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的店铺在坡子街中段,算位置最佳的店铺,福伯祖辈在这里经营了几代,买下好几间店铺,其他店铺都已经出租,只留一间大店铺经营祖上传下来的古玩生意,就是现在被人围的那家,店名叫‘赏古斋’。
徐东和江曼结伴走到店门前,听到围观人群议论纷纷,其中一位身穿青布长衫的老人低声感慨道:“老福这次遇上行家了,把家底全赔进去恐怕也不够。”
“人家摆明了就是挖了个坑给老福跳,看准了他在坡子街的几间店铺。”
“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寄卖的是两件唐三彩,现在拿出来是高仿的,明知道被坑也只能按真品价格赔给人家,福伯在坡子街的几间店铺加起来大抵也差不多了。”
围观的大都是坡子街经营古玩生意的同行,跟福伯都是熟人,看着同行被坑心里也不痛快。
徐东和江曼看到福伯一言不发低头坐在店里,跟前站着三个人,两个看似满脸忠厚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穿制服戴大盖帽的男人,肩章上有公证字样,地上有一堆破碎的彩色陶瓷片,好像是一匹马。
江曼拉了拉身边一个年轻小伙衣角,低声问道:“这位大哥,我想问问福伯店里发生什么事了?我是他远房亲戚。”
年轻小伙看到拉自己的是个美女,脸上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低声说道:“福伯祖辈都是在坡子街经营古玩生意,眼力是公认的东江第一,经他看的物件就没打过眼,赏古斋是坡子街唯一敢做寄卖生意的老店铺,想不到这次打了眼,明摆着是被人坑了也只能认赔,唉!也应了那句老话,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古玩行当有句俗语,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做古玩生意的店铺很多时候看上去都是门可落雀,表面上很难看到人家真正赚钱的时候,但其中蕴藏的利润却丰厚得让人无法想象,可能一件百十元从农村收来的老物件转手就能卖出个百八十万,也有可能几十万收来的所谓真品转眼间变得一文不值,这个行当玩的就是经验和眼力,真本事是在书本和课堂上学不到,特别是高端古玩圈子,动辄千百万玩下去,没有雄厚的资本碰也别碰。
赏古斋是坡子街资格最老的古玩店铺,福伯就是东江古玩界的大神,无论眼力或资历都能让圈内人竖起大拇指,现在年纪大了,他有一子一女都无心接手家里的生意,兄妹俩都跑去国外留学,三年前儿子带了个满身腥膻味的碧眼金丝猫回来,两人在家里胡天海地打碎了一只祖传青花瓷梅瓶,差点把福伯气得中风,儿子怎么也不肯接手家里的生意,带着碧眼金丝猫飞去了新西兰。
福伯尝试着把店铺交给亲外甥打理,他在他这个外甥倒是勤奋努力,三年时间把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人也谦逊懂礼,让福伯大感安慰,再加上身体状况不佳,也很少像以前一样在店里守着,让年轻人放手做事。
赏古斋是坡子街唯一可做古玩寄卖的店铺,寄卖物件鉴定估价之后可签订合同在店内寄卖,如果能卖出去利润非常可观,贵重物件鉴定之后会存放入银行保险柜,安全保障没问题,重要的是鉴定这关,有福伯在鉴定物件几十年没出过错。就在前几天,两位客人登门要求寄卖物件,两件唐三彩,鉴定估价后签订寄卖合约,并由公证人员进行公证。
负责鉴定两件唐三彩的是福伯,因为这两样物件价值不菲,他在鉴定时格外慎重,再三确认后才让外甥负责其他事情。没想到几天后两位寄卖唐三彩的客人要求收回物件,愿意按照签订的寄卖合同支付违约金,福伯外甥一天前说家里有事请假回了老家,所有事情只能由福伯亲自办理。
取回物件准备在公证人员见证下还给两位寄卖客人,没想到两人一口咬定物件是高仿,并摔碎其中一件当场鉴定,结果两件唐三彩均为现代高仿,作假工艺登峰造极,福伯事先已经鉴定过是真品并估价公证,如今只有两个法子解决,第一,拿出真品交付给客人,第二,按照估价进行赔偿,行有行规,古玩行当中打了眼只能认栽,明知是个坑跳了也要认赔。
明眼人很容易看出其中猫腻,一定是福伯外甥和外人串通一气把亲舅舅坑了,现在福伯有苦难言,只能眼睁睁看着祖业被人合法掠夺。
弄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江曼心头一阵难受,看着孤立无援的福伯呆坐在店内,不由得双眼泛酸,蓦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转头眼巴巴望着徐东,轻声说道:“东哥,你能帮帮福伯吗?”
徐东皱眉思忖了几秒,沉声说道:“事情明白着,那两个家伙跟福伯外甥串通好了设局,帮福伯办法只有一个,让那两个家伙自己承认。”
话说出口,围观人群中有几个听到的用一种看白痴似的眼神望着徐东,其中包括刚才跟江曼谈话的年轻人。
江曼没觉得他说的有什么不妥,低声问道:“可能吗?他们既然串通了骗福伯,怎么会自己承认骗人呢?”
徐东没有多说什么,一手拉着江曼另一只拨开人群大步走到福伯跟前,笑眯眯的说道:“福伯,有些日子不见了。”
福伯缓缓抬起头来失神的望着两人,嘴唇哆嗦了几下低低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徐东挠了挠头说道:“今天我一个朋友生日,他平时喜欢鼓捣老物件,我想在这里给他买个老物件做礼物。”
福伯长叹一声,摇头说道:“唉!我今天真没心情做生意,你们还是去别家吧!”
徐东偏头扫一眼两个洋洋得意的中年男人,皱眉问道:“就是这两个骗子影响了你的心情?”
“喂!你说谁是骗子?说话可要负责……”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说话的中年男人脸上,直接把他抽了个左转三百六,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血水中还带着一颗红黄白三色相间的大板牙,跟地上的唐三彩碎片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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