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光潮涌动。
整个世界变得昏暗,化作纷纷扰扰的光点,从顾青山和龙神身周流转而去。
——相位世界消逝了。
“你怎么样?”顾青山问道。
“还行。”龙神揉了揉手腕,以缓解疼痛。
它不着痕迹的瞥了顾青山一眼,只见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似乎一点伤都没受。
——就连他身上那件碎裂的战甲,也在以目力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龙神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
好个魔皇,果然是能与自己平起平坐的高手!
顾青山却不知道龙神的想法,只是沉思道:“刚才这个相位世界困住我们,是想干什么呢?”
“大概是一种考验吧,如果挡不住刚才那一击,就直接死了。”龙神道。
云雾散开。
石阶小路一直通往黑暗的虚空深处,不见其终点。
“看这样子,恐怕你说对了。”顾青山道。
“走!”
两人继续动身,朝前飞掠而去。
数十息后。
道路两旁的云雾忽然再次聚拢。
无数光影从云雾之中显现,纷纷化作天地日月星辰,以及大地山川河流。
“这种世界演化的手法,简直连躲都不容易躲。”顾青山叹道。
“真想跑还是能跑,但我怀疑一旦逃跑了,就无法再继续前进了。”龙神道。
他们停在原地,静静等待世界演化。
数息后。
四周景色变得清晰。
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山脉之中。
山道崎岖,前方有阵阵流水声。
两人信步前行,一路见繁花满枝,山腰群芳掩映之中,翠色环抱着一座寺庙。
庙中只有一名老和尚,见两人到来,便引他们坐下,斟茶道:“寒寺独处孤山之间,久未见人,今日却有两位驾临,还请小叙片刻。”
顾青山奇道:“之前没有人来过?”
老和尚和熙一笑,说道:“有的,但来过的人无须再来,未来过之人必定先到此处。”
龙神盯着那老和尚,沉声道:“不必多言,我知道你是此世界之灵,如何才肯放我们继续前行?”
老和尚合掌道:“阿弥陀佛,两位若能受住我一掌,便可前往山顶,那里有一座道观,去算个命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龙神和顾青山对望一眼。
“和尚,你不是说久未见人么?怎么山顶上又有座道观?”龙神怀疑的问。
“道观里的东西不是人。”老和尚简洁的说道。
“和尚去过道观没有?”龙神又问。
“阿弥陀佛,天气好的时候,我偶尔会去算个命。”老和尚合十道。
龙神瞪着老和尚,半晌才道:“请出掌。”
老和尚笑道:“不急,我还有事先问一句,才可出掌。”
龙神道:“你问。”
“——还是先问你身边这位施主好了,这位施主,你杀过多少人?”老和尚道。
“不计其数。”顾青山道。
老和尚垂下眼睑,低声道:“很好,那么你所要承受的这一掌……”
霎时间。
四周景色一变。
顾青山只觉得自己站在半空,下方是一座无比宏伟庄严的大殿,其中空无一人,唯有无数哭泣乞求之声在虚无之中响起。
“阿弥陀佛。”
一道震动天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却见那老和尚正垂目而视,全身散发着无比庄严的金芒。
顾青山心有所感,猛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赫然站在老和尚的手掌上!
“这一掌,是你所造杀孽的果——”
老和尚一掌翻过来,将顾青山狠狠朝地面拍去。
数不尽的毁灭气息从他手掌中散发出来,化作无数哀嚎的厉鬼,紧紧缠绕着顾青山,令他不得动弹。
手掌散发出阵阵充满威严之意的梵唱,却让顾青山感受到了某种死意。
再也来不及多想,顾青山只能双臂交叉在胸前,预备抵挡这一次凶猛的拍击。
只听一声巨响——
顾青山直接撞碎了地板,被狠狠拍入地下,一直朝着地底深处坠去,最终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坑洞。
下一瞬。
老和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还活着?这几乎不可能……除非……”
他没有说下去。
顾青山只觉得意识一晃,整个人被一股力量从地底拽出去,落在一处空地上。
他喘了几口气,张目朝四周望去。
只见自己已经来到了山顶,背后便是一座道观。
——只要在道观算过命,便可以出去了。
顾青山看看身上的战甲,忍不住道:“刚才多亏你护持,对了,你没事吧?”
咔擦!
战甲迅速剥落,碎裂成一地渣子。
顾青山睁大眼睛。
死、死了?
——难道魔皇就这样死了?
他正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下一秒,魔皇的哼唧声在他耳边响起:
“刚才那一掌……实在太凶猛了……”
地上的渣子纷纷飞起来,回到顾青山身上,重新化作魔皇战甲。
当!
顾青山伸手弹了下战甲,却觉得这套甲胄似乎变脆了几分。
“别弹!我还没彻底恢复!”
魔皇意志扯着嗓子叫道。
顾青山同情的点点头,说:“这两次都多亏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快走,去那个道观看看。”魔皇意志道。
顾青山依言走进道观,只见道观里坐着一只狐狸,狐狸的面前摆着一把铜钱。
“算命?”狐狸问。
“算完能离开这里吗?”顾青山问。
“当然可以,只要你别算出大凶之卦。”狐狸笑着说道,双眼眯成一条线。
它指了指铜钱,示意顾青山将之全部捡起来。
顾青山照着做了。
“好了,现在洒铜钱吧。”狐狸道。
顾青山手一挥。
丁零当啷——
铜钱洒落在地上,不断跳跃翻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数息之后。
铜钱全部贴在地上不动了。
“啊呀……看来你的杀生之孽相当严重……活是活不成了。”狐狸指着铜钱道。
只见铜钱朝上的一面,全部都浮现出“大凶”二字。
下一瞬——
顾青山忽然一阵恍惚,直接从原地飞起来,飞上天空。
他回头一望,只见自己依然穿着那身魔皇之甲,站在原地不动。
灵魂出窍?
他正想着,忽然钻进云层之中。
四周一片茫茫白雾。
忽然,一行行猩红小字跳出来,浮现不动:
“注意!”
“你的灵魂被万仙九转弑灵阵摄去,进入杀门。”
“此刻的你,将会是真实的你。”
顾青山立刻问道:“魔皇意志呢?它会不会知道什么?”
“不会,此阵只许灵进入;而且魔皇它依然作为战甲,守在你身上。”最高序列道。
——没穿帮!
顾青山松了口气,不禁打量四周。
到处都是云雾,要怎么样才可以回归身躯之中?
正想着,却见那只狐狸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它变成了一名妖冶女子,目光直视着顾青山,说道:
“你的杀孽重到了极致,我不能放你过去。”
“一点机会都没有?”顾青山问。
那女子笑了笑,说:“这是昔日天下第一灵阵,一旦发动,便会呼唤和你有羁绊的灵前来——如果没有任何灵来助你,你马上就会被这座杀阵所灭。”
“也许有灵来助我。”顾青山道。
“不会,因为一切恶灵不可入此阵,唯有善灵才可前来,而你杀孽如此之重,我不认为会有任何善灵助你。”
她丢出一枚铜钱。
“此阵已经发动,命运巨刃即将显现,它意味着你的灵魂已经走到了尽头。”
当!
铜钱掉落在地上。
云雾顿时散开,露出上方一柄横贯天际的巨刃。
此刃沾满了黑色血迹,乍一出现便散发出无穷凶厉之气。
只见巨刃朝顾青山的头顶徐徐落了下来。
“此阵从来就能灭杀一切来历不明的家伙,不管你再强,也将咽下自身的因果之苦。”
女子冷冷的看了顾青山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忽然——
顾青山身边跳出来一道模糊的光影。
这些光影渐渐聚拢,勾勒出一个小女孩的轮廓。
“哼,他才不会死,我来为他助阵!”小女孩挥舞着拳头说道。
顾青山看着那小女孩,觉着有些面熟。
他忽然记起来,当初自己刚能看见相位世界的时候,便得到了这个小女孩跟其他一些灵的帮助。
大片大片的光影接连出现。
虚空中渐渐出现了数不胜数的灵。
——甚至还有诸界的化身。
这些过去残破的世界,纷纷从虚空现身,出现在顾青山身边,将他紧紧环绕。
这些灵汇聚在一起,纷纷冲着天空中的那道巨刃发出吼叫。
“不可杀他!”
“不允许你对付他,他拯救过我们的世界!”
“他救过我的亲人,救过我们一族,我们纵然化作灵,也必将与他并肩!”
“就算他有杀孽,我们来替他一同承担!”
那道巨刃缓缓停在半空中,似乎陷入了迟疑。
顾青山注视着这一幕,渐渐想起当初血海英灵殿主跟自己说过的话——
“……你与末日战斗之时,虚空中有亿万英灵在暗中帮你……只不过你看不见。”
“还有,你进入这座城市之后,数不尽的善灵在与你一同战斗,所以好几次你都能化险为夷,当然这也是因为你本身的高超战斗技巧……”
思索间,却见异象已现。
一片浩瀚的血海光影降临在遥远的云空深处。
那根血色之柱接天连地,朝着四面八方散发出阵阵嗡鸣声。
轰轰轰轰轰轰轰——
血海上暴起一团团浪花。
由血色巨人开始,一位位血海界灵随之出现。
然后,一股莫名的气势在血海之中翻涌不停——
似乎有什么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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