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里月见开》第四十九章 一言一语一辈子

    已是夏天，天气难免有些闷热，风月见自己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身子虚弱的老夫人。因为担心老夫人中暑，风月见连忙拿了一把蒲扇来，体贴的轻轻摇着，赶走那一股燥热，带来一丝丝清凉。
    “然后呢？”风月见轻声的问道。
    “然后啊，那个时候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对山贼的本能反应是又惧又怕，可心里也不免还是嫌弃的。所以当他知道我无处可去扬言说要娶我当压寨夫人的时候，我简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那时候没感觉到他的好意，我只觉得被羞辱了，被一个遭人唾骂的山贼羞辱了，所以他虽没有伤害我，我却一心求死。”老夫人面露懊悔之色，“早知道他会对我那般好，我就后悔不该那么伤害他。”
    所谓的铁汉柔情么？风月见心下戚戚然，却是没有插嘴。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已经过去的时间不可能再回来，所以才要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风月见忽然有些恍惚，大道理谁都会说，可是自己有珍惜眼前人么？攸…大小姐…爹爹娘亲…还有纾语，好吧，姑且也算上千夜，风月见迷茫了，自己有做到好好珍惜么？
    风月见妄自出神着，对老夫人的故事也就听了个大概，很通俗却又是充满了温情的故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前山贼头头痴心的守候，终于打动了老夫人的心，得偿所愿的抱得美人归。
    “当我知道他得的是和我爹一样的病时，我才终于感受到了我娘亲当时痛苦。看着自己所爱的人被病痛折磨得越来越虚弱，那种感觉就像刀割一样，恨不得生病的是自己，恨不得自己替他承受了那痛苦。可是他却还是对我露出笑容，反过来安慰我，明明生病的是他！”老夫人有些泣不成声，“没隔多久他就去了，我万念俱灰，本想着和娘亲一样也跟着去，可是阿壮拉住了我，阿壮还小，我终归还是放心不下。”
    情绪激动或者太过悲伤都对老夫人的身体不好，风月见连忙出声安慰，“老夫人您别太伤心了，逝者已矣，前大当家的看到夫人您这样肯定也不会安心的！夫人该向前看才是！”风月见一边倒了杯茶给老夫人顺顺气，一边抚着老夫人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向前看么？”老夫人喃喃自语，脸上泪迹未干，眼神迷离空洞，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显然是在不知所措的迷茫着。
    看着老夫人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风月见心下不忍，正想再度开口劝慰，却见老夫人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对着风月见含眸一笑，带着释然，“是我一时失态，让月儿姑娘见笑了。”
    风月见瞄眼观察着老夫人的面色，确定不是在强颜欢笑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回了一个笑容，“只要您不再伤心便好。”
    “就像月儿姑娘说的，人总要向前看。”老夫人温柔的摸摸风月见的头，带着宠溺，“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总不能到头来还得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妮子教我不是！”
    风月见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露出个腼腆的笑容，忽又想到什么，一脸不怀好意的凑到老夫人旁边，“老夫人，都说男人最会的就是对女子甜言蜜语，前大当家的把您哄得服服帖帖的，是不是说了不少的甜言蜜语呐？”没脸没皮的调皮样子，作尽了小女儿姿态。
    “姑娘家的，真不害臊！”老夫人没好气的嗔了风月见一眼，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一个粗人，哪有那些个花花肠子！便是有，他肚里没点墨水，便是想说也说不出！”
    “说说嘛~”风月见不依不饶，埋头扑进老夫人的怀里，这种可以任性撒娇的感觉，自从娘亲病倒后便再没有过。刚刚老夫人温柔的摸自己的头时，像极了以前娘亲还没病倒时对自己温柔摸摸头的样子，风月见强忍着心酸以及泪意，想要不管不顾的放肆一回。
    “你这小妮子，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姑娘，结果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风月见掩饰的很好，老夫人没有察觉，“要说的话，我永远记着他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所以有我在，便不会再让你哭！”
    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所以有我在，便不会再让你哭……
    一句平平淡淡不温柔且又霸道的誓言，却胜过千言万语。没有风花雪月，没有诗情画意，却比海誓山盟更情真意切，比刻骨铭心更深刻，就这样从此奠定了他们的一生。
    风月见有些哽咽，“老夫人您骗人，谁说他不会说情话的，这不是说的很好么！”
    听着风月见孩子气的抱怨，老夫人只是温柔的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捋顺，笑而不语，就像娘亲与女儿一般，包容着孩子的任性。
    “不早了，月儿该休息了。”老夫人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夜幕降临，便出声提醒道，只是怀中的风月见却一动不动，隐约还有熟睡后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不过片刻，竟是已经睡着了。
    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又不忍叫醒她，便轻手轻脚把她移上床，护在怀里。风月见睡在老夫人的怀里，很是安稳。
    老夫人很满足的磕上眼眸，她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只是遗憾当家的死得早，不过这一刻，她的心愿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