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143章 徐父查案

    逐鹿医馆被大火夷为平地的消息，五日过后便惊动了帝都官府，因为逐鹿医馆的特殊身份，官府颇为重视，一连派了几波官吏去现场勘查，却都得出“失火，无人员伤亡，医馆大夫不知所踪”的结论。这桩案子虽然震惊朝廷，但这实际死了五六十人的案子，官府最后就真以失火案悄无声息地结了案。
    因为逐鹿医馆少有人去就医，官府如此结案，帝都城里的百姓全然不知，那闻名天下的逐鹿医馆已经是一片焦土。
    半月过后，一个樵夫却在南郡冯县报案，称威临河流经冯县的密林深处，一个回水处有好多死人。冯县县令樊忠大为震惊，赶忙组织衙役去打捞，这一捞不打紧，竟然打捞出五十七具浮尸。
    这案子立即震惊了冯县，本朝，为了保证劳动力，就算是贱民，没有犯错的时候，也不能随意打杀。如今是太平盛世，出现了这么多浮尸，若是有人故意为之，且不说背后有什么阴谋，只是杀人一事便已是大案，冯县县令自然不敢擅自做主，赶忙派人禀报了南郡郡守王宗贤，郡守又知会了南郡王氏。南郡多方势力便都派了专人来查案。
    经仵作勘验，这五十七具尸首，在水中发泡多日，有些部位已经被什么活物啃食过了，死亡时间已经难以判定。但其中五十三具尸体身上并明显致命外伤，从尸体颜色上看，似乎是中毒而亡。另外四具尸体，似被大火烧焦得不成人形了，除了烧伤，无从判定死亡原因。
    郡守、县令主持多方查探，周边郡县均未有人口失踪的报案，尸体上有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身份特征，除了知道这些人都是男子外，对于这些尸体的准确身份便难以确定，案子查办进入了死局。
    正当郡守一筹莫展之时，便来了官碟，奉圣命巡视地方的御史中丞徐怀真要来南郡了。
    王宗贤正要赶回郡守府迎接，却又有人报说徐怀真已经往冯县来了。王宗贤赶忙亲自率官员前去迎接，半路上便接到了徐怀真。
    王宗贤心中甚是激动，他是南郡王氏的人，心中未必把徐怀真钦差这个身份放在眼里，可徐怀真当年在南郡与王宗昌结庐对酒，整个南郡王氏都对徐怀真尊崇有加，三大名仕的称号在南郡可比在帝都受尊敬多了。
    “下官王宗贤恭迎钦差大人。”见钦差如见君面，王宗贤率众官员按朝规行了大礼。但见到徐怀真虽已是不惑之年，那身姿和气度是越发的潇洒俊逸了，王宗贤却激动不已。
    徐怀真下车扶起王宗贤道：“王大人免礼，王大人治下官民安泰，圣上都知晓，不赖本官巡视。本官原是路过，却听说冯县境内发生了大案。想当年，本官初次为官就是在冯县，心中对冯县官民多有感情，便顺道来一探究竟。案情紧急，王大人不必费心照应本官，只管查案便可。”
    “下官惭愧，案发多日，案情却无进展，还请徐大人训教。”
    “不敢训教，不过本官倒也有些断狱的经验，可供王大人参考。”
    “徐大人过谦了。如此，有劳大人了。”
    王宗贤便带着徐怀真前往停尸的地方，远远便闻见一阵恶臭，守卫的小吏见几位大人前来，赶忙拿了侵过柏香水的丝绢递给大家，徐怀真接过丝绢便蒙住口鼻，进入了停尸房，众官员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五十几具尸体摆在那里，让人看着有些毛骨悚然。尸体打捞起来后，虽然经过了防腐处理，但此刻初秋，气温还是有些高，这些尸体比刚打捞起来时又腐烂了几分，徐怀真却似乎闻不见这恶臭一般，几乎一具挨着一具地查看。
    王宗贤心中觉得羞愧不已，因为忍受不了这恶臭，先前，他本人只看了几具尸体，其他的全是听仵作汇报的。
    徐怀真才进入冯县，就早有平民得知了消息，徐怀真只在冯县做县令三年，冯县百姓却十分爱戴他，听说他回来了，百姓们便纷纷来到这官府挺尸所外，只想一睹徐怀真的风采。
    众人看着徐怀真那么潇洒俊逸的从二品大员，亲自在这一排排腐尸之间查探，心中悠然升起敬佩之情。徐大人果然堪称百官表率啊。
    查到二十多具尸体后，徐怀真在一具尸体上发现一枚腰牌，他取下来略加查看，便眉头紧皱。王宗贤见状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先前命人查探多回，却没有发现这个腰牌。
    徐怀真并没有说什么，便接着查下去。最后是那四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这几具尸体倒是和刚打捞上来时没有什么两样。徐怀真对这几具焦尸查探的格外仔细。
    “王大人，可有小的铁钳？”
    “有有有。”王宗贤赶忙命仵作拿来铁钳。
    徐怀真拿着铁钳，小心翼翼地剥开焦尸的皮肉，一具一具的查看，果然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胸腔内发现了一支箭头，王宗贤见状，又是一阵忐忑。徐怀真继续查探，发现其中一具焦尸的牙齿还比较完好，可能是燃烧时，面朝地下的。他拔下一颗磨牙，走出停尸房，将那枚牙齿放在清水中，洗去污浊后，便看见那枚牙齿的颜色呈青黑色。徐怀真命人取了几颗其他腐尸的牙齿来，一比对，竟然与焦尸牙齿相差无几。
    徐怀真叹道：“好一个聪明的凶手，可惜，他把聪明用到邪道上了。”
    王宗贤此刻已经是大汗淋漓，但徐怀真没有出言责怪，有些像自言自语地说道：“若是我没猜错，这四具焦尸便是凶手了，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凶手，真正的凶手已经遁逃了。”
    王宗贤听得云里雾里，只是一个劲儿地作揖称是。
    顿了顿，徐怀真对王宗贤说道：“王大人，天气还比较暖热，这么多腐尸若继续腐烂，容易诱发瘟疫，你快命人将这些尸体画像，然后速速烧掉。”
    “是。”王宗贤赶紧依言吩咐下去。
    一行人便往冯县县衙去了。外面平民便速速回避，徐怀真感念百姓的真情，便没有坐上马车，只步行前往，王宗贤率众官员跟在后面。一个二品钦差率官步行，让冯县百姓看着就深感天恩浩荡，百姓人声鼎沸激动异常，一路老弱妇孺都在叫徐大人，兴高采烈好似过大节一般，但却始终自发保持在一丈以外，根本不需要衙役和护卫提醒，没有一个人越限半毫。
    徐怀真一路点头示意，王宗贤与那位樊县令看到这盛大的场面，心中都不自觉地生起敬佩之心。古人云：为人，上者圣哲贤，见者皆思齐。大概就是徐怀真这样的吧。
    到了县衙，众官员便在内堂依次而坐，徐怀真道：“以本官看，这些尸体虽在冯县发现，但这案发地点恐怕不在冯县甚至是南郡。王大人且将你之前发现的，和本官今日发现的都整理归卷，本官命人带回帝都去，呈报圣上后将这案子转交刑部。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宗贤闻言心想，这哪是征求意见？不过，他虽想破案立功，可看情形，徐怀真并不打算将今日发现的证据转交给他，而且，倘若这案发地点真不在南郡内，这案子最终也会上交刑部。权衡之下，他也同意将现有证据归卷，交给徐怀真。
    三日之后，整个案件物证、书证、证人证言都归卷完毕，徐怀真便命人带着案卷和自己的一封私信回帝都了，他本人却继续走上了代天巡视的行程。
    徐怀真虽有权提出将案子由他转交刑部，但不是必须，他这么做是因为他认出了那枚国公府家将的腰牌，此案只怕与崔氏大有牵连，他得及早将整个案情知会镇国公，好提放这里面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