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91 第91章

    夏阳晨好半天都没有了声音，他靠着车椅，缓缓闭上了眼睛，白副司令没再开口，像夏阳晨那样的男人，只需敲一下就行了，果然，半晌后才听到他暗哑的声音，“让我考虑一下。”
    “没得考虑，这是军令。”白副司令的话彻底断绝了他最后一丝希望，军令如山，必须无条件服从。
    夏阳晨转过脸看了一眼他的老首长，猛抽了几口烟，“我还有件事没弄明白。”
    “什么？”
    夏阳晨沉默了会，似乎是在犹豫，最后终于说：“林吉祥既然不是林立的女儿，那她的父母究竟是谁，你有没有认真看过林吉祥，我是说，眉眼，女大是会十八变，但眉眼的细微处还是存在的……”
    “得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想说她像谁吗？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知道你一直不肯结婚就是忘不了她，但这和此事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因为她的眉眼和那谁谁有点像就狠不下心肠，这是绝对不允许的。”白副司令厉声打断他。
    夏阳晨也懒得再开口，其实白副司令误会他的意思了，不过想想，那种可能性太也微弱了，可以说几乎不存在，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将手中的烟蒂弹了出去，那抹暗红的光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最后落地。
    还是那句话，“我知道了。”但声线却是冰冷的，仿佛是某种利剑出了鞘，在夜里闪着阴狠的寒光。
    白天打开车门，又顿住，“国庆军区有个联合演习在湘市举行，我们会去一个营，你也跟着去，顺便把林吉祥也一并带着去，看看她有什么举动，国安部不方便派人进去盯着，在那里由你全权处理，到那种地方她肯定会有所行动，想办法拍下她的一举一动，这些都是证据。”
    “我知道了。”
    “知道了有个屁用，我可先提醒你，演戏就是演戏，别一不小心假戏真做，色字头上一把刀，别给老子犯错误，否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夏阳晨咬了咬唇，终于说：“专案组要查的人是林立，如果我能让林吉祥主动坦白了她所知道的一切，而又没让她有机会从我这里得手，这样她在法律上是不是只算是有犯罪动机，而没有触犯刑法呢？”
    白副司令一听，勃然大怒，指着夏阳晨骂：“你居然还在想着帮那女人开脱罪行？盗窃国家重大情报罪的后果还要我一一分析给你听吗？”顿了顿，眯了眯眼，收敛了一下怒气，又说：“当然，如果林吉祥只是林立临时找来的抢手，而她的个人历史上是一片清白的话，法律也是公正的，但是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有个词叫蛇鼠一窝，林吉祥如果没有把柄被人拿住，一个身世清白的人为什么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来做这种事？所以你的设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往往很残酷，我明白人与动物相处久了都会产生些不舍的感情，更何况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但别忘了你身上还穿着这身军装，国家利益容不下一丁点的私人情感，所以收起你那副莫明其妙的菩萨心肠，没用，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这不仅仅关系到你自己的前程，还有你的家族，军政界的争斗有多狠你不是不清楚，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我知道了。”夏阳晨挑挑眉，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白副司令伸出手指了他半天，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了，凭他对夏阳晨的了解，有些东西不必多说，他自个儿比谁都清楚，这孩子，他放心极了，他最不放心的，还是他家那混世魔王。
    车里，夏阳晨慢慢趴在方向盘上，闭上了眼睛。
    那个雨夜，她站在路边等他，伞那么小，他们并肩靠得那么近，近得他都能嗅到她的发香，差点就让他止住了出发的脚步，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就这样一直并肩生活下去？这么多年的孤单生活后，难得有一个女人能再度敲开他紧闭的心扉，却又因为是这样敌对的身份而不得不让他亲手将这段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感情掐灭在萌芽状态。
    这么个鬼丫头，以前看着她就烦，现在看着她还烦，可，不看着，更烦。
    或开始，或结束，终归都要有个结局，他会是一个被美色所迷的人？当然不是，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前程，而林吉祥她，更远没有这个价值。
    这丫头有点意思，但也仅此而已，说实话，他自己觉得，说对林吉祥有了多深的感情其实根本谈不上，他觉得自己对她现在有点小小的惦记，纯粹是一种征服心作祟，无非就是林吉祥不爱他，他就想试试凭他的优秀和魅力，她是不是真没可能爱上他。
    他学历高，能力强，家庭背景硬，长相又暴好，一个男人想要有的一切他都有了，一路上都是大张旗鼓顺风顺水走过来的，对于夏阳晨来说，这小半辈子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长得美的，有才的，有性格的也是不胜枚举，上了心的却极少，见过得多了，到最后反而不在乎了，林吉祥只是少有的能让他觉得很原生态的人，比同龄人多了点小聪明，比他见过的女人多了份小滑头，就这些特点让他觉得难能可贵，新鲜，才会越来越在意，处处为她设想，步步为她布局，反而差些失了精准的判断。
    但老首长说得没错，现在正是他崭露头角的时候，在他这样的年纪是懂得有些事情要学会放下才会对自己更有好处的。
    似乎真的没什么不好，毕竟他的青春已经过去了，他还有更漫长的日子要过，三十而立的男人了，更没必要再为了谁谁自觉的守身如玉，既然到最后都会分开，为什么不在她消失之前好好享受几回？他夏阳晨从来就没标榜过自己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他微微扬了扬眉，心中已是一片明朗。
    又被部队清晨出操的时间吵醒，昨晚林吉祥很早就睡了，可能还是害怕面对夏阳晨吧，担心他会突然回来，尤其在经过了雨夜送行那一出，他看她的目光太过复杂，总觉得他什么事都好像看透了，只等着她送上门来，这就让林吉祥害怕了，但这期间林教授已经发过好几条短信来催，想必那边也着急，林希尧命悬一线，她不能再退缩了，但那人回来这么多天了都不肯归家，她能怎么办？得快点想办法让夏阳晨回来。
    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自残！
    林吉祥对着煤气灶上刚烧开的水思考了十分钟，仍然不确定淋到脚上的伤害系数究竟有多少，她本来是想滚楼梯来着，但那更不好把握，万一摔成个半身不遂，那就什么都完了，所以，还是淋开水保险，至少可以保证只是局部受伤。
    哎！当特工当到她这份上，够怂了，如果她有007那两把刷子，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办公大楼会议室内，窗帘紧闭，气氛庄严，里面正进行着一个等级为A级的绝密会议，身着陆军和空军服饰的首长们都在椭圆会议桌前聚精会神的或端坐，或低头记录着，讲台上，一个大大的投影仪正在不断的变换着抽象的图形，夏阳晨站在投影仪前，表情严肃的指着那些图形详细的讲解着，首长们随行的工作人员被阿宝招呼到隔壁小会议室坐等散会，正和一个老乡战友聊得起劲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阿宝接完后，脸色都变了，急得团团转，嫂子被烫伤了，参谋长还在主持会议，怎么办？
    这类会议不论官职多大，参与会议的人身上任何的通讯工具都是绝不允许带入会议室的，夏阳晨的手机此刻就在他手上，阿宝又不敢擅离职守，这在军队里，也不是小事，思来想去，只好给比较熟的炊事班班长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将林吉祥送去医院。
    等到夏阳晨散会后又应酬完，将各位首长送去机场回来的途中，阿宝才敢将林吉祥烫伤住院的消息告诉他。
    夏阳晨微微抬起眼，“怎么不早说。”颇有些责备之意。
    阿宝连忙说，“是嫂子不让说，怕耽搁首长工作，别看嫂子年纪小，关键时候倒挺懂事咧。”阿门，他这也是替林吉祥讨好一下夏阳晨，林吉祥哪有不让说啊，电话里一直哭叫着要找他。
    参谋长在外面累了大半个月，回来又晚晚住办公室，那个硬沙发那么窄，怎么睡得舒服，他看着都心疼咧，反正也吃了那么多餐的黄豆炖牛鞭了，参谋长那万年冰山一样的俊脸上都补得快成喷发中的火山了，这第二春开始焕发，老憋着不泄也不成啊。
    “嗯，”夏阳晨这才没说什么，并且开车去了医院，阿宝长舒了口气。
    林吉祥睁开迷朦的双眼已是天黑之后，屋里光线昏暗，隐约看到一个笔直的身影立在窗前，她先是一愣，接着试探的唤了一声：“首长”？
    夏阳晨原本在看着窗外发呆，听到声音立刻回身关切的问：“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他毫无预兆回转过身，目光就这样投射过来，月光清润，星辰如海，全在那双眼睛里，那是一种浓郁而饱满的黑，让人心悸。
    林吉祥点点头，他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看来这顿苦没白挨。
    他倒了水，轻轻托起她的头把杯子送到她跟前喂她喝，又问她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她摇头。
    夏阳晨就开始忍不住教训起她，“你就没个省心的时候，家里不是有饮水机吗，你烧哪门子的开水，还烧成这副鬼样？”
    林吉祥听了他的话急忙作出一副自知闯祸正在忏悔的样子：“饮水机可能是线路断了，没热水喝，我月经来了，肚子痛，不能喝凉的，你老不回家，我又不懂修。线路是她搞坏的好吧，这丫头经过半个月魔鬼似训练，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夏阳晨瞪她，“我又没骂你，你还赖我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伤都伤了，就这样躺着吧，我问过医生了，除了一脚的水泡，没什么大问题，不需要植皮，幸好不是刚烧开的沸水，你还算命大，不然有你受的，其实我本来今晚就打算回去的。”
    啊？林吉祥默了，靠，那他早说啊，这不白烫了？郁闷!
    夏阳晨突然弯下腰屈起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子，我看你跟这医院特别有缘，说，“是不是上回在这看上哪个军医了，不如以后帮你在这开间私人病房，免得你三天两头就找理由进来住一次。”
    “哪——有。”这人真是讨厌，她倒是想看帅哥来着，可问题是，还找得出比他更帅的出来吗？
    夏阳晨看着她不停扁嘴，那憨犟憨犟的傻样和相亲那晚一模一样，心中禁不住又宠又疼又恨又很无奈啊。
    削好一只梨，送到她嘴边，但伺候如此周到可某人却不识抬举的挑眉：“怎么是梨。”林吉祥现在最讨厌的水果除了橙就是梨，没一个好东西，她怕吃进肚子里会烂肠子。
    夏阳晨也不理她，她不吃他就自己吃，贡梨汁多肉厚，特甜，勉强能冲淡些心里的苦水。
    林吉祥本以为他会哄下她，哪知转头就见那人在悠哉悠哉的啃，还咬得嘎嘎响，根本没那回事，不过她现在脚痛得要命，才懒得跟他闹。
    她体质一向不好，烫伤了脚又引发了体内的炎症，本来是不需要住院的，结果白细胞还挺高，又有点发烧，没办法，只能呆在这吊水，已经吊了两瓶水了，忽然感觉到内急想上厕所，她努力挣起身，想要按铃。
    夏阳晨抬眼，问：“干什么？”
    “想……想小解。”林吉祥躺在白色的被单里，脸都红透了，夏阳晨盯着林吉祥娇嗔的模样一时出了神，他见过她很多种不同的面貌，有恬静的，疏离的，倔傲的，亲和的，柔媚的，他以为那已是她的全部面貌，没想到还漏掉了娇羞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