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96 第96章

    看着泡在盆里深色的墨绿外套，眼前又浮现出他穿着军装，敞开胸膛压着自己……瞬间乱了呼吸，脸红得像蔷薇花瓣，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从心到身，哎呀，受不了了，再想肯定什么都做不了了，整整一夜，都在神魂颠倒之中。
    但，她也明白，即便身体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可他们之间还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真相，她忽然一点都不想去触碰，如果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希尧哥又怎么办呢……
    坐在屋子里，洗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那套衣服洗干净，夏阳晨一夜未归，好奇怪，她似乎也渐渐的也习惯了部队的生活，比如说早上的起床号，无论是什么节假日，起床号都准时响，你就是想睡懒觉都不行，因为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呐喊声，口号声，能睡着才怪呢！
    林吉祥被吵醒的时候，外面的天才刚刚蒙亮，想到即将能看到最最逼真的战争场面，就兴奋得再也睡不着了，刚穿好衣服，就听见一阵敲门声，一看，原来是昨晚来找夏阳晨的那个兵，不知道是哪个首长的勤务员，他拎着一套迷彩服和一袋早餐递给林吉祥，说：“报告嫂子，夏参谋长给嫂子的，请嫂子换上后到操场主席台右侧等他。”
    军装，她这种即将失足的人也可以穿军装了？虽然只是迷彩的，林吉祥抚摸着那套迷彩服，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太神圣了，太自豪了，摸了衣服就往身上套，是全套的，从帽子到鞋，林吉祥一米七的身高，很衬这身衣服，屋里没有镜子，看不到全貌，她掏出包里的化妆镜，只能看到自己小小的脸在军帽的映衬下，也变得凛然不可侵犯。
    突然就明白了夏阳晨为什么一穿上军装就会变得那么威严，因为这身衣服就是一个无形的枷锁，一道无形的鞭策，再不羁的人一旦穿上了它，不自觉就透出一身庄严。
    一身迷彩装穿在身，脸蛋又是那样个讨喜的俏模样，一路走来还有好些个兵哥找着她讲话咧，“嗨，你当兵几年了？是通讯兵不？看你这模样，不当文艺兵可惜了啊，你是哪个部队的啊？”
    吉祥话也不说，人家问什么，她甜甜一笑，瞎敬个礼，也不答，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声，虽然已是仲秋时节，但操场上却是一片绿色的海洋，一个女孩儿侧身站在角落里，笔直的站姿，素言明媚，骨秀神清，她正出神的望着主席台上的某个身影，眼神清澈得如同一泓碧水。
    太远了，隔着太多的人，她还是认出了坐在台上清一色服装下的那张脸，仍旧面无表情，林吉祥眯着眼，努力望向他，在一个个领导的讲话中，他只是正襟坐在那里，两腿与肩同宽，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是典型的军人坐姿，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军人的一举一动，虽然死板，倒也分外可爱呢。
    站在人群中，贪婪地望着他，周围都是清一色的男兵，在这里没有人再惊叹他的英俊，而她却在心里暗想，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你们谁都不知道他真正的样子，那才是他最有魅力的时候。
    请允许我为是你的临时妻子而小小的虚荣一下，她在心里对他说。
    终于，领导讲话完毕，整个操场上掌声雷动，台上的军官们鱼贯而下，夏阳晨走在最后，和身边一个同龄的军官不停交谈着。
    他的表情淡定冷漠，颇有威严，她偷偷一笑，眼波流转，竟毫无防备地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眼光还是那么清澈，远远地投射过来，林吉祥的心瞬间被完全充盈。
    终于，他和对方互敬了个礼，就大步向她走来，她的身心也随之狂跳。
    夏阳晨走到她面前，站定，一双俊目上下打量着，唇角却破天荒的噙着一抹浓浓的笑意。
    吉祥也不怯场，面目严肃，双腿一收，冲着面前这个年青的军官啪的一个敬礼：“报告首长，家属林吉祥整理完毕，请首长指示。”
    夏阳晨也有模有样的回礼，严肃开口：“首长指示你，把手机交出来。”
    “嘎？”
    夏阳晨见她这小样儿低声笑起来，“等会带你去看演习，按规定是不允许携带任何通讯工具进入军演重地的，连我的都要上缴，拿来吧。”
    喔！林吉祥忙不迭的点头，一手把手机递上，一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伪装成项链坠子的微型高清数码相机，她的这个小动作休想逃过夏阳晨的眼睛，早就知道她的作案工具是那里了，但他没点破，伸手接过手机，转身交给不远处的一个兵做登记。
    继而满不在乎的笑笑，还不到时候，先别把什么都看得那么透，不累吗？
    两个人站在一块空地上，俱是上身迷彩衣扎进下面笔挺的迷彩裤里，吉祥从侧面看，小蛮腰真是完美到毫无瑕疵，她的眼睛清亮坦荡，她的笑容自信乖巧，最难能的，是她光是那样站着都有一种说不出滋味的曼妙灵秀，而夏阳晨更是俊立潇洒，迷彩衣第一粒扣子解开，袖子随意卷着，潇洒大气的模样，真真是一对碧人儿。
    两人并肩向演习现场走去，林吉祥好奇的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军人，扭头问：“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现在是多大的官儿？”
    夏阳晨问，“你是说现在的军衔吗？两杠三星，陆军上校。”
    “这官儿很大了吧？”林吉祥抓头，军队里的军衔是很复杂的，她哪懂。
    “也不算很大，凭我的能力，目标可不只于此。”他的语气很平淡，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骄傲。
    是啊，他的目标不只于此，以后，他高高在上，众人仰视，而她，则被淹没在人群中，成为千百张相似面孔中的一张，终有一天，他会看不见她，发现不了她，而这才是他们最终应该在的位置。
    当然，她还可以让他的目标在此终结，只是，面对这样一个优秀的青年军官，她还下得去手吗？是隐没于人群中仰视他？还是亲手毁掉他？她站在操场上，顶着阳光，迎着秋风，站立了良久良久。
    “你又怎么了？这里可没再有猫让你看了。”夏阳晨走了N远才发现身边掉了个人，转身站在原地叉腰吼。
    林吉祥用力甩甩头，车到山前必有路，明日烦忧明日愁，现在想那么多干嘛，不累吗？
    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跟上去，夏阳晨见她这样低声笑起来，“人家战士们在战场上那样斗志昂扬，也不见累，你站会还站累了？”
    林吉祥仰头朝他赖皮地嚷：“就累了，要不，你还背我吧。”
    “大庭广众的，别闹。”夏阳晨宠溺地瞪她一眼，没理她，又大步向前走去。
    林吉祥吐吐舌，真想追上去看看，那人是不是又脸红了哟！
    天已经大亮，四周都是绿色的阔叶林植物，林吉祥头上戴着树叶编织成的掩饰物，静静的卧在窄小的临时掩体里，隐约闻到空气中流动着的淡淡火药味，那是战争特有的气息。
    本来夏阳晨是想让她坐在临时指挥所里看大屏幕，但林吉祥死活不肯，不亲临战场一线，那有什么意思呢，在大屏幕前可什么也拍不到啊。
    但夏阳晨是指挥官之一，他必须得留在那儿纵观全局，只好在离指挥所不远的地方挖了个战壕让她呆着，这一下倒遂了林吉祥的愿，夏阳晨果然不愧是一把军中好手，他挖的战壕，望出去，山这边，山那边，视野都能看到，几乎没有死角，趴在战壕里，林吉祥小心翼翼的举起相机，无声的拍下了远处隐匿在树林深处的几辆庞大坦克和装甲车，这当然不是林立需要的东西，她只是，想为自己留下一份纪念，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实地观战，也可能就是此生的最后一次。
    这是一场红蓝两军的全力对抗，身为红军参谋长，夏阳晨和数名军官如松般站在高清电子屏幕前，现代化数码技术战场，早就不是战争年代的打法了，只需一个屏幕便能将整个战场的全貌尽收眼底。
    这种小型演习肯定不会动用导弹装备，所以夏阳晨这个部队出动了一个坦克营和步兵连，主要任务只是坦克攻击和担任步兵突击小组。
    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嘀哒声中，夏阳晨轮廓分明的脸上划过神秘的笑，向一旁的连长使了个眼色，两人互点一下头，连长操起对讲机，冷静地命令：“坦克掩护，突击小组全面进攻，一个都不留。”
    正探出小半个脑袋的林吉祥被突如而至的炮火声吓得立马趴在泥沟里，原本静悄悄的山林瞬间炮声震天，炮火密密麻麻地横扫向空中，低空盘旋而入的‘敌军’战机正不知鬼不觉进入了‘我军’阵营，却没想到正中埋伏，眨眼之间，三架武装直升机被隐匿在丛里之中伪装好的坦克击中，屁股冒着烟狼狈返回，在演习中，一旦被击中冒烟，那就表示已经牺牲，不管你是不是甘愿，都必须离开战场。
    夏阳晨眼里写满了得意，指挥部再度下达命令，与此同时，隐蔽在暗处的坦克群以千钧之势倾巢而出，‘敌军’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中了埋伏后在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火箭弹倾巢出动，立时与坦克群形成对峙状态，迎面对打，好几辆坦克被击中，如果是在真的战场上，战士们的鲜血就将洒在林吉祥头顶的树叶上。
    林吉祥靠在泥巴洞上望着外面的一切，感受着地动山摇，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什么感觉，脑子里闪过各种画面，北风如刀，残阳如血，黄沙漫天，尸骨遍地……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永远无法真切感受和平的美好，这场演习，彻底激起了林吉祥从来没有过的爱国情怀，林希尧固然重要，可国家安危更重要，她干嘛要帮外人去偷自家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做一个人人唾骂的卖国贼？她为什么不可以说服林教授，让他坦白从宽，在那帮人还来不及对他们下手的时候，就被抓捕，就算因此而将希尧哥之前的诈骗罪行揭露出来，那也坐不了几年牢，她会心甘情愿陪着他。
    看，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她之前怎么就没想过要变通呢，他们是可以寻求警方保护的，那时候对方想暗杀都不行，只要能为希尧哥留住命，坐牢怕什么，大不了她就去为希尧哥顶罪。
    或者，和夏阳晨的关系好了后，将来向他坦白一切，希尧哥犯罪也是逼不得已的，是不是可以求他找人让警方对希尧哥的量刑上网开一面，也许，根本坐牢都不用，他为他们找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让她和希尧哥厮守在一起，就这么过一辈子？
    心，就这样豁然开朗起来，这么多天，压抑着的心第一次呼吸畅通，回去后，她一定要想办法见到林希尧，一定要。
    外面炮声震天，林吉祥后面都奇怪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都能睡着。
    夕阳的光辉笼罩着大地，战场终于安静下来，这一场和平年代的对抗已然分出了胜负。
    等夏阳晨把坑上伪装的树叶全部移开后，看见的就是狭窄得只能蜷曲着坐着的潮湿泥坑里，一个高个儿女孩蜷得像只小猫一样睡得满面红光，他摇摇头，林吉祥啊林吉祥，你到底想做什么？放你进来是让你干坏事拿证据的，你居然猫在这里睡觉，你是想让国安部那帮人全都气得上吊呢吧。
    但是夏阳晨却笑了，演习已经经束，她又逃过一劫，不过相机还是要检查一下的。
    呼吸间都是泥土特有的湿腥味儿，林吉祥正睡得香甜，猛然听见有人在自己耳旁低低地笑起来，“怕了吧？”
    睁开迷蒙的双眼，面前是一张放大了的俊脸，她抬起头朝他调皮地皱皱鼻头，笑，“真的好刺激，感觉炮弹就在耳边爆炸似的。”
    那一笑，夏阳晨脑中就剩两个词：漂亮，眼睛。
    那双大眼睛，如秋水，似寒星，凝视久了就会不自觉的深陷下去。
    夏阳晨拍拍她的肩头，“那你还能睡成这样，出来吧，没功夫管你，一整天了你也能不喝水不吃饭不放水，真服了你。”
    隐隐透进月光的树林，她朦胧的眼睛，如冬天窗上朦胧的水雾，是那样纯净，落花无言，人淡如兰！
    拉她上来，夏阳晨掏出块压缩饼干递给林吉祥，说：“演习时官兵都是吃这个，没人搞特殊，好在你喜欢吃，糟了，没带水，等会，坦克里有，我给你去拿。”
    要起身时，她却拉着他的手就是不放，“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去，我想亲手摸摸那些笨重的大家伙？”
    夏阳晨笑着就起了身，硬是拉开了她，“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真别胡闹了啊。”
    可他走一步，她就撅着嘴跟一步，那小眼神委屈得可以将七尺男儿溺毙。
    夏阳晨拿她没法儿，不知怎的，就是拒绝不了她！能狠下心的，可不，几次都想不顺着她的，可，最后还不是……其实看看也真没什么，停住脚步歪着头望着她，“那，只许坐一小会儿。”
    林吉祥重重点头，立即喜笑颜开，“看你这么好说话的样子，这次演习肯定是红军方面胜利了。”
    “军事秘密怎么能告诉你。”夏阳晨逗她。
    林吉祥撇嘴，“不说就不说呗，我也没兴趣。”
    夏阳晨笑了起来，“错，我们输了，我们不弱，对方实力更强。”
    “嘎？输了？”在林吉祥眼中，还真以为有他的地方就会战无不胜呢。
    夏阳晨摘下军帽拿在手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严肃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样的失败并不可怕，可以总结经验，查找不足，等将来有一天上了真的战场，那才是血的较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过，有生之年，真的愿看不到那样的一天。”
    “嗯，希望世界永远和平。”林吉祥重重点头，一脸认真。
    “小鬼，还世界和平呢，要不要送你去叙利亚玩玩！”回身与林吉祥对望一眼，夏阳晨也憋不住笑了。
    林吉祥扮个鬼脸，“首长这两天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咯，都破坏了您在小的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夏阳晨在心里悄悄笑了笑，很镇定地说：“原来你喜欢看我板着脸骂你的样子，好，首长下次一定注意。”
    林吉祥呛了口饼干沫，没好气的说：“您老还是继续在破坏形象的康庄大道上阔步前进吧。”
    “我还有更远大的志向，你要不要试试？”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夏阳晨的眼里浮起星星点点的光。
    “切！”
    “说话不许带有人身攻击，还敢‘切’你家首长大人，女同志，觉悟有待提高噢。”
    林吉祥才不鸟他，为了保留点解放军的光辉形象，九阴白骨爪就暂时收了吧。
    她不知道，其实并不是夏阳晨转了性子，男人都有另外一面，就是在自己重视的女人面前，再害羞的，也会变得爱表现，再严肃的，都会变得不正经，只是这个转变在于，他是否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