾今天下午在宫中想了很久才明白,皇上为了今天恐怕是谋划已久吧,从十二年前陛下娶我的时候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棋局,而我只是陛下最好的一枚棋子,谢家也是陛下平定天下最好的刀刃,是也不是?”
    慕容恒没有回答,只听见殿外雷声滚滚,半响后他才沉吟道:“你与朕夫妻十余载,曾经也患难与共,无论如何你依旧是云澜国的皇后,以前是,以后也不会变。”
    谢宁婉不禁连连后退了几步,慕容恒说完转身便走,还未走出昭阳殿只听谢宁婉哀婉欲绝的唤了一声:“皇上!”
    慕容恒停顿了一下步子,微微侧头,却并未转过身来,只是片刻又大跨步的走出了殿门。殿外的初春和初夏见慕容恒离去了立即跑了进来:“娘娘,你没事吧?”
    谢宁婉双手扶着案台:“初夏和初冬可回京了?”
    初秋垂首应道:“正在回京的路上,娘娘可要紧急召见她们,奴婢马上传书给初夏和初冬。”
    人人只知道当今皇后曾征战天下,身边有四大贴身侍女,并且武艺超凡,自谢宁婉经脉尽断、武功被废后她们便一直保护谢宁婉,可是无人知道谢宁婉当日为以防生变便组建了一支十二暗卫为基础的暗阁,在这十二年里已经渐渐壮大,其中的培养的人才遍布全国各行各业,原本谢宁婉想着如今已国泰民安,况且自己也拿来无用,准备在十日后慕容恒生辰时送与他当贺礼,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谢宁婉冷声道:“不必,四大令牌分别在你们四人手中,务必好生保管,你们打点安排一下,明日你们便离去与初夏、初冬汇合,从现在开始暗阁便交由你们四人看护,无玉蝶令不得随意行事。”
    “娘娘,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若是走了娘娘你怎么办,初春曾立过誓此生追随你,永不背弃!”初夏虽性子鲁莽,但她知道在这世间能出玉蝶令者唯有谢宁婉一人,娘娘此番意思难道是——,她不敢深想,她和初秋双双跪下,不肯起身。
    谢宁婉望着被狂风卷动的宫帐道:“你们猜的不错,若有朝一日本宫死了,你们也不许寻仇。如果我谢宁婉的死能换得谢氏一族得以赦免,那我又何乐而不为呢?本宫知道你们忠心,但今时今日只能如此了。”
    初春和初秋咬了咬牙,只得含泪点头,两人又立马抬头道:“娘娘,让我们多留几日,一来好为娘娘你打点好一切,二来也不惹人生疑,奴婢才能放心离去啊,请娘娘应允。”说完,初秋和初夏便叩头在地。
    谢宁婉想了想,觉得初春和初秋说的不无道理,本来上月派去初夏和初冬去处理暗阁事务已经够引人生疑,而初春和初夏从未离开过自己,这时就走难免暴露,她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也罢,你们便多留几日吧,但必须尽快,迟则生变。”
    “奴婢遵命。”
    看着初春和初秋退下了,谢宁婉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于地上,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只不过自慕容恒登基以来她便专心致志于宫闱事务,一心一意当起了那个人人艳羡的贤良端庄的皇后,她不过是个陷于情爱中的平常女子,一直蒙了心智十余年。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但谢宁婉不相信慕容恒这么多年来对自己丝毫情义都没有,她只望着用他们两人之间这一点点就寝能够放过谢氏一族。她相信曾经患难与共的那份真情不会假,不会。
    第二日清晨,谢宁婉起身,见殿内无人便喊道:“初秋!”
    只见初秋从殿外进来道:“娘娘,你今日怎么早了半个时辰?”
    “就算本宫今日落魄,也不能让后宫中人看了笑话,为我梳洗吧。”
    却只见初秋满脸担忧,吞吞吐吐道:“娘娘,昨夜皇上收到密信,说有朝廷大臣勾结西戎国,西戎国叛乱叛乱了。”
    谢宁婉还未回过神,只见初春匆忙跑进来:“皇后娘娘,奴婢听说西戎人撕毁当日盟约,已连攻两座城池,皇上震怒。而——大理寺又从国公府中搜出了罪证,还有士兵告发,说安国公以前就克扣粮饷、大逆不道而且欺君罔上。”
    “皇上怎么说?”谢宁婉在是心急如焚,只恨不得能冲到慕容恒跟前解释。
    “皇上决定三日后出征,并且下旨三日后谢家满门抄斩,——以振军威。”
    初春咬牙说完后只见谢宁婉脸色苍白,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下一刻便昏厥了过去。谢宁婉只迷迷糊糊看见初春和初夏焦急的面容便昏了过去。
    待谢宁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初春和初秋见谢宁婉醒了都喜极而泣,谢宁婉沙哑这嗓子说:“为我更衣,我要去见皇上。”
    “娘娘,如今你已经有身孕了,娘娘你要保重身体啊。”
    她有身孕了?谢宁婉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她思量片刻,脸色显出决绝之色:“不必多说!”
    谢宁婉换了一身宽松的宫装,到了御书房前,李公公见了远远的就迎了过来:“皇后娘娘是要见皇上吧,娘娘在此稍等一下,容奴才去通禀一下。”
    谢宁婉微微颔首,不消片刻,便见李公公出来笑道:“娘娘快些进去吧,陛下等着呢。”
    谢宁婉进去时只看见慕容恒正在低头批奏折,从她的角度望去刚好可见他俊美脸庞,都说岁月武器,自己已有了皱纹,但眼前的男人沉稳威严,魅力不减当年。唯一不一样的是,当年的慕容恒温润和煦,如今却阴沉而深不可测,也不知道是登上帝位还是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谢宁婉上前几步,抬起裙摆一下子跪下叩首,慕容恒闻声抬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道:“皇后这又是想做什么?”
    “臣妾不敢,臣妾自知家父罪责深重,臣妾只请求皇上待凯旋归来重新调查此案,臣妾一定能找出有力证据证明家父清白。”说完,谢宁婉又重重的将头叩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若是朕不允呢?”
    “恭喜陛下,臣妾有了身孕,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望陛下明察。”谢宁婉记得慕容恒一直都想要一个嫡长子,而这些年后宫子嗣稀少,唯有德妃育有一子,除此之外便只有几个公主而已。
    空气一时冷凝,慕容恒不怒反笑:“你敢威胁朕?”接着他又道:“朕平生最恨人威胁了。”慕容恒拖长了声音,一时间谢宁婉无法探清他的意图,但她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也是谢宁婉和慕容恒成婚多年才发现慕容恒愈是恼怒便笑得有多云清风淡。
    谢宁婉压低了头,急忙道:“臣妾不敢。”
    慕容和心中烦躁,看见桌上的大堆奏折,他扶了扶眉头,下一刻一下甩手将奏折扫落在地:“你看看你父兄做的好事,全是弹劾的奏章。你说冤枉,证据确凿又众口悠悠的你让朕怎么办,我云澜将士死伤无数,他们的性命冤枉不冤枉,你说啊!!”
    谢宁婉只含泪一声:“皇上!”
    慕容恒不再言语,直到谢宁婉双腿发麻才听他淡淡道:“你若不顾惜这孩子,想以此相要挟,那你便到殿外去跪,想跪多久跪多久,免得朕看了心烦。”
    “臣妾告退。”
    慕容恒看着谢宁婉离去的身影,眸光晦色不明,他不是对谢宁婉一点夫妻情义都没有,至少这么多年无论是王妃还是皇后她都尽职尽责,凡事无不为他考虑周到,他对谢宁婉尽管没有情爱却也是敬重她的,对于谢家他也不是没想过网开一面,只是······
    待慕容恒批完奏折已是丑时,倦意渐渐涌了上来,却听得李德全惊慌的声音:“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见红了!”
    而谢宁婉被送回寝宫得知自己小产后内心更是悲痛欲绝,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要她发现当自己真正面对才发现是如此痛苦。
    “奴婢参见皇上。”
    “滚,都给朕退下!”
    殿内很安静,慕容恒脸色阴沉,他看着床榻上虚弱的女子,声音有些沙哑:“总算得偿皇后所愿了,皇后又装出这幅悲痛欲绝的样子给谁看,嗯?”
    谢宁婉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默默流泪。
    “你放心,等天明一上朝朕就下旨赦免安国公一家死罪,贬为庶民。不过,你们谢家子弟九代不得考取功名,并且谢家儿女三代为奴,不得赎身。”
    谢宁婉听了来不及顾及其他,她艰难下了榻俯身叩首:“谢陛下隆恩。”
    慕容恒冷哼了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似乎又想到什么,他停下脚步,侧头道:“谢宁婉,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夫妻情分已尽,你——好自为之!”
    谢宁婉呆呆的坐在地上,望着慕容恒离去的方向,喃喃道:“陛下,他也是我的孩子啊。”
    夫妻?皇上,原来你也是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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