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场的所有人不是都检查过了吗?还有谁没检查?”白露婆婆奇怪道。
“还有她!”我手指着那口巨大的棺材,道。
“不可能!”大厅里几个婆婆异口同声的说道。
白露婆婆也有些不悦的说道:“后生仔,你们说下噬魂蛊的人在我们黑水寨,又说占卜的结果绝对不会有错,我们还让银花检查我们的蛊虫,我们都做到这一步了,你们不依不饶,还要惊动死者,做人不要太过分了!”
说到后面,这老太太已经是暴怒了,这老太太不发怒时就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此刻怒气勃发,就如一头雌虎一般慑人。
“婆婆,我们真的不是无理取闹,也许棺材里的这位,是用假死的办法骗过你们了呢?”我飞快的转动着脑子,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可能!桑夏婆婆已经去世好几天了,蛊虫都散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苗蛊判断人是否真死,就是看蛊虫是否散去,只要蛊虫一散,人就是绝对死掉的。
“桑夏婆婆是怎么去世的?”银花看到形势不对,插话问道,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她前一段时间收到外面送来的一封信,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夜里就突然发急病死了,吐了不少鲜血,我们都当她是跟人比斗受了伤,问她仇家是谁,她也不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去了。因为是横死,我们才没有来得及通知各个寨子。”
“请问,这段时间除了桑夏婆婆之外,还有谁去了山外?”我忽然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别人,我们这些老太婆都老了,爬山涉水的不方便,很少出门。”
“我跟我女朋友就在镇上住,中蛊之前根本没有进山,这噬魂蛊想要施法,怕是也不能隔着几十里地吧?如果这段时间出山的只有桑夏婆婆,那她的嫌疑反而是最大的。”
听我这么一说,几个婆婆顿时面面相觑起来:“该不会是真的吧?”
白露婆婆怒气也消散了不少,沉吟了片刻道:“那就打开棺木看看,我可警告你们,不要乱来。”
“不会的。”
棺木并没有钉死,只是盖着盖子而已,我跟凌十八很快就合力推开了棺木,里面躺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面容慈祥,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走得挺安详。
银花上前摸了摸老太太的手,冲着我们摇了摇头:“没有生命迹象。”
“看吧,我们没有骗你们吧?”其中一个婆婆说道。
凌十八皱了皱眉头,忽然把明晃晃的长枪在地上一顿,唱起了一首口音古怪的歌谣,与之前我听到的两次歌谣并不相同,他一边唱,一边舞动着长枪,围着棺木转了起来,大厅里的几个婆婆全都退到了一边,在一旁注视着他。
一曲唱罢,凌十八刚好走到了棺木的头部位置,将长枪在地上狠狠一顿:“魂兮归来!”
什么都没有发生,棺木里的老太太依然是一副慈祥的表情,也没有什么灵魂出现。
正当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凌十八作法失败了,他却哈哈笑了起来,随即举起了长枪,调转枪头,对着棺材里的老太太,说道:“你还给我装,人死了就算是残魂,我凌家的招魂术也能把它从九幽之下招回来,再不起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凌十八在用逆向思维,人死了有魂魄,凌十八用了招魂术,却招不回来魂魄,那就只能证明这老太太还活着。
这下子,大厅里的其余人也全都傻眼了,原来这桑夏婆婆还真的活着。
“凌家果然名不虚传,你是凌家的这一代传承者?”躺在棺材里的老太太忽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冲着凌十八说道。
“没错,我就是这一代的传承者。”凌十八一脸骄傲的说道。
“那你还记得凌家的使命吗?”桑夏婆婆一脸严肃的问道。
凌十八顿时懵逼了,他愣了片刻,回道:“我还没有真正接受传承,还有,我这次出来执行家族任务,失忆了,只记得是来找我哥哥的。”
桑夏婆婆还要说话,我一看情况不对,凌十八别被这老太太给忽悠了,万一他真的是被凌家派出来杀我的,这老太太三言两语把他记忆给恢复了可咋办?
“十八,你跟她说那么多干嘛?她对你嫂子下蛊,能是什么好事?赶紧让她解了蛊。”
“对!你快把噬魂蛊给收回来,要不然我就要你好看!”凌十八说着,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你就是凌余?”桑夏婆婆冲着我问道。
“是我,怎么了?”
“是你就好,给我拿命来!”桑夏老太太说着,猛然一跳,如狸猫一般直接从棺材里跳到了门外,双手一挥,铺天盖地的蛊虫如黑雾一般朝我席卷过来。
凌十八一个劲儿的挥舞着长枪,想要来帮我,可是却被蛊虫困在原地,根本无法靠近我。
关键时刻,我胸口的祖传吊坠忽然发出一道黄色的光,像蛋壳一样把这些蛊虫挡在了外面,可是这蛊虫好像没有尽头的洪水一般,不停的朝我的身上撞,那黄色的光罩在蛊虫的冲击下,渐渐碎裂开来。
光罩碎开,无数的蛊虫扑在了我的身上,立刻开始叮咬起来,我刚开始的一瞬间还能感到疼痛,接下来就只有钻心的奇痒,到后来已经麻木,感觉整个灵魂都在蛊毒的侵扰下,开始变得轻飘飘的,想要脱体而去。
我这是要死了吗?说好了要远离都市,远离那恐怖的漩涡,怎么到头来死在了蛊虫的口下?
正当我精神都已经出现幻觉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悠长威严的兽吼,沉睡的荒兽觉醒了。
我的左眼像是突然打开了一道闸门一般,开始如蓝鲸吞水一般,吸收体内的蛊毒,接着又开始吞噬起趴在我身上的蛊虫的生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百年,我从痛苦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齐腰深的虫子堆中,身子四周黑压压的全是蛊虫的尸体。
凌十八站在竹楼外的空地上,他的长枪扎在桑夏婆婆的胸口处,鲜血正顺着枪杆不停的往外流出。
白露婆婆不知何时来到了桑夏婆婆的身后,抱着她逐渐失去生命的身体,流着泪低声呼唤着桑夏婆婆的名字。
凌十八和银花都有点懵,凌十八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不相信自己杀了人这一事实。
桑夏婆婆看到我看向她,颤抖着举起手臂,指着我,哆嗦着嘴唇,艰难的说道:“凌余,你……要……小心……田……”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闭,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息,倒在了白露婆婆的怀中。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黑水寨的几位婆婆围着桑夏婆婆哭作一团,脑子里早已成了一团乱麻。
怎么会这样?这桑夏婆婆跟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宁愿折损阳寿,承受巨大的痛苦,也要在田雨冰的体内种下噬魂蛊?
她跟凌十八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提起凌家的职责?她确定了我的身份后,为什么要直接对我出手,想置我于死地?
既然是仇人,她临死之前,为什么要跟我说让我小心?既然是让我提防小心,她想说的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吧?
她说的最后一个字是:田。
我身边只有一个姓田的,那就是田雨冰。难道她是要我小心田雨冰?这就是她对田雨冰下噬魂蛊的原因吗?
可这根本就说不通啊,她是想要了我们两个人的性命,她要是真的对我好,怎么可能对我下死手?
挑拨离间!肯定是挑拨离间!
这老太太的心也太毒了,哪怕是临死也不放过挑拨我跟田雨冰的机会,除了这个可能,我想不出其他的合理解释了。
黑水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假丧事成了真丧事(虽然这丧事之前黑水寨也是当真的,可毕竟当时人没死),我们三个也不好在这里继续碍眼,就决定回枫叶寨去,顺便看看田雨冰是否已经恢复了。
临走之前,白露婆婆找到了我们:“桑夏对你们下蛊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桑夏从小跟我情如姐妹,她不是那种乱来的人,我怀疑这件事另有隐情。”
“是啊,我也在奇怪呢,桑夏婆婆跟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对我和我女朋友下死手?”
“桑夏有十多年都没有出过山寨了,这一次突然出山,是因为接到了一封外面传来的书信,我在怀疑,她对你们下手,是不是跟那封书信有关。”白露婆婆说道。
对啊!桑夏婆婆跟我们素不相识,突然间要杀我们,肯定是另有原因,那个邀请她出山的人一定有着脱不了的干系,这才是整个阴谋的关键所在。
“婆婆,那封书信还在不在?”
“在,我过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这个。”白露婆婆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我。
这是毛笔书写的信,字体苍劲有力,我总觉得有些眼熟,等到拿出信纸一看落款,我就愣住了:贫道灵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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