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白术来到后山一处水潭前,张三丰坐在岸边一块青石之上,悠然道:“卫公子,我观你举止之间颇有大家气度,不知师从何人?”
“家师武烈,先祖乃是当年追随一灯大师身旁的武三通前辈。”
白术解释道。
“哦?”
张三丰讶然道:“想不到卫公子竟是忠烈之后。”
他也知道当年武三通在襄阳守卫的事迹,是以会说忠烈之后。
顿了顿,又道:“如此说来,想必卫公子修炼的是一灯大师的一阳指了?”
“是。”
白术点点头:“不过晚辈所学甚杂,还兼修了几式降龙十八掌,以及一些域外武学。”
“一阳指,降龙十八掌……”
张三丰低声重复几遍,忽然开口道:“卫公子,不知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就是包括你所修炼的这几样功夫在内,江湖之上的武术秘籍,几乎全都是这种追求刚猛,追求速度的功夫?”
“这个,张真人,我们习武之人,不就应该追求这些吗?”
虽然知道张三丰接下来要说什么,白术还是配合问道。
“不然。”
张三丰大摇其头,道:“《道德经》有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这句话是何意公子可知?”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下万物没有比水更柔弱的,但是如果用来攻坚的话,却同样没有比水更强大的。”
白术回答道。
“不错,那公子可曾思索过,为何有这种现象发生吗?”
张三丰问道。
“晚辈愚鲁,还真不曾想过。”
白术摇了摇头。
“是啊,不止公子没想过,这天下又有几人想过呢?”
张三丰倏地一笑,道:“老道不才,就喜欢做这些钻牛角尖的事情,经过我这些年的思考,还真从中发现了一些武学道理。”
“是什么?”
知道接下来张三丰便要讲解有关太极拳的原理,白术的声音都放轻了几分。
“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张三丰一字一顿地道。
“晚辈不解……”
听到太极拳最核心的几个要点,白术几乎屏住了呼吸,等待张三丰接下来的讲述。
“首先是这以柔克刚,”
张三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湖面忽然问道:“卫公子,你觉得这天底下最柔软的水,何以能将巨石穿透?”
白术想了想:“水滴石穿……关键在于坚持,若非水滴坚持数载,乃至数十载的滴落,这巨石怕也不会被水所滴穿。”
“不错!”
张三丰赞许地看了一眼白术,道:“这个道理,老道还是苦思数日后方才想透的关键。”
说完,他眉毛一掀,朗声道:“水滴石穿,需要坚持,武学功夫同样需要坚持!”
他从巨石上站起身,道:“我们习武之时,老师都曾教导我们,要做到‘意在拳先’,就是要求我们在出招之时,先做到心中有数,不可被身体支配了心灵。”
“不错。”
白术点了点头。
虽然武烈的功夫放在江湖上根本排不上什么名号,但是却也教导过白术这个最基本的道理。
“可除了意在拳先之外,老道从这水滴石穿之中,还领悟到了另一个同样重要的道理。”
张三丰道:“那便是心意不断!”
不等白术开口询问,张三丰便自顾自解释道:“所谓心意不断,便是要求我们在对敌之时要做到心意、拳意连绵不绝,如同这不断滴落的水滴一般,坚持!”
白术若有所思:“张真人可是要我们做到‘劲断意不断’?”
他记得在倚天屠龙记中,张三丰便对张无忌讲解过这个“劲断意不断”的道理。
“劲断意不断?”
张三丰眼前一亮,抚掌笑道:“不错,卫公子,你这几个字总结的很好,没错,就是劲断意不断!”
“那不知所谓的‘以静制动’又何解?”
白术继续问道。
“首先,卫公子你要知道,‘以静制动’的这个‘静’字,并不是静止的静。”
张三丰解释道:“这个‘静’,只是相对于敌方的‘动’而言,须知天底下没有不动胜过运动的道理。”
白术点点头表示明白。
“其次,这个‘以静制动’是要和‘后发制人’联系到一起的。”
张三丰捋须道:“兵法有云:一动不如一静,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老道琢磨出的这套剑法,讲究的是尺寸毫厘之间的绝对速度,也唯有如此,方能做到后发制人!”
白术恍然大悟。
他之前一直就有些不解,为什么太极拳那么慢吞吞的武学,能做到后发制人,此时听到张三丰这句讲解,这才明白其中的原委。
接下来,张三丰便详细为白术讲解起了太极剑法的武学奥义。
作为后世来客,白术脑海中早就有着许多关于太极拳的理解,因此每每于张三丰讲解中穿插一句话,都会引得张三丰侧目。
有时,白术提出的一些独特的观点甚至让他都感觉如获至宝。
如此一来,原本只打算稍微为白术讲解几日的张三丰,竟然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将白术在武当山留了两个多月。
……
“卫公子,虽说你是向老道我请教剑法,可在老道看来,我却是从你那也所获良多,这一饮一啄,说不定反而是老道占了你的大便宜。”
这一日,自感已经把太极剑法全部传授给白术的张三丰,发出一句感叹。
“张真人千万不要如此说,”
白术忙道道:“承蒙张真人不嫌弃,晚辈这才得以一窥‘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武学最高奥义,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居功?”
白术说的是实话。
虽然说这两个月的时间他并没有完全领悟出太极剑法,但是相关的原理却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记忆中,化作了自己的知识。
或许他的纸面实力没有获得提高,但是他的武学修养却提升了不是一丁半点,等到以后他再学习新的秘籍知识,这些东西将会给他带来极大的裨益。
通俗来说,按照仙侠小说中的说法,这两个月的时间,白术的心灵修为获得了极大的提升,为他日后实力的提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也罢,既然卫公子不愿居功,老道也就不再多说,……对了,关于这套剑法的名称,卫公子可有什么意见?”
张三丰问道。
“嗯……这套剑法和以往的武学秘籍有着截然不同的原理,甚至可以说重新开辟了一片武学新天地,不如……就叫做太极剑法吧。”
白术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说出了原本的答案。
“太极?”
听到这个词,张三丰眼睛猛然一亮,嘴中喃喃自语:“太极生两仪,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乃是万物之始,天地之源。”
张三丰笑道:“卫公子,看来你对老道这门剑法期望甚大啊。”
白术笑着点了点头,道:“对于晚辈而言,这门剑法确实不异于为我的武学之路重新打开了另一个宇宙,太极二字,再合适不过了。”
“哈哈,好,老道本觉得这太极二字未免有些托大,但既然连卫公子都对这套剑法如此有信心,那么,这套剑法便叫做太极剑法吧!”
听到白术的说法,张三丰也是豪情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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