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袋余一肚子的心事回到监房里,刚一进门就和一个家伙撞了满怀,对方过来一把
他的脖领子,呲牙瞪眼的骂道:“老东西,走路不长眼睛啊!”
“对不起对不起!”烟袋余连连道歉,这几天他算是被彻底的折腾怕了,这些人也不使劲儿揍他,充其量就是打几个耳光。主要是有事没事的瞎折腾叫人受不了,不定啥时候就忽然来这么一下,甚至晚上睡觉都不消停。
“对不起有毛用?你说你撞了我得咋整吧?”那家伙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烟袋余欲哭无泪,也实在没有办法,所幸把眼睛一闭,摆出你想咋整就咋整的架势来,反正老命一条,有本事你拿走。
那家伙到是被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给唬住了,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平哥。
平哥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别折腾他了。另外我告诉你们啊,有人放话了,叫大家以后别在碰这老家伙,好好养养,他在这儿住不几天了,留个好念想!”
大家都纷纷的点头,烟袋余顿时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平哥,摸不准他这话时啥意思。是他可以出去了,还是法院起诉,他要被关大狱了?
平哥眼珠子一瞪,连脸上的刀疤都跟着跳动起来:“看毛看,滚一边呆着去!”
烟袋余心里头好奇,可是也知道就算问了也白搭,就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自己个琢磨去了。
平哥一帮人就坐在不远的地方嘿嘿冷笑,只听一个人说道:“这老东西运气可真好,听说香河大狱里的顾老大最喜欢折腾人,比如你正有一肚子屎想拉,他就偏偏不让你拉,你要是拉了,就让你用嘴舔干净了!”
平哥一把把胡说八道那位扒拉开:“说的恶心人,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他顾老大还能有我会折腾人?”
“是是是,要比起来,肯定是平哥牛逼了!”那人赶紧谄媚的笑着说。
平哥得意的冷哼一声:“那我问问你,你说那老东西的运气好,是不是他要去香河大狱了?”
“嘿嘿,这个我就是道听途说的,是我嘴欠,该打该打!”那人假惺惺的在自己脸上划拉了两下。
“听说胡说八道的?我明明听说,这老东西涉嫌谋害别人,要枪毙的!”又有个人跑出来说。
平哥瞪他一眼:“还枪毙呢,都他妈啥年代了,现在都是安乐死,照你身上打一针,人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是是是,平哥说的对,要我说这老东西不是运气好,是倒霉催的。你们还不知道吧,他还有贼带劲儿的小媳妇呢?听说他被抓起来之后,就跟别人跑了!”另外一个人继续说道。
“我草!”这次大伙一起骂了一句:“这老东西那玩意能好使了吗?”
烟袋余在一边默默的听着这伙人胡说八道,也不知道那句话是真的,整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自己被送进了香河大狱,被一伙人按在地上吃屎;一会儿又浮现出一个带着大口罩的警察拿着比手臂都要粗的大药针,朝他呵呵直笑;
隐约间听见平哥喊:“我草,别瞎得得了,老东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余铁龙跟你们没完!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等烟袋余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周围亮堂堂的,和拘留所里的零六号监房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顿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烟袋余鼻子一酸,不由得呜咽的哭了起来。
“大爷,你可醒过来了!”年轻护士见他醒了过来,赶紧过来,高兴的说道。
烟袋余茫然的看着眼前年轻俊俏的护士,心里头却是一点邪念都没有,他只是喃喃的问道:“姑娘,我这是在哪儿啊?”
“这是医院里,你晕倒好几天了,这回可下是醒过来了,我去告诉你家里人去!”护士一溜烟似的走出病房,心中忍不住感概起来,外面真好。
过了一会儿,只见余家三姐妹,他最厌恶我和我的父母,自然还有以前垂涎欲滴的小兰嫂子都呼啦啦的闯进了房间里。
三姐妹一下子扑到床前,叫了一声爸,就都呜呜的哭了起来。
而我们一家四口,则都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烟袋余默默的叹口气,在三个女儿的头上依次的摸过,慈祥的说道:“行了,都别哭了!”
余小丽第一个止住哭声,一面擦着眼泪一面说:“爸,这回可多亏铁龙,要不是他,你…你就被指望着出来了。”
一直对我持有成见的余小菲这次也站在我一边:“爸,人家这可是不计前嫌的办咱们,你心里可得有数啊,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可别吓折腾了。”
烟袋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其实从他醒过来看见自己躺在病房里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出来了,我对他这次能顺利出来是使了不少劲儿的。毕竟杜大勇现在倒台了,他的三个女儿都是普通人,根本就救不了他。也只有我,有这个能耐。
他一脸歉意的看着我们一家人,尤其是小兰嫂子,嘴唇蠕动了半天,那句对不起终究还是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余小楠在一旁着急说道:“爸,你还寻思啥呢?”
烟袋余浑身一颤,老脸一红,才低声的说道:“铁龙,小兰,老三,我烟袋余对不住你们啊!”
说完,忍不住老泪纵横,这些天在拘留所里,他把自己以前干的那些缺德事儿一件不落的想了一遍,连他自己都感觉到震惊,暗暗的后悔不已,原本还以为没有再说出来的机会了。现在一下子把这些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顿时感觉到异常的轻松起来。
还不等我和小兰嫂子有所表示,我爸妈两口已经先一步的走过去,亲切的说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咱们以后就都别提了,不管咋说,咱们都是为了两个孩子!”
说完,我妈赶紧扭头冲着我和小兰嫂子说道:“赶紧过来表个态!”
我挠挠头:“烟袋叔,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也别往心里去!”
小兰嫂子是他们几个人中间心情最复杂的一刻,毕竟铁柱哥的死和烟袋余有关,而且他还曾经差一点没有把她那个了。虽然她打定主意不再计较,可是事到临头,心里的那道坎哪会儿那么轻易的过去。
她脸色阴晴不定,紧咬着嘴唇,在众人的注目下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吐口气,只是说了一句算了。
烟袋余愧疚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爸,你看我嫂子都说了,你就别在寻思了,以后咱们好好的比啥都强!”余小楠哭得跟泪人似的,这会儿才开口说话。
“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认你这个爸了呢?”烟袋余更是像个小孩儿似的哭着。
“只要你不一天到晚寻思着坏别人,你就永远都是我爸!”余小楠撒娇的说道。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终于忍不住还是叹口气,看来自己这么做还是对的,至少这样,不会使一个家庭破裂。
“行了,亲家,你就踏踏实实的在这养病,等你好了,咱们老哥俩一起喝酒!”我爸拍拍烟袋余的手说。
烟袋余点点头,无限感概的说道:“老三,以前都是老哥不对,叫猪油把心给蒙住了,你说咱们大小就在一个村里头,哪有那么多的仇啊恨的,我也不知道断了那根筋儿,就是想给你过不去!对不起了!“
“行了行了,都这么大岁数,早就该看开了,过去的事儿就拉倒吧!你看咱家两个孩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不比啥都强!”我妈见王老蔫笨嘴拙舌的,就赶紧替他说道。
烟袋余苦笑着摇摇头,叹口气说:“比起你们的度量来,我连个娘们都不如!”
我爸妈两口子只是微笑着。
“不过……”烟袋余话锋一转:“老三,这酒咱们老哥俩恐怕暂时还喝不上,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儿要去办!”
大家都不禁面面相觑,只有我露出了然的神色来,从衣兜里翻出一张纸条来递过去:“烟袋叔,这是婶子的联系电话,你要是想找她就去吧!她其实是个好女人,你要是找到她了,就得好好珍惜人家!”
烟袋余感激的接过写着冯莹莹的纸条,重重的点点头,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神顿时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两家人之间,总算是彻底的冰释前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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