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温婉错了,顾暖不是没有来看过她,相反,她几乎每天都来。
只不过,她总是躲在温婉看不见的地方,只远远的看她几眼,确定她的身体在一天天康复,她就会转身离开。
顾暖很遗憾,她似乎还没有学会原谅这件事。
可不巧,这天,温婉还是发现了顾暖。
午后,温婉正坐在轮椅上,被顾祁山推着在医院的疗养区晒太阳,一道纤细熟悉的身影从她眼角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温婉呼吸一窒,快速的转动轮椅,果真看到顾暖正背对着她,在她的视线里一步步离开。
温婉张了张嘴,激动的叫她“暖暖”
顾暖身形一顿,继而拔腿就跑。
“暖暖暖暖啊”温婉转动轮椅,在后面拼命追上她。
顾祁山一路追着温婉的轮椅,在旁边干着急,“你慢点慢点啊”
温婉急的满头大汗,见实在是追不上顾暖,她干脆大叫一声“顾暖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顾暖脚步顿住,犹犹豫豫的转过了身。她就站在离温婉很远的距离,坚持着不肯上前。
温婉是个很要强也很爱面子的人,然而这刻,她声泪俱下的跟顾暖道歉,乞求她的原谅
“暖暖啊,妈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来,妈活得有多懊悔自责。如果现在妈的腿还能动,一定会跪下来给你赔礼道歉暖暖,你你就原谅妈这次吧”
顾暖眼眶酸涩,她仰了仰脸,强迫自己将那些没出息的眼泪逼回去。
稳住了情绪后,顾暖才看向温婉,神情凉凉的说道“你知道吗如果人的出生能由得自己选,我不会选择你做我的母亲。
从小到大,被你时不时抽上一顿也就算了,谁叫你精神受不得刺激,我稍微忍忍也就过去了,那些委屈、苦水,我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吞进肚子里。
我以前一直以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原谅你。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是不能被轻易原谅的。
难道就因为你精神有问题,就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就因为一句你是无意的,你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就能忽略不计吗
从现在开始,你也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对不起,我不会原谅你”
告诉过自己不要哭的,可是不知不觉间,脸颊已经被眼泪濡,湿。顾暖抹了把脸上湿凉的泪,转过身大步跑开。
在她身后,温婉捂着脸泣不成声。
从医院出来后,顾暖没头没脑的在外面游逛,直到天色暗下来,她才拦了辆出租车,回她在市中心租住的小公寓。
公寓楼下,顾暖见到倚车而立等她的言墨。她愣了一瞬,继而装作没看到他般,绕过他往前走。
言墨长臂一伸,将顾暖从后面一把抱进怀里。
顾暖无声的挣扎了几下,摆脱不了言墨的桎梏,她叹了口气“言墨,我不是说了,我不想看到你,让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这才几天”
“五天”言墨截断她的话,“120个小
时,7200分钟,432000秒,你一定不知道,我每天、每分、每秒,想你想得有多辛苦。暖暖,原来才五天而已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已经忍受了一个世纪的煎熬”
顾暖的心尖微颤,声音却仍旧冷“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是这样以为肆无忌惮的给予别人伤害后,再说上几句软话,就能获得原谅吗
我承认我以前是很傻,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选择原谅你。可是很抱歉,这一次,你这手段在我这里行不通了”
她说着,又去挣扎,却被言墨紧紧的抱住。
“对不起暖暖”他性感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沉痛,“我知道失去那个孩子,对你是个巨大的打击,我很抱歉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让你经受这次的伤痛。
我也很抱歉,五年前,让你一个人怀着孩子绝望的离开。
我更是抱歉,五年后,对你的一次次误解和伤害。
我知道自己就是个混蛋,连我自己都没法原谅这样的自己。可是我离不开你,我根本不能没有你。
暖暖,我真的知道错了,恳求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向来冷傲强势的男人,这会儿却放弃了所有自尊和骄傲,他就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茫然而无助,似乎只有获得心爱之人的原谅,他才能得到救赎。
顾暖摇了摇头,泪水潸然落下“言墨,你刚才还少说了一点,你害我妈失去了双腿,从此她的后半生,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或许她对我犯下的这次错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可她,毕竟是生养我的人。
或许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能原谅你,可是请问,一个害我母亲失去双腿的人,我要怎么心安理得的跟他相处、恋爱、结婚、生子”
“回不去了言墨,”她泪流满面,痛苦的呜咽,“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不会的暖暖,不会的,”言墨无措的抱着她,“难道你忘了我们我们还有一个女儿啊”
提起女儿,言墨便像是一下子有了挽回她的资本,他在她耳边,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
“暖暖,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给我生了个女儿,而且我们的女儿,都已经四岁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你说说,你连孩子都给我生过了,还怎么离得开我呢是不是我永远都不会允许你和女儿离开我”
顾暖一下推开了言墨,转过身愤怒的瞪着他“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利用女儿,强迫我跟你在一起吗”
以前一直对他隐瞒念念的事,就是怕这一天的到来,可是现在
“不,暖暖,”言墨赶忙跟她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不是最好”顾暖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戒备的看着他,她警告他,“念念她现在过的很好,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否则,若是让她因为你受到伤害,我会恨你一辈子”
顾暖说完,再不看言墨一眼,转身上了楼。
言墨目光追随着顾暖决然离去的背景,眼底晦暗一片,僵硬的身躯仿似被黑夜永久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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