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里月见开》第三十章 只是故事而已，不必在意

    “墨莲呐~其实有一个神话故事~”落逸舞敛眸看向随风飘摇的月见草，似看而非看，目光深远，仿佛沉浸在了回忆当中，声音悠悠然的，故事娓娓道来——“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株墨莲，只为了和他相识的一女孩，化作人形，却刚好听到她说有人说她最恨阳光。墨莲笑，你什么时候喜欢过。
    她瞪大眼，说好你个墨莲，才化形，都敢嫌弃我说的话了。虽然板着脸斥责，眼角眉梢却带笑，那样纯粹，简单，毫无掺杂。为了自己，也为了为了她而化作人形的墨莲，墨莲说好啊，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她收回表情，静静地思索，是墨莲从未见过的认真。
    要不你当我的哥哥，永生永世陪我，就是你最大的惩罚。她又笑开，云淡风轻，眉目温柔仿佛是不经意。墨莲答好，然后慢慢撒开灵力，给满湖的，他的同胞。
    以后，我会用我所有的轮回，当你的哥哥，不离不弃。
    满湖的同胞迎风而立，摇曳着，墨莲能听见他们不知带了几分讥讽嘲弄的话，却只是轻笑，她听不见的，你们便是说了，也与白说无异。
    听不见也好。
    墨莲与她相识相伴近百年，她本是纤尘不染，最后慢慢沉默了，有时候一个人，面朝一片开得妖娆的冰蓝墨莲，仿佛背对天下苍生。这一百年，墨莲却多数是在沉睡，只因为化作人形后灵力的衰竭。
    最后有一天，她问，墨莲，你可愿陪我入轮回。
    说是问，其实是陈述的语气。墨莲点头，那时他刚醒，看着她用一株墨莲刺入左胸，一头扎进无底深湖，她站的地方，妖娆的冰蓝墨莲沾上丝丝缕缕的血，红中带着淡紫，魅惑的色彩，那莲，越发妖魅。
    临走之前，她还说了，要墨莲等上半月再入轮回，还问墨莲下辈子想轮回成什么。
    墨莲答，哥哥，陪你永生永世。
    好，我们遵守约定。
    看着她轮回的地方，墨莲沉默，你永远不会知道，它的花语。有人说，是倾尽天下，有人说，是守护唯一，有人说，是半生浮华。
    其实没人知道，倾尽天下是纮煙花，守护唯一是微锘花，而半生浮华，是芑莲。
    芑莲，凄恋，岂怜。
    墨莲，莫恋，花语——迷失。
    如果她没有遇见她命中注定劫数之人，是不是就不会如此？
    可惜，没有如果。
    墨莲后悔遇见了她，她应了劫数，最后迷失了。任墨莲保护的再好，却仍是失去了纯粹。
    默默的站着，一直站着，墨莲等着身体慢慢变淡，却看见她劫数之人寻来了，墨莲说是找她的话，那里。然后指指那无底深湖。
    那人站了许久，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不到半月，那些浸了血的莲，诡异地开了，却不是冰蓝。
    神秘，魅惑的淡紫，掺着幽蓝。一如她喜欢的颜色。
    没过多久，来了一群人，那些人趴在湖边哭，撕心裂肺死去活来，反反复复说我后悔了我对不起你。
    墨莲看不起他们，厌恶那神情，那语调，虚假。墨莲说你们谁想好了真的对不起，和她一样扎了左胸栽下去陪她，我帮忙。
    他们讪讪，说这不好，欠缺考虑，逝者已逝，生者犹生，理当珍惜，身体来自父母，如何能这般轻贱……
    最后一刻，对着那些不敢置信的人说抱歉，我考虑很久了，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有什么忏悔的话，给她说去吧。
    墨莲托那些同胞把他们分尸了，他们很满意冲我挥叶子，说大哥，等我们化形来寻你和小姐。墨莲只是无言。
    一个恍惚，却看到她站在桥那边喊，你小子给我过来，快。
    仿佛是初见的她，清冽的眼，毫不犹豫割破手腕浇到那几欲枯萎的莲。
    是啊，墨莲身上，留着她的血。
    再一个恍惚，墨莲又成了妖娆的冰蓝墨莲，开在雪山之巅，继续看着这个世界，等她寻我。
    雪山上常年是如刀的风，刺骨凛冽，墨莲已经能做会一切他应该做的。
    后来，她终于是找到了墨莲，那时，她已经是萧雨漠，告诉墨莲，萧是萧索的萧，雨是冷雨的雨，漠是荒漠的漠。
    墨莲依旧沉默，萧雨漠，多么凛冽冰冷的名字，远不如当初的言如来得温柔。
    萧索荒漠一场冷雨。
    墨莲一直跟着她，履行她已经忘记的或者是刻意忘记的约定。
    有一个人，他叫陌以，清秀，内敛，温雅。他一直默默守护她，墨莲本是不喜，最后慢慢习惯了，习惯他总是喊自己，墨，习惯他们对笑自己，温和平缓的接纳。
    他们每人都有刺心的事，彼此清晰，从不点破，如家的温馨，虽然并没有血缘，却更甚。
    墨莲取代他们需要用灵力的地方，渐渐，真的把自己淡化成了只是一株墨莲一般。只需要施展灵力就好了，嗯，这样就好了，只要她能开心。哪怕自己会因为施展灵力而加快衰竭。
    有一只猫啊，他叫习，第一次见面，是他听她说她有一个哥哥，心底有趣，见面有些激动。
    咳，那个墨，初次见面，以后你主内我主外。
    墨莲莫名的笑，你的意思是……求婚？
    一只猫向一株莲求婚？
    他们笑了很久。但也就这么定下来了，一直未想改变。
    墨莲跟他们一世世走过，等到最后那一世。他们说，墨，你还欠我们一个请求是么。
    每个人都欠了别人一个请求，不能违背。
    墨莲答应，哪怕他不是人，只是一株莲。
    只是要墨莲用一生布局。从第三世开始，不肖他们提醒，他便建立三百四十八宫，淡漠的看尽人生。
    他们笑，千万，千万别告诉她呀。
    墨莲答，我知道。
    知道其实她有一世半生半死，他守着她，讲天初晓微亮晨曦，讲素雅清淡栀子花香，讲深秋火红枫林，讲雪山风冽如刀。
    那个男子，他总会抱着她，眼底慢慢的温柔，指尖临摹她脸上手上每一道折皱，每一弯弧线，仿佛要雕在灵魂，那样美好。
    可是她浅浅闭着眼，看不见，听不见，触不见。他不介意，依旧抱着她，微微弯起眼，宠溺的笑。
    那姿势，他们称作——永恒。
    其实其实墨莲一直都在等待，等待，却等不到等的人，所以，不再是自己。
    只为了，遵守那个约定啊！”
    落逸舞静静的述说着，众人也是静静的听着，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悲伤。
    半响，小白终是出声打破这份宁静，讪讪的开口，“感觉好凄凉的故事，可是，唔...我听不懂…”
    落逸舞却只是轻柔的抚着小白柔顺的长发，没有解释，“听不懂也好，有些事不用明白那么多，你只需要把这当成一个故事来听就好了。”
    “哦！”小白瞌着眼眸，低声应着，有了些睡意，就着落逸舞的怀中，睡了过去。
    待小白睡着以后，落逸舞收起温柔的神情，眼眸一凛，沉声喝道——“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