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78 第78章

    从夏阳晨办公室的窗户望过去,一眼就能看到林吉祥所站的位置,现在外面的操场已经整体被太阳爆晒着,他也是当兵出生,自然知道在大太阳底下晒几个小时是什么滋味,更何况,林吉祥肤白肉嫩,这样晒两小时下来非爆皮不可,他的心肠也不是铁打的,命令是他下的,但他还是给她留有台阶下的,是她自己倔,低头认错有那么难吗?难道还要他去求她别和他对着干了?
    出远门几天,他承认他对家里的那个小女人是有牵挂的,本以为自己提前回来会给她一个惊喜,谁知道,她倒先给了他一个惊怒,实在是可恶。
    夏阳晨黑着张脸,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气愤,这个女人无缘无故跑来招惹他就算了,又折腾他家里人,今天还害自己颜面扫地,不当着众人的面治治她,以后他在这个部队还怎么带兵,怎么还有威信?
    这样一想,夏阳晨硬起心肠再也不去看她,打开空调和电脑,办起公来。
    热,除了热还是热,林吉祥的脸简直可以用汗如雨下来形容,她再一次抬起胳膊往脸上抹,却发现脸上更湿,原来胳膊上早也全是汗水,单薄的T恤早已经湿透,低头看了看,还好胸前的衣服被双峰衬了起来,所以就那块还是干的,内衣的轮廓并不明显,她勉强放心了些,但是里面很不舒服啊,一滴滴的汗水从皮肤上面飞快渗出,再顺着滑落进胸衣里,薄薄的海绵都能挤得出水来,胸前娇嫩的肌肤怄在里面,真是苦不堪言。
    肚子已经饿到抽筋,小腿也开始麻木,呼吸越来越急促,可能要中暑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前方的二楼办公室窗口,恨恨的咬紧牙关,臭当兵的,别以为你有多高尚,开空调享受是吧,你整死我,我做鬼都会缠着你,想让我跪地求饶,你做梦!
    远处不停传来战士们的呐喊声,战士们正在进行体能技能训练,那一个个缠满钢丝倒刺的障碍物,战士们拿着枪,负着几十斤重物就这样往地上一趴飞快的匍匐过去,爬过障碍物还要跳进深深的战壕,再奋勇爬出,林吉祥立即掉过头,不敢再看,她光是站站就已经去了半条命,那些当兵的难道都是铁打的吗?
    她只能不停的想希尧哥,回忆着他对自己的好,回忆着两人在一起时发生的趣事,这样她才能有动力不让自己倒下,每当她受伤或没找到吃的饿肚子时,希尧哥就会给她说笑话,不管素的荤的,每次她都会笑到忘掉饥饿疲惫。
    他们爬火车,混汽车,走铁路,希尧哥带着她走过了许多的地方,有四季如春的昆市,还有大海的城市,还有很多她记不清名字的地方,希尧哥说他最想去的地方是西藏,有一天他一定要去布达拉宫,去大昭寺为她祈福,去圣洁的雪域高原采一朵雪莲花给她当玩具,那是他的梦想。
    希尧哥身上有很多伤痕,那是为她打架留下的印迹,慢慢长大的她变得越来越漂亮,这在乞丐圈里是很危险的,十三岁那年,那是她第一次遭遇到危险,那一晚她发烧了,睡在桥洞里,希尧哥出去讨饭,后来不知道从哪走来一个中年乞丐,他发现了睡在里面的她,突然疯了似的冲上去就撕她的衣服,她从睡梦中吓醒,不停的尖叫,可野外有谁会来救她,她至今仍记得那可怕的一幕。
    那个泛着恶臭浑身流着脓疮的乞丐,他掏出黑呼呼的一根臭东西,放在她的身上,她害怕极了,狂叫着逃出桥洞,却一把被他拖倒在水泥地上,就在她绝望了的时候,她听见桥洞口处传来一声爆怒的嘶吼,那是她的希尧哥回来了,只有十六岁的希尧哥怒吼着扑到那人身上,直接就咬下了他身上的一大块肉,那人哀嚎一声,不再管她,转身就和希尧哥扭打起来,那个乞丐很壮,希尧哥却瘦小体弱,但拼着博命的打法,愣是让那人无还手之力,最后他提着裤子逃了,可就在希尧哥将失声痛哭的她抱在怀里安慰的时候,那人拖着一根极粗的水管冲进来,冲着刚站起身的希尧哥腿就是一轮,希尧哥的左腿就在那一次的重击下彻底断了。
    没钱医治,敷了点草药,换了个地方一直养着让骨头自己长,但营养和药物跟不上,他的腿再也恢复不了曾经的健步如飞了,再也不能带着她爬火车走铁路了,他们再也去不了西藏了。
    希尧哥是很崇拜解放军的,每次在街上看到穿军装的人都会愣愣的看好久,每个男孩都会有一个军营梦,她知道希尧哥也有,可希尧哥你知道吗?你用命来保护着的女孩儿现在正被你最崇敬的人虐待,你心里是不是也会对他们失望呢?
    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浅笑,早已侵入四肢百骸,关于与希尧哥在一起的所有记忆,不管沉入心中多深的地方,还是会突然地浮起来,回忆如此之多,却仍然不够让她品尝失去他的寂寞。
    希尧哥,希尧哥,你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在等你,你别让我等太久了,最后,她终于忍耐不住,发泄出来,看向天边,大声喊着。
    “啊——”
    偌大的操场激荡着她的层层回音!很多战士无不怜惜的看向她。
    “啊——”嘶哑的声音在发泄着。
    可是她不哭了,一滴眼泪都没有,因为这点苦根本不值得她浪费那么宝贵的泪水,她的眼泪只会为她的希尧哥而流。
    她只是隐隐听见左胸的地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啕声,那么痛,那么殇,那么多的不平、不甘。
    所有的过往与回忆,所有的甜蜜与伤痛,你不去想不代表它们就不存在,但人活着应该只向前看,所以她会用华丽的微笑,虚伪的枯枝败叶去掩盖它。
    她的坚强,让人心痛!
    “参谋长,你就让嫂子回去吧!”办公室外,阿宝终于忍不住出声向里面纹丝不动的男人哀求,由于夏阳晨回来得突然,他一早就奉命出部队去市里采办水果去了,夏阳晨不爱吃别的,但爱吃水果这在部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只要他在,办公室的冰箱里是一定要备着的,他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爱笑爱闹很可爱的小嫂子居然被罚站在太阳底下,偷偷一打听,才知道了早上那混乱的一幕,看样子首长是真的生气了,谁也不敢再去劝,他看在心里,急啊,可他只是个警卫员,能有什么办法?
    可刚才那一声嘶吼,心肠再硬的人听着鼻子都泛酸,可首长还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坐着,但别人看不到,他是能看到的,夏首长那脸上也是惨白着的,手边的书半小时了都没翻过一页,电脑屏幕上早变成了屏保桌面,明摆着心思也在那边,可就是倔着,阿宝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两个嵬嵬,郎才女貌,却放着好好日子不过,像个前世冤家一样一天到晚都在吵,吵吵吵个铲子哟!
    阿宝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自言自语:“都十点半了哟,早上出门那会就老热老热,市里的妹娃子全都打着伞,那皮肤水滑滑的,哪像我们这些在太阳底下晒着的,黑得像煤渣,一个冬天都白不了,可惜喽!”
    夏阳晨的背影一颤!
    “听说皮肤白的人突然长时间暴晒很容易得皮肤癌,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是不是也想去晒晒?”夏阳晨没好气的冲阿宝吼一嗓子。
    门外消停了,隔了会,阿宝又尖叫一声,“哎呀喂,王军医冲过去了,是有人晕倒了吧!”
    “怎么了?”夏阳晨一个箭步冲上走廊,阿宝也探头望,吓死俄了,原来是1连3班的小胖崴到脚咧,我还以为是嫂子她……
    话还没说完,夏阳晨已经不见了,阿宝急急跟下楼去,扯着嘴笑,“早说嘛,装,这下装不下克了吧。”
    把十几年来的相儒以沫都回想了一遍,吉祥最后实在想不起和希尧哥之间还有什么细节了,只好想以前在课堂借读时听老师说过的话,语文老师说,柔能克刚,弱能胜强,无为则无不为,不要以为强大的就强大,弱小的就弱小,天底下最柔弱的是什么?水,能把石头滴穿的又是什么?还是水!所以,最弱小的,其实就是最强大的;最坚强的,其实是最脆弱的。
    一个人,什么时候最柔弱,活着的时候,什么时候最坚强,死了以后,只剩下骨头,当然最硬,因此,那些争先恐后的,没有一个不失败;那些巧取豪夺的,没有一个不输光;只有那些与世无争的,才最安全,也才最富有,应有尽有,所以她一定可以坚持下去,让某些自以为强大的人看看。
    眼前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林吉祥慢慢抬起头,他高高地站在身前,低头看着她,阳光从他的身后射下来,很耀眼。
    林吉祥淡定的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他来干嘛,来看看她是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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