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龙,铁龙,你疯啦,不要命啦,快回来!”
在人群里的我爸两口子,余小楠还有小兰嫂子,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发出惊呼,可惜我充耳未闻,已经冲了上去。
村里其他的人都面露惊惶,看那头疯牛对着的方向正是他们这边,居然都纷纷的像两边散开,生怕受到波及。
只有我一家人和陶大冲两口子原地没动,一脸焦急的看着我,时刻注意我的动静。
人牛对峙,一时间吵闹的余家村变得安静下来,只有疯牛呼哧呼哧的声。
我挥舞着大红布衫,全身戒备。疯牛力量,速度惊人,如果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的牛角刺破,被顶起来,至于能不能活命,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余小楠和小兰嫂子都心惊肉跳的捂着嘴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发出叫声,惹怒疯牛提前冲过来。
我爸老两口同样紧张的不行,相互搀扶着,浑身都在发抖。我就是他们的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不敢往下想。
陶大冲两口子也不消停,谢敏一个劲儿的埋怨着陶大冲,说他也不知道抽啥邪风了,非得整个牛回来,这回好了,出事儿了吧,傻了吧。
陶大冲被挤兑得哑口无言,最后干脆当作听不见。
疯牛仍旧在呼哧呼哧的从鼻子里喷出热气来,蹄子把地面刨的咚咚响,每一下都好像在敲击着众人的心口。
就在众人紧张到极点的时候,疯牛终于哞的一声,风驰电掣的朝着我冲了过来。
我灵活如猴,转头就跑,打算把疯牛先引到村外在想办法处理。现在这个地方,居然玉凤姐的超市只有四五十米的距离,这会儿人群都朝两边散开,已经给我让出了一条大道来。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玉凤姐家的大门忽然开了,只见玉凤姐搀扶着颤巍巍的老张太太从院里出来。
她身上挎着包,看样子要是出门。
我见她们这时候出来,顿时大吃一惊,大吼一声:“玉凤姐,别出来!”
玉凤姐被我的吼声吓了一跳,举目看去,脸色大变,就见我的身后竟然跟来一直老牛,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玉凤姐本能的用手捂住嘴巴,大眼睛瞪得溜圆,吓得已经忘了转身进院。
老张太太身体孱弱,可是人不糊涂,眼看着一头疯牛紧追我,心中不禁大喜,竟然大笑起来,嘴里面还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终于有你倒霉的一天了!”
她的笑声尖锐刺耳,一下子就把疯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它跑至半路,居然一掉头,朝着玉凤姐和老张太太而去。
哗~~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片的惊呼,疯牛距离玉凤姐娘俩只是二三十米,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所有人心里头抱着相同的想法,这下她们娘俩算是完了,非得别牛角在肚子上开个大窟窿不可。
不少爷们心里头连叫可惜,玉凤姐这么水灵灵,温柔柔的小娘们,就要死在牛角下了,真是太可惜了。
面对疯狂奔来的疯牛,玉凤姐才骤然间意识到了危险,想要躲避已经不能。也不及细想,一把将老张太太往旁边一推:“妈,快躲开!”
她的劲儿大的惊人,把老张太太一下子推得跌出三四米,一个轱辘倒在路边。
她这边就听咣当一声,疯牛已经顶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玉凤姐连同身后的大门,一起被疯牛顶飞,摔进院子里。是生是死,没人知道。
疯牛一击得手,仍旧不肯罢休,哞的一声,四蹄扬起,朝着院子里就冲了进去。
我看到这一幕,顿时眼眶欲裂,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玉凤姐就这样命丧牛角之下。心中怒火难以遏制,暴喝一声,甩掉手上的大红布衫,挥着钢管,人如闪电,飞射进玉凤姐家的院子里。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声。
一面是为玉凤姐在关键时刻,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救下自己婆婆喝彩。一面也为她年纪轻轻,就这么命丧牛角之下而惋惜。
陶大冲两口子都是面如土色,吓得瘫软在地上,欲哭无泪。
我爸两口子眼见我冲进了院里,紧张的几欲昏倒,心都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
至于余小楠和小兰嫂子,更是不顾一切朝着玉凤姐家的院子里跑过去,嘴里面悲怯的喊着我的名字。
这时候,就听见院子里噗通一声巨响,然后是几下哞哞的无力叫声。接着就看见我全身是血,怀里抱着玉凤姐一步三晃的走了出来。
小兰嫂子和余小楠这会儿才到跟前,立即围上去,关切的问道:“铁龙,你没事儿吧!”
我身子摇晃了几下,声音发颤的说道:“快救玉凤……”
说完,身子一栽,就倒进了小兰嫂子的怀里。
幸好小兰嫂子身边还有余小楠,两人勉强的扶住我,搀扶着我往柳眉的诊所而去。
“玉凤啊!”我们几人才走出几步,摔倒在地的老张太太已经爬了起来,嘴里面大喊一声,就哇哇的哭了起来。
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动容,只怕是这么多年,老张太太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切的叫玉凤姐的名字,可惜为时已晚。
我脚步戛然而止,费力的扭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放心,她还没死~~”
他这个死字才说出口来,眼睛就瞬间睁大了。
围观的人们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倒吸一口凉气,全都是一个表情的盯着老张太太。
老张太太也感觉到情况不妙,不禁扭过头去,脸色瞬间惨白,接着嘴角就挂起一丝微笑,喃喃的说道:“他爹,我来了!”
只见那只疯牛全身浴血,拼着最后的力量,一下子把老张太太顶起,还来不及把她甩出来,就轰然倒地。
直到此刻,大家才终于看得清楚,那头疯牛全身上下都是血窟窿,在它的脖颈上,还插着一根钢管,血水正从钢管里流淌出来。
这一切,触目惊心。
“别看了,快救活着的人!”我此刻全身脱力,声音嘶哑。
小兰嫂子和余小楠拼命的点着头,继续扶着他朝着柳眉的诊所走。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才有人回过神来,见疯牛已经死了,再无危险,就赶紧招呼大家上前帮忙,七手八脚的把我和玉凤姐抬走了。
至于那头疯牛和老张太太的尸体,却是没有人敢去碰。
民兵队长找了几个年轻人在附近看着,以免给猫狗上前。要怎么处理,得听我的安排。
柳眉的诊所里,挤满了人,各个脸上带着担忧之色。
柳眉一言不发,飞快的给玉凤姐处理伤口。
玉凤姐算是命大运气好,原来那老牛撞过来的时候,一对牛角刚好卡进大门的卷花里,没有对她造成伤害。
不过因为这一撞力量太大了,玉凤姐连门带人一起飞了出去,不但胸前的肋骨被硬生生的压断了两根,就脑袋后面也摔出了两条大口子,人已经昏迷过去。
柳眉不过就是个乡下的大夫,小病小灾还没问题,碰到这么大的伤,只能是简单的遏制住情况恶性发展。想要救治,还是要去县里的医院才行。
所以她给玉凤姐简单处理一下之后,就对小兰嫂子说道:“嫂子,赶紧找车把玉凤姐送县里去,越晚越危险!”
小兰嫂子点点头,又朝还靠在余小楠怀里的我看一眼:“柳眉,铁龙他咋样啊?”
“放心吧!他比牛壮,这是累得,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柳眉安慰的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一听,都跟着松了口气。尤其是我爸老两口,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小兰嫂子不敢耽搁,就赶紧拿起柳眉办公桌上的电话,给胖子打了过去,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明白,叫他马上开车过来,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胖子没想到刚和我通完话不到是十分钟,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放下电话就开车急匆匆的到了柳眉的诊所。
大家见车来了,就帮忙把玉凤姐抬上车,由小兰嫂子、柳眉跟随,余小楠留下来照顾我。
没想到这个时候我清醒了过来,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去。大家拗不过我,只好答应。
可是显然一个车坐不下,柳眉只好下来,我替换他。她们剩下的人在另外找车,随后跟去。
坐定之后,胖子就一刻不敢耽误,也学着我的样子,飞车出村,直奔县里。
我把玉凤姐抱在怀里,神色慌张,一个劲儿的念叨着,玉凤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小兰嫂子看着我伤心痛苦,也跟着流出眼泪来,在一旁不断的安慰。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乱摸一通才找到,原来是何会计打过来的,问他疯牛和老张太太咋处理。
我冷静了一下说道:“报警吧,闹出了人命,不报警不行!”
何会计那边嗯了一声,照我吩咐的去办了。
“唔!”大概是因为颠簸的缘故,我怀里的玉凤姐居然清醒了过来,茫然的看了看周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这是死了吗?”
我见她醒了,顿时喜极而泣,使劲的摇头说道:“没有没有,玉凤姐,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玉凤姐眨巴了一下眼睛,算是答应了,隔了一会儿才又问:“我老婆婆没事儿吧?”
我和小兰嫂子相视一望,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回答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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