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女王寝宫外的花园里,尤莱亚女王一身白色高级绒布长裙,裙上是纯手工刺绣的赤色鸟。
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皮肤很白,但也能察觉出了老态,白的像雪一般没有一点瑕疵的长发挽在脑后,一双眼窝有些许下凹,更显得那双墨兰色的眸子深邃不少。
同时,也难掩睿智和威严。
她的身上有一种完全属于东方女人的恬静和优雅,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是一种岁月静好。
偏偏不动声色中,又有一种渗入骨血的尊贵和强势缓缓在她周身涤荡。
隐隐有些熟悉。
老嬷嬷莉娅颤巍巍地想将披风给她披上,动作有些吃力。
尤莱亚女王自己伸手将披风的带子抓住,自己披在了肩上。
透过面前偌大的玻璃,她轻轻勾了勾唇,深邃的眼睛此刻显得温柔极了。
“莉娅,你该退休了。”
莉娅站到她的旁边,恭敬道:“莉娅说过要侍候女王一辈子。”
尤莱亚女王笑了笑,低头看着一直被捧在手里的那一对金镶玉的手镯,低声喃喃:
“我也该退休了。”
莉娅视线落在尤莱亚女王的手中,看着那双已经布满皱纹的手指爱恋地摩挲着那一双手镯,细致轻缓地仿佛在透过它们抚摸那个粉雕玉琢的公主一般。
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几十年,她习惯了看到女王这幅样子。
即使到了现在,仍旧无法释怀吗?
是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总是要惦念一辈子的。
可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日子还是要过的不是吗?
再如何思念,人都已经不在了。
“女王……”
窗外不远处,是几个提前到的,是几个孙子们的孩童,三四岁的模样,被几个人侍从小心翼翼地看护着,玩儿着最精美的玩具。
尤莱亚女王的神色中不乏慈爱,但是常年思念累积下来的,还有掩盖不住的忧伤。
“……我知道自己不该去思念。可是每次聚会看到儿女子孙,我都会在想,如果我的女儿现在活着,她会长成什么样子,她是不是结婚了,是不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现在也已经到了奶奶或者外婆,她过得好不好,希望不会过得很辛苦……可是我却又偏偏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如果,因为事实是,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尤莱亚的声音开始哽咽,抬起手,将那一双手镯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嘴唇颤动着,眼眶里不知何时蓄满泪水,熠熠闪着晶莹的光。
莉娅心中跟着心疼,但是安慰的话她却说不出来多少。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尝试过。
但是她却觉得安慰其实更残忍。
因为公主最起码还活在女王的心里,如果她劝她释怀,不也意味着,她要她把她心中的公主也要抹杀掉么?
不如就一直记着,那公主就一直活着。
泪水模糊了视线,院子里玩耍的几个曾孙的身影渐渐模糊成了一道影子。
“女王,您现在很幸福,请把更多的爱,放到小王子跟小公主身上。”
“不一样的。”尤莱亚女王摇头,“我可以给很多很多的爱,但是我不能把对Phoenix的爱分散给他们,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的。没有人会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没人能共享我对她的爱。对,莉娅,我承认,我是偏心的,我就是偏心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给她我所有的一切,我就是这么偏心……我只要她回来,只要她回来,我什么都给她……”
尤莱亚女王泣不成声,无数个夜晚,无数个独自一人的时候,无数次的思念,都无法将她对Phoenix的爱淡化。
莉娅仍旧手足无措。
只能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在通往花园的走廊里,叶菁芸本是带着贝蕾贝熙过来讨尤莱亚女王欢心的。
结果三个人却将尤莱亚女王刚刚的一番话听了一个透彻。
Phoenix,菲妮可丝,译名:凤凰。
姬凤眠。
只要她回来,只要她回来,我什么都给她……
给她什么呢?
尊贵的公主之位,还是这Y国的皇位?
她知道。
如果姬凤眠回来,她的母亲……不,她的义母,一定会把这一国之主的位置交给姬凤眠。
只要姬凤眠想要。
她一定会给!
就冲她刚刚的那些话,她知道,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叶菁芸的双手紧紧攥到了一起,指甲扣在掌心,却都不觉得疼!
姬凤眠在她的身边才待了几年,就让她这么念念不忘!
三十多年了!
从她被接到王宫已经三十多年了!
她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守在她的身边讨她欢心。
到最后还是比不过她那个在她心里早就死了那么久的女儿。
只要她回来……
回不来了!
唯一的信物都被她拿在手里,就算是姬凤眠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至于想给她的东西,也只能是她的!
她在她身边守着,伺候着,孝顺了这么多年,给了甚至姬凤眠本人都给不了的乖巧和顺从。
她难道不应该得到那些东西吗?
更何况,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替代姬凤眠的位置,那么既然是替代,就一定替代的彻彻底底不是吗?
姬凤眠回不来了,就算活着,她也没有办法回来了。
思及此,叶菁芸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紧紧攥起的双手也渐渐松了力道。
一旁的贝熙却早已经嘟起了嘴,“都死了几十年了,再想也该忘了吧,怎么没完没了的?”
“住口!”叶菁芸伸手在贝熙的腰上捅了一下,“没看到外婆心情不好?还不赶紧去哄哄她!”
贝熙不满,“哄了又怎样,也不见她喜欢我更多一点!”
话虽说着,不过还是朝前面走了过去。
贝蕾也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叶菁芸面前。
“母亲,为什么要放任她们活着,您就不以防万一吗?您如何保证,外婆的亲生女儿不会再回来呢?”
“要做就做的出其不意,如今那个女人对我的防备心太强了,把她逼急了,说不定她真的会狗急跳墙冲到Y国来。还是不要把事情搞大闹大的好,不能制造任何舆论话题,尤其是现在王位交接的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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