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209 第209章

    他生长在那样的大院里，这样的圈子中，看过了许多人，见惯了太多的好的不好的场景。只有对着那双眼睛的时候，心是温暖的。他从她那里看到爱和希望、看到悲伤和快乐，也看到他自己的倒影。那是除了冰冷的科学数据外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觉得真实的东西。
    “林吉祥这个女人生出来是为了折磨你吧！”白磊见他不搭话，大大咧咧接着说：“就记得我第一次遇见她，当晚就被老妖怪揍得半死。”
    “那也是你活该。”夏阳晨淡淡的说。
    当天她是离家出走了是吧，嘿，我还是真没看出来，想一想你是喜欢野蛮女友啊！想到当时的情景，也不禁笑出来，时间一晃过得可真快呀，我也不劝你了，你就这么等下去吧，看她还会不会回来，不过依着她那么个脾气，你真觉得你们还能和好如初？”
    夏阳晨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我相信，她和我的缘份，绝不止那么点。
    哎！”白磊摇摇头叹一口气，从不相信命理的导弹专家，也开始相信缘份这种东西了。“如果我是你，不会原谅自己的女人这么一直一直都不出现。”
    “林希尧那件事，以她那个脾气，不原谅我就更不会原谅她自己，她这么倔，又这么冲动，早晚是要吃亏的，她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夏阳晨慢慢的道出自己的担心。
    夜半的溪市城，寂静在喧闹，夏阳晨一个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沉默的看着这座城市，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都会往这个方向忍不住多看两眼，军绿色的外套被随意的甩在身边，衬衫的领口被打开呈“V”字型，晚上的风微微的凉，拂过这个男子额前的发，零落在眼前，盖住了那双深邃的眸，他虽然面无表情，却自有一番神韵，就连坐在地上的姿态，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气质卓然。
    城市的夜纯粹而安静，但对于那些寂寞的人来说，一切才正式开始，而这一晚的夏阳晨，无疑是不同于往常的，只因虽已离开数年，但这里的一切，于他都是如此熟悉，点点滴滴皆为回忆。
    这曾经是他和林吉祥，爱开始的地方，那么它就是他最喜欢的城市。
    晚风吹拂在他的脸上，那么轻柔，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他和林吉祥共同的回忆。
    多年以来，无论他怎样伤心难过，都不曾放任自己大哭，是因为在家与部队的教养约束，也是唯恐哭泣时无人安慰的形影相吊会让自己更显落魄，如果需要，他可以一直理智，不让这些负面情绪扩散，完全的压抑下来，然而世间哪个真能做到永远理智克制感情，在何时何地何人面前都坚强如铜皮铁骨？总要有那么一个发泄的出口，来抚慰精神的创伤，完全不需要理智，不必衡量世态人心，不理会形象外貌，所以此时此刻，在无人识的异乡终于不想再控制情绪，将这些日子积在心里的抑郁全都发泄出来，
    这一刻，他毫无顾忌的放任眼泪决堤，多少希望她会在痛过之后，慢慢的愈合心里的旧伤。
    万里之外的林吉祥可曾知道她何其难得，在这万丈红尘里，竟还有个刚强不屈的男人，会因思她念她而落泪。
    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对他说，有你这一颗眼泪，我这一生，活得真不冤枉。
    “喂，我找了你好久。”白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坐下，将左手里的酒放在两人的中间，右手拿了自己的在夏阳晨的眼前晃了晃：“喝一杯？”
    夏阳晨勾起唇角一笑，伸手拿了与他碰了碰，喝了一口，辛辣从口舌一路引着“嗞嗞”燃起的火苗从喉头一路向下，到了腹中。开口，他的声音，低且冷，带着最最迷惑人心的沙哑对着空荡荡的街道闷闷的讲了一句：“真的有穿越吗？”
    “嗯？”白磊蹙着眉仔细看了看酒瓶上的标签评价：“从老爷子那偷来的酒，果真难喝。”
    “应该一开始就绑着她，一直绑着她，就好了。”
    白磊嘿然一笑：“后悔了？”
    “一直。”
    “后悔又有什么用，关键要行动，我真不信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他一定要打听出她的落脚点，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利用权威绑她在他身边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她就一辈子都不会笑，一辈子都不会幸福了吧。
    夏阳晨拿着酒瓶的手在半空，伸手一根手指在好友面前摇了摇：不后悔。
    白磊侧脸看着他的：“你说从不后悔遇到她？”
    “从不。”他点点头，答案永远那么肯定。
    白磊是知道他的，夏阳晨这个人可谓是少年老成，极度理智的，很少人能影响到他，那个女人……例外，叹了口气：“打蛇打七寸，我倒是开始佩服这个林吉祥了。
    现如今也只有他这个不怕死的，敢在夏阳晨跟前说这种话。
    我一直都佩服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四脚朝天。夏阳晨淡笑了声，此刻的他，眼神犀利，语带讥诮，更像是一个叛逆的孩子。
    白磊一哂：“我只是至今不敢相信，你居然是为着一个女人，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你这种军人的世界里，永远都是不应该被爱情冲昏头脑的。”
    夏阳晨笑：“我与别的军人并没有分别，只因她的爱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想要完全拥有的东西。”
    白磊白了他一眼：“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世界上的妞儿这么多，你却偏爱这一个，有时候真怀疑最固执的那一位让你给碰上了。”
    夏阳晨笑了笑，没有回答。
    固执吗？只要比她更坚持就行了，人生几十年，他还有很多时间去等她心里那块坚冰溶化。
    太平山下，细细的微风，枝叶轻轻浮动，鸟儿在拍着翅膀飞过，知了正叫的热闹，阳光透过缝隙斑驳的洒在草地上，轮椅上一个白衬衫男子，静静的坐在那儿，淡笑的看着远处的风景。
    一个影子遮住他头顶的阳光，他缓缓仰头望去，一张清秀可爱的小脸，从上方低着头看他，他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个弧度，她见他笑着，她也眯眼微笑，特别灿烂，林吉祥歪头问：“你在看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前方回：“风景。”
    “好看么？”
    “还不错。”林希尧淡笑着回，他的体检报告出来了，的确还不错，还可以有一些时间看她这片大好风景。
    林吉祥走到他身边坐下，陪着他看风景，两人静静的坐着，都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她捡起草地上的石子，一个个的丢进面前的一处水塘里，平静的水面上一圈圈涟漪点点漾开。
    没一会，身边的石子被丢光了，草地上，她泄气的将头埋在膝盖里。
    “还不习惯是么？”他轻声问。
    “恩。”林吉祥闷声点头，过了一会又问：“你呢？”
    林希尧轻笑，垂下眼没回答，就在于盛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悠悠的说：“我也有些不习惯，可是……这里恐怕将是我的归宿地了，但是你，早晚会离开。
    他用好听的声音轻轻的说着，林吉祥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温文的笑脸，云淡风轻的语调，希尧哥是真的变了许多，现在的他，像个看透了一切的出家人。
    而她呢，还在红尘中挣扎，夏阳晨，你还好吗？
    出门前我在电脑里看到他又获奖了，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林希尧说：“你应该为他高兴，我也应该。”
    这是他们之间这些日子第一次提到那个人，轻轻握拳，没说话，是啊，她应该为他高兴啊，没有她这个绊脚石，他在属于他的领域里如鱼得水，名扬天下，她当然高兴，安宁，一点会比她还要高兴的吧，她离开后，想必安宁会回来，和他一起在科学的世界里比翼双飞，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羡慕嫉妒恨又能怎样？紧紧咬唇，鼻子忽然一阵酸意，仰头，使劲的瞪着蓝天，然后转头用力的望着林希尧说：“你说的对，我们应该为他开心，其实本来就该开心的，我们都是中国人嘛，国家军事更上新高，本来就应该开心啊！对吧？”
    林希尧静静的望着她，忽然轻轻抬手，揉了下她软软的头发：“傻瓜，想哭就哭吧。”
    林吉祥瘪瘪嘴，低头，泪水瞬间从眼角滑落：“可是我真的好难过……”
    林希尧轻声反问：“远远的看着他在广阔的蓝天飞翔，不也很好么？”
    “其实有时候我倒更想折断他的翅膀，打断他的腿，毒傻他的脑子，把他绑在身边，只属于我一个人。”林吉祥擦干眼睛赌气的说。
    “呵呵。”林希尧没有答话，只是仰着头，浅笑着望向天边震翅高飞的鸟儿，久久，不能回神，也许……失落的人，并不止林吉祥一个吧……
    林希尧抬头，望着树丫上的鸟巢，轻声说：“雏鸟长大了，总是要展翅高飞，既然不能阻止别人高飞，就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会有机会追着他飞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