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熏染低头看了一眼小乞丐,漠然道:“昨夜见你身体有恙,未将你赶出此地。现在身体好了,赶紧离开吧!”
她,不认识他了。
亦如当年的他,疏远了她一样。
因果轮回,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定数。当年的白衣少年,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达官贵人皆不敢欺压她,得以享受宁静的生活。
今天,程熏染见小乞丐只有一息生机,心生善意。也许,程熏染做梦都想不到,当初那遥不可及的白衣少年,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正如当初顾恒生散尽了自己的大帝之息,为的就是彻底的融入到大世之中,纵然是最为亲密的人都无法认出,同样连大道也捕捉不到顾恒生的痕迹,超脱世外。
小乞丐抬头的看了一眼程熏染,自惭形秽,立刻低下了头,担惊受怕的点头道:“是,小人这就离开。”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程熏染都是不可亵渎的仙子,小乞丐哪敢直视程熏染的容颜,生怕弄脏了仙子的地方,垫着脚尖走出了这片区域。
小乞丐一直低着头,快步的离开了这儿。
不知为何,望着小乞丐狼狈而去的模样,程熏染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程熏染没有多想,更不可能将一个小乞丐与当初的白衣少年联系在一起。她瞥了一眼围观的众人,一言不发,转身回到了阁楼内,大门紧闭。
围观之人全都散开了,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于百国之地的生灵而言,程熏染便是自九天而来的仙子,遥不可及。
一路小跑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处,小乞丐才敢停下来休息,他发现自己的伤势全都好了,恍然大悟:“应该是仙女姐姐救了我。”
程熏染的那惊鸿一瞥,深深的刻在了小乞丐的灵魂深处。如同数千年前的那一幕,一个白衣少年闯进了程熏染的生活,将程熏染从黑暗的深渊中拉了出来,给予光明和温暖。
小乞丐将这份恩情一直铭记于心,远远的眺望了一眼程熏染居住的阁楼,眼神敬畏和向往。
春去秋来,眨眼间便过了六个年头。
小乞丐俨然成为了一个少年,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是容貌英俊。要是他有机会好好打扮一下的话,肯定是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引得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小乞丐长大了,再也不怕其他的乞丐欺负自己了。不过,小乞丐的身上有很多的伤疤,都是这些年与人争斗留下的痕迹。
这一日,城中忽然起风了。微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
不一会儿,似有琴音自九天落下,随着清风飘荡到了城中的各个角落,一直到天南海北。
“琴声是从仙子的居住之所传出来的,肯定是仙子在抚琴。”
很快便有人找到了琴音的来源,蜂拥而至。
“这琴声蕴含了对大道法则的感悟,于修行有大益。”
诸多修行者从琴声中捕捉到了一丝法则道意,心有所悟,立刻盘坐于地的修行。
“我知道仙子是谁了,她便是千年前名动中州的绝曲仙子。当年多少圣子天骄想要与仙子结成道侣,都被绝曲仙子无情的拒绝了。”
听着这熟悉的琴音,一位曾去过中州的道镜修士扬声说道。
一时间,整个百国之地都沸腾了,各方修行者全都赶赴到了城中,只为近距离的聆听到绝曲仙子的漫漫琴音。
曾有仙台大能听仙子一曲,修为大进。更有传言,浮生大帝都听过绝曲仙子抚琴,令人心神向往。
若是以往出现了什么机缘,众人已经大打出手。可这是绝曲仙子在抚琴弹奏,谁也不敢发出一丝杂音,小心翼翼。
机智的人已经开始找个空旷的地方屏息打坐了,要是错过了绝曲仙子的抚琴,必定是追悔莫及。
整个城中尽是修行者,乌泱泱的一片人影。一个小乞丐不懂得抚琴奏乐,只是觉得这琴声很好听,忍不住的朝着阁楼走去。
小乞丐不敢继续前进了,免得冲撞到了仙子。然后,小乞丐找了个墙角,席地而坐,双手撑着下巴的聆听着。
阁楼内,程熏染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和当年的白衣少年,忍不住抚琴一曲。这里是她和白衣少年最初相见的地方,承载了她无尽的回忆。
“往事如烟,随风已散。”
程熏染自嘲一笑,也许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当年的白衣少年了。
若非白衣少年的庇护,程熏染肯定会为了自己的清白而自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白衣少年闯进了她的世界,给了她温暖和光明。这种感觉,若非亲身经历,旁人即使知道了又如何能懂呢?
昔年,白衣少年扬言要赢取程熏染,不让皇朝任何人欺负程熏染。那一天,程熏染的心彻底的乱了。但是,她自知高攀不起顾家,只是沉默不答。
然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白衣少年很少会来听曲了。因为白衣少年与李家的小姐李秋柔成婚了。
那一天,程熏染的心中五味杂陈,复杂无比。即使如此,她还是由衷的表达祝福。
琴音袅袅,如潺潺流水,涌流到了世人的心底;如冬雪中的暖阳,让人倍感温暖;又好似是黑暗尽头出的一缕光芒,让人充满了希望。
一曲琴音尽,城中诸多的修行者感悟良多,修为纷纷有所突破。
“多谢仙子。”
所有的修行者全都起身,朝着阁楼所在的方向,深深鞠躬。
听卿一曲,胜过百年苦修。
小乞丐不修行,也不懂得文人墨客的那一套,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听而已,若有所思的小声嘀咕道:“总有一种错觉,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小乞丐想不通自己为何产生这样的念头,实在是没有想明白,最后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儿,准备去填饱肚子。
这时候,有数道人影降临在了城中,穿着华贵,气息不凡。
“顾家的人!”
众修士大呼,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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