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缓缓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苏礼诗的手:“好,那就不去了,走,咱们回家吧。”
……
“爸爸,学校提前放假了吗,你怎么才去学校就回来了……二姐,你也回来了?诶,你身上是怎么回事?”
苏礼诗跟着苏陌回到家里,苏烛萤迎了上去,不由得失声尖叫起来。
“我要消失啦,你以后要乖乖的哦。”苏礼诗轻轻坐在床上,脱下了外套,手臂好像只剩下了一层透明的膜,仅仅剩下了半个手掌。
脖颈以下亦是如此,透明化的趋势甚至蔓延到了下巴。
苏烛萤脸上大惊失色,连忙拉过苏陌:“爸爸,二姐她……”
“就像你看到的,她要消失了。”苏陌眼帘低垂。
“怎么会这样!爸爸,你快救她啊!你快救二姐啊!”苏烛萤拼命地摇晃着苏陌的衣服,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还能撑多久。”苏陌问。
苏礼诗脸上露出了恬静地笑容,就好像参透了生死的僧人,轻轻摇了摇头:“嘻嘻,不知道,不过,至少还能再多看您十几个小时吧。”
苏烛萤手上死死攥着手机,急得哭了出来:“大姐大姐……你快回来啊,二姐她,二姐她快不行了!她整个人都……”
“我知道了,老爸刚刚已经跟我说过了,我马上就到家了。”苏月舒的声音颇为冷静,“你不用担心,相信老爸。”
苏陌在苏礼诗的脑袋上轻轻抚摸:“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你最恨的应该是我吧,恨我为什么要对你妈要那么软弱。”
苏礼诗只是抿嘴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苏烛萤急得跳脚:“爸爸,爸爸……你快救救二姐啊!我们该怎么救她啊!”
苏礼诗微笑道:“其实,我不在了,对爸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您肩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我知道您很累。”
“累什么,我啊,闺女再多都不嫌累!”
“您又口是心非了……不过,每少一个人,您就少一分为难。虽然我有时候很不开心啦,但是呢……爸,我很庆幸,您是我的爸爸。”
“你真的不在乎了吗?”
“嘻嘻,我已经没有办法啦,我已经很累了,我试着做过很多事,但是完全没用呢。人们常说生死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但至少,我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还是很快乐的。不过啊,爸,我昨天和我妈吵了一架,还请你替我跟她道歉,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
苏礼诗脸上露着无奈又阴郁的笑,脸色愈发苍白。就像三月晴空,却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显然不是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我回来了!”随着房间大门被推开,苏月舒匆匆忙忙地脱了鞋,她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显然是刚从学校出来的。
“姐姐。”苏礼诗微微一笑,“以后就没人跟你抢老爸了,嘻嘻,你少了一个对手哦。”
苏月舒端详着苏礼诗,对方除了头、手掌和脚踝以下,其余的地方全部变得透明,这么一副多么超现实主义的画面啊!
虽然早就有了准备,但是当苏月舒亲眼见到之后,眼中也不禁划过一抹震惊。
苏月舒突然扭头,瞪着苏陌:“老爸,你现在没有事情要做的吗?车在楼下!”
“嗯,我走了,你照顾好你妹妹。”苏陌点点头。
“爸,你不要去……”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妈你的身份,但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苏陌想到了苏礼诗之前那种种比较奇怪的行为,此刻似乎有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转身下楼,楼下停着林悠冉家的奥迪A8,司机是一个花甲老人,带着一副墨镜。
“老先生,请把我送到十六中好吗?”苏陌说。
……
苏月舒深吸一口气:“苏烛萤,你回避一下,我有话想跟你二姐说。”
“诶,我去哪……”
“不是有厕所嘛,你进去躲躲!”
苏月舒把苏烛萤推进了卫生间。
苏礼诗歪了歪头,现在看上去颇为恐怖:“姐姐,您想跟我说什么?”
苏月舒直勾勾盯着苏礼诗的眼睛:“你这么做,值得吗?”
同为女生,她早就察觉出苏礼诗的不正常,只是一直没有揭穿,因为这事与她无关。
“其实我也不想再给爸添麻烦……让他那么纠结苦恼。”
“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你是故意的吧,隐瞒到最后让老爸发现!”
“姐姐……你在说什么?”
“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在维持你人设!你是一个贴心小棉袄,为了老爸的幸福,宁可牺牲掉自己。”
“我没有必要要这么做吧,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
苏礼诗眼神鄙夷:“因为有我啊,如果只有你一个女儿,那老爸当然会任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有了竞争对手,而且,在我来的比你早的情况下,你得快速提高老爸的好感度,把我给压下去!就像老爸现在一样,肯定心疼死了!他就算事后能猜到,但没有证据也不会以恶意揣测他女儿的。恭喜你,你成功了。”
“姐姐……真不愧是咱爸和林阿姨生的呢,果然不能小看你啊。”苏礼诗脸上一扫阴霾,反而露出些许耐人寻味的笑容。
是的,她当然不会满足于一个普通女儿的身份,她的爸爸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的孩子分享呢?她要做到苏陌心中的NO.1,她的爸爸只能是属于她的。
所以在意识到已经有别的女儿先来一步的时候,她就做了这个决定。她隐瞒了自己在透明化事情,想的就是在最后一刻暴露。
她知道苏陌不是一般人,一般情况下自己根本骗不了他。
所以苏礼诗从一开始就先骗了自己,她不停地暗示自己:她是一个父控女儿,很讨厌自己的妈妈,觉得妈妈配不上爸爸,希望爸爸能幸福,为了爸爸的幸福可以牺牲自己。不希望爸妈形婚,可是内心深处又渴望着父母能真正在一起。
为了更加真实,她还保留了自己腹黑的本性,时不时顺从本心的撒谎,让苏陌看出来,以为这就是全部。
以至于她对尹琳琅的所作所为,对蓝素诗的忽近忽远,平日的言行举止,都是为了服务这个人设,从垂死挣扎,到面对绝望的现实。
苏陌从一开始接触到的就是假象,苏礼诗连自己都骗了,苏陌当然也察觉不出来。
而且,苏礼诗自觉没有办法解决尹琳琅的问题,那就只能逼苏陌去解决。嗯,爸就是超人啊,不逼他一把,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今天之后,终于可以母女相认。而接下来,就是我妈的时间了。
“果然是这样……你对自己也够狠的!”苏月舒咬牙,要不是和林悠冉谈论了一会儿,她也未必能猜出对方真正的目的,“你就不怕玩脱了吗?”
“我相信咱爸,他从来不会让我失望的。再说,就算事有万一,我也做好了万全准备。只要我妈知道我是她女儿,很容易就能破局。当然了,这只是迫不得已的下策。但是,有备无患嘛。”
苏礼诗咧嘴一笑,露出了狐狸般的狡黠,慢悠悠地开了电视,一字一句地道:“不好意思了姐姐,爸是我的,我不能给你!”
“……你真无耻!”
“放羊的孩子有糖吃,姐姐刚正不阿,妹妹佩服啊。”
……
苏陌赶到教室的时候还不到上午十点,正值下课时间。
苏陌找到尹琳琅,尹琳琅脸上焦急:“苏陌,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现在在家。”苏陌脸上平静如初,毫无异样。
尹琳琅闻言,不由得长舒了口气,胸口微微上下起伏,脸上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太好了,我一直在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对了尹琳琅,你不是说中午有事找我说吗?”苏陌说。
“诶……”尹琳琅怔了一下,嘴唇微微蠕动,动摇的目光片刻之后又决绝下来,“是,我想找你……”
“正好,我也有事想要跟你说。”苏陌紧紧盯着尹琳琅的脸,“你还记得么,我之前找到了你的一个手环,你欠我一个愿望。我现在就要这个愿望了。”
“你……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当我女朋友。”
尹琳琅一呆,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血色染红了脸蛋。她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又缓缓地抬起头,阳光透过树隙,光影斑驳。
“好啊。”尹琳琅挠了挠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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