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厉声大喝,可是那两个人影却像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一样,毫无反应,等到他们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我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两个人影,一个是黑无常,而另外一个是凌十八。
眼前的一幕,让我的脑子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我现在身处凌十八的梦境之中,而我的身边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凌十八和黑无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可以清楚的看出来,刚刚跟黑无常一起进来的凌十八是跟我们一起进入奈何桥的凌十八,因为气质和发型上可以清晰的辨认出来。
只是,现在的情况是,一个凌十八在梦境中像木偶一样表演着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另外一个凌十八和黑无常站在一起,看着他表演,而我则站在他们的身后,观察着他们。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画中画一样,他们在电影里面看电影,而我在电影之外看他们。
“十八,听得到我说话吗?”我冲着后面出现的这个凌十八大喊,伸出手想要去拉他,可是我的手伸过去,却像是透明的一般,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不要喊了,他是听不到的,你跟他的灵魂不在同一个层面,你能看到他,听到他说话,而他,只能看到梦境中以前的自己。”黑无常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旁,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你把我们都拉进梦境之中,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担心黑无常这些诡异的举动是不是暗藏着什么阴谋。
“凌先生,稍安勿躁。”黑无常清了一下嗓子,继续道:“其实我不说你也已经猜到了,这一次你们九个人前往地府奈何桥,来寻找九个炽热而纯粹的灵魂,并不是从别人那里寻找,而是从自身寻找,你们这九个人,就是被选定的灵魂,只有你们甘愿牺牲掉自己,才能阻挡两界墙的沙化坍塌。”
“啊?!”即便是心里隐隐有了这样的猜测,可是当亲耳听到黑无常这么说出来,我还是觉得心神大乱,整个人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不要这么惊讶,其实也只有你没有想到这个,其他的几个人在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说到这里,黑无常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仿佛是在为这些已经做好了牺牲准备的人感慨一般,接着,他继续道:“其实人类的灵魂,几乎没有真正炽热纯粹的,所以,从一开始,找到九个炽热而纯粹的灵魂,就是一个伪命题。”
“啊?!不可能有找到那样的灵魂?那你还带我们来奈何桥做什么?”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心中更是怒意勃发。
黑无常却好像根本感受不到我的怒意一般,继续慢悠悠的说道:“人降生在世间,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有美好,也有丑恶,有快乐,也有悲伤,即便是再幸福的人,也会有缺失的一部分,因为天道本来就如此,即便是天道五十,也有遁去其一,更何况是人类的灵魂,完美纯粹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不完美才是这世间的常态。”
“所以,就不可能有纯粹炽热的灵魂?”我心中一动,反问道。
“是的,没有绝对纯粹的灵魂,但是却有无比炽热的灵魂。”黑无常说道。
“什么样的灵魂是无比炽热的?”
“有很多,其实历史上很多名人的灵魂都是无比炽热的,比如说忠义无双的关羽,含冤而死还想着收复失地的岳飞,甚至他手下那八百听到他死讯之后,冲阵而死的背嵬军,灵魂也是无比炽热的。至于文人,像文天祥那样能写出正气歌的,也是一样的。”
听到黑无常这么解释,我顿时明白过来,所谓的无比炽热的灵魂,其实就是一个人在某个方面达到了某种极致,关羽,岳飞、文天祥他们都是这样的人。当然,历史上肯定还有很多人的灵魂都达到了无比炽热的程度,但是他们并不出名,所以才被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能够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必然是帝王和文人所喜欢和崇拜的,所以,大多数的名人都是忠君爱国的,因为其他的并不会受到歌颂。
如果以极致这种方式来衡量,那么我们九个人当中,灵魂最炽热纯粹的,肯定是凌十八这小子,他从小被凌家当作传承者培养,接受的思想一直都是守护这个世界,与饿鬼战斗,一直以来,他在面对蚩尤的诱惑时,也是最坚定的,所以,他的灵魂一定是我们当中最炽热纯粹的。
只是,这是我之前的想法,现在看着梦境中凌十八的表现,他自从小时候在岩石通道里把我推倒之后,就一直被自责和痛苦笼罩着,这些苦痛一定会给他的灵魂造成不小的影响。
黑无常看到我的目光转向凌十八,显然猜出了我心中的所想,开口道:“凌十八的灵魂是你们当中最炽热的,但是也是蒙蔽阴影最多的一个,当年所发生的那件事情,一直困扰着他,让他无比痛苦,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解开心结,他的灵魂就一定可以达到拯救两界墙的条件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这也许就是这次黑无常带领我们前往奈何桥的真正目的:“你带我们来奈何桥,就是要通过观看这些梦境,让我们的灵魂变得炽热纯粹?”
“没错!”黑无常看了看凌十八那边,继续道:“好了,凌十八的梦境进入关键的剧情了,我们还是不要闲聊了,去看看他的表现吧,看他能不能从这痛苦的梦境之中蜕变升华。”
黑无常说完,就从我的身边消失了,再次出现在了凌十八跟前,而凌十八毫无所觉,他正注视着梦境中的自己,双拳攥的紧紧的。
梦境之中,是我打开第一根封印之柱,导致世界进入平行时空,凌家镇消失,出门来寻找我的凌十八失去了记忆,在酒店里醒来,他失去了很多记忆,但是却记得这次出来的使命:寻找我。
凌十八开始用蓍草占卜术寻找我的踪迹,让我惊讶的是,因为丢失了身份证,忘记了银行卡密码,凌十八没有钱吃饭,也没有钱坐车,他竟然开始在街头直接搭讪女孩,靠着他那张帅脸,骗吃骗喝,还有妹子给钱让他坐车。
看到凌十八靠刷脸就有妹子陪吃陪睡还给钱,我真有种羡慕妒忌恨的感觉:说起来我们两个还是双胞胎兄弟,就算不是同卵双胞胎,长相也不会差太多,为什么我就没有他那么招女人喜欢呢?
看看凌十八遇到的妹子,再回想一下我遇到的,这一年我也算艳福不浅,可是那都是圈套啊!两相对比,我真的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人生啊……
凌十八靠着牺牲色相从妹子们那里搞来的钱,追到了云南的边境小镇,找到了我和田雨冰,因为失忆,他并不记得当年推倒我的事情,却记得小时候他并不是传承者,对我十分羡慕妒忌的情形。
于是,他假装是我哥哥,想从我这里占到一些便宜,满足一下虚荣心,却没想到被我识破,彻底老实下来。
接下来,就是我们一起相处的时光,凌十八在凌家的这些年,整日里出了练习武艺和术法之外,就是四处奔波,追杀那些偶尔透过时空缝隙进入这个世界的饿鬼,他从未真正享受过悠闲的时光,而跟我和田雨冰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他真的是太放松,太享受了。
人都是感情动物,我们两个在一起相处的久了,他又不记得小时候曾经对我下过黑手,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接下来一起追踪饿鬼的奔波时光,包括在老婆洞前午夜厮杀等等,让他对我的兄弟之情越来越盛。
那时候的他,真的把我当成了世界上最亲的人,他对我的兄弟情,是没有半分杂质的。
看着梦境中凌十八那灿烂纯真的笑容,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当时的种种,想起那时我对他的种种怀疑和提防,我在感动之余,又有些惭愧。
正胡思乱想间,我忽然听到了抽泣声,我这才发现,站在黑无常身边观看自己梦境的凌十八,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很痛苦?”黑无常忽然开口,轻声地对凌十八说道。
“我……我现在恨不得永远不曾恢复记忆,二十多年来,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跟哥哥在一起的这段岁月,可是哥哥他并不知道,当年是我一念之差,毁了他的人生,如果没有我的那一推,他现在还是凌家的传承者,也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背负整个世界即将毁灭的责任。”凌十八泪水顺着脸庞不停流下,他不停的去擦,可是怎么都止不住。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是注定要发生的,蚩尤只是假借了你的手做出那样的举动而已,犯错的并不是你。”黑无常劝慰道。
“不,那不是蚩尤的错,是我的妒忌心在作祟,如果不是童年的我太妒忌哥哥了,根本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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