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94章 父女重逢

    第二日夜里，在上官鹰的协助下，孟璇成功避过官兵和卫队，潜入了钦差行辕。虽然是寒天深夜，徐怀真依旧在伏案奋笔疾书，代天巡视这么久了，要整理上报的东西很多，他又是个极其勤政的。
    孟璇在窗外看着屋里值夜的婢女已经昏昏欲睡，父亲仍旧没有倦意。若是母亲还在，两人一定是相濡以沫，在这样的深夜，母亲一定会陪在父亲身边，父亲就不会这样形影单只了。孟璇心很痛，悄然潜入书房，出手打晕侍女。
    徐怀真见到她，先是惊讶，随即放下手中的笔，一个箭步便上前将她拥入怀中，颤声道：“璇儿，我的璇儿，爹终于又见到你了。”
    “爹！”
    父女两个相拥着，一阵哽咽。屋外的钦差卫士听到异样，推门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孟璇闪身到了屏风后，徐怀真这才发现孟璇的一身夜行衣，便道：“无事。天寒，将军去歇着吧，不必守在门外了，本官也要歇息了。”
    “是，末将去巡查守卫情况。大人有需要，即刻吩咐末将。”说完那卫士便退下了。
    孟璇从屏风后走出来，徐怀真道：“璇儿，你这是为何？先前，那云景姑娘说得爹爹我云里雾里的，你快给爹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嫁到了依兰贺家吗？怎么又成了太后密使？”
    “爹，说来话长，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是我自己也觉得好似梦里一般。”孟璇便将自己去西关，受伤回帝都，又进宫入狱，做太后密使出宫等一切全都告诉了徐怀真。
    信息量太大了，徐怀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道：“璇儿，你真的要入宫做女官？”
    “不，爹，我不会回去做什么女官，我，我已经与贺兰曦许了终身了。”孟璇语气中满是羞涩。
    “璇儿，你不是说他给你立了休书吗？况且，他，他还有龙阳之好，你竟与他许终身？那阿昌既然身份不凡，岂不更合你意？”孟璇的决定让徐怀真始料未及。
    “爹，女儿求你，别再提休书的事，我与贺兰曦原本要来陕州陪你共度年节，他要重新与你提亲的。谁知竟横生枝节，如今，女儿已经真正做了他的妻子了，爹你就当没有休书那回事。好不好？”
    “唉，爹是怕委屈了你啊。”
    “爹，我知道你最疼爱女儿，可是和贺兰曦在一起，女儿觉得安心，幸福。女儿想有一天和他远走天涯。只是，女儿舍不得爹。”孟璇窝在徐怀真的怀里撒着娇。
    “傻孩子，儿大不由娘。爹爹只要你开心就好，只是，爹没有正经见过那孩子，他的传闻可不怎么样，你叫爹怎么放心将你托付给他？”
    “爹，他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他根本没有那个什么龙阳之好。而且，他爱女儿，宠女儿，为了救女儿不顾一切。爹，你就放心吧。”
    “好好好，爹听你的。不过，我得见见他，若是没有你说那么好，爹可要收你的休书了。好了，现在你给爹说说，眼下有什么打算？看样子，你是不想做回这个太后密使了？”
    孟璇闻言正色道：“爹，现在情况比较复杂，太后密使的车仗后，跟着很多暗探，我得弄清楚这些暗探的来路和意图，所以，这女官车仗必须离开你的行辕，才能将那些暗探引出来。”
    除了秘查官银案秘而不宣外，孟璇也没有告诉她父亲，她与无崖居关系密切，这是她答应上官鹰的，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无崖居的事情。
    “既然如此，这样也好，你在暗处倒比在明处安全些。只是这样，你身边便没有人保护，爹实在放心不下啊。”
    “爹，你没有看见吗？女儿能轻易避开这行辕外的官兵和内围的卫队，到你这里来。你就放心吧，你女儿比你想象的要能耐多了。”
    “小猴子。”徐怀真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道：“那云景姑娘，经你易容，身形容貌倒是与你很像，只是她内心却是个弱女子，只怕难以完成你的托付。”
    “爹，这就看你的了，你好好教教她，就算教不好，也得让她装的像点，毕竟她原也是大家小姐，想来没有那么难。你将这封书信给她，相信她看了之后会听你的话。”
    “这是什么？”
    “这是她母亲给她的书信。我已经将她姐姐从青楼赎身出来，又将她娘从官奴营里接了出来，都安置在母亲的田庄上了。爹，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云景一家的下场，虽然不是爹你愿意看到的，毕竟也是你亲手处置了他们，云景既到了女儿身边，这也是缘分，女儿自作主张，还望爹爹不要怪罪才好。”
    “唉，那孩子能到你身边，是她们的大造化。爹爹每每想到她当日刺杀你，便想杀了她。罢了，你既然做了安排，也只好如此了。如今，她能为你分忧，也是你种的善因。你放心吧，爹明日起，全力教她，务必让她出门也能掩人耳目。”
    “谢谢爹，爹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巡视去？璇儿好再来看你。”
    “爹还有许多奏报未理，不过，十日之后必然会动身。”
    “爹，答应女儿，不要太过操劳。没有亲人在身边，你要爱护自个儿，皇命固然重要，可你要是身子不安，女儿会心痛的。”
    “我的璇儿，你放心，爹爹巡视也就三两个月的事了。爹会在帝都等着你和兰曦一起回来看我。你要小心，此行危机重重，切莫逞强。”
    “女儿记下了。”
    寒夜漫长，父女两人却觉得时光飞逝，此时，天已微明。孟璇不得不离开了，父女两人依依不舍地再一次分开。下半夜里，守卫自然要困顿些，加上上官鹰的接应，孟璇轻易便出了行辕。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不知道夜长梦多吗？”
    “喂，你怎么如此不近人情，我与我父亲快一年未见了，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愚蠢，你就没想过，要是你被发现了，有什么后果？”
    孟璇没好气道：“我这不是没有被发现吗？”
    上官鹰还想说什么，孟璇却气呼呼地先回客栈去了。她们现在得等这女官的车仗离开行辕。上官鹰问什么，孟璇都不答。
    “小子，从现在起，你每日修炼两个时辰的莫离心诀。天塌下来也不能例外。”
    孟璇很不满意上官鹰命令的语气，顶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就不练，看你拿我怎么办？你别忘了，你们尊主可是誓死护着我的。”
    “我是不能拿你怎么办，不过，我可以即刻杀了行辕里的那位钦差大人。”上官语气平静，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喂，你这个老太婆，有本事，你冲我来。拿旁人来威胁我，算什么本事？”
    上官鹰不答言。一把扼住孟璇的下巴，便将一粒药丸放进她嘴里，也不知是怎么一使力，那药丸就被她吞下了肚子。
    “喂，你给我吃的什么？”
    “尝尝看，这种毒药是什么滋味？对了，方才离开行辕的时候，我已经下到了钦差大人的茶里。”
    “你敢谋害朝廷命官？”
    “这世上还没有无崖居不敢的事。只要我愿意，明日这毒药便可放进你们皇帝的茶里。小子，这个世界，平民被贵族压制，贵族被皇族压制，但是无论在什么地方，永远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如果哪一天，你比我老太婆强，我自然也会听命于你。”
    孟璇已经感觉自己全身发热，一股热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她伸手一摸，竟然是血。
    “你，你，·····”
    “小子，你姑姑我可做过逐鹿医馆馆主，你若不乖乖听我的，我便将我知道的毒药，在你周围的人身上用个遍，今日是徐大人，明日说不定就是贺兰曦了。不要在我老太婆面前耍心眼，你打不过我，也逃脱不了的。现在，立刻打坐去。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有心情将解药送进行辕。”
    “算你狠。”
    孟璇万般不情愿地在客栈中打坐，修炼起莫离心诀。上官鹰便出门去了，她回来时，孟璇已经打坐了两个时辰，奇怪的是，这一次修炼莫离心诀仿佛比先前都有收获。
    上官鹰看到她退出境界，很满意地点点头，她让客栈小二送了上好的饭菜来。饭后她道：“外面一切太平，我们还有时间，我给你讲讲无崖居。”
    “我不要听什么无崖居，我是宫中女官，现在正为查案千头万绪呢。”
    “这由不得你。”
    孟璇不理她，上官鹰自顾自道：“无崖居源自远古，到先秦时，无崖居先祖创立了鬼谷派，将纵横之术发扬光大，从那以后，各国不少王侯将相都是鬼谷弟子。但鬼谷派的在俗世的影响还是十分有限。直到五百年前，鬼谷出了一位绝世枭雄，他创立了无崖居。”
    “哼，吹牛吧你。我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无崖居。我只知道崔氏，纵享荣宠一百年。”孟璇没有好气。
    “无知。无崖居创立后的四百年里，为朝廷培养了无数文臣武将，我们上官家族作为医家翘楚，更是让人望成莫及。所谓为人上品者，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四百年里，无崖居几乎控制了上至皇室下至平民的整个王朝，无崖居尊主便是无冕之王。又岂是一个区区的崔氏能比的？”
    “那为何现在崔氏如日中天，无崖居却销声匿迹了？”
    “正因为无崖居的强势，让皇室十分忌惮，又奈何不了。那时，除了文臣武将，无崖居的谋士更是遍布各个世家大族。一百年前，崔氏贵族的一位青年，名叫崔琦，他宣布，要与无崖居划清界限，建立只属于贵族的荣誉功勋。”
    “真是一个有抱负的男子。我佩服！”孟璇不自觉被上官鹰的故事吸引了。
    “他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奇才。当时的无崖居尊主也很赏识他，便许诺无崖居的门从此对崔氏关闭，无崖居与崔氏自此井水不犯河水。当时的王朝皇帝却看到了牵制无崖居的机会，便大力扶持崔氏成了王朝独一无二的军功贵族。就这样，崔氏在无崖居的放任和皇帝的扶持下日渐壮大。”
    “那么，无崖居为什么会销声匿迹呢？”孟璇忽然关心起无崖居的命运来。
    “即便是崔氏日渐强大，也与无崖居不可同日而语。直到十八年前发生一件大祸，无崖居先尊主离奇被害，无崖居在世家大族门下的六十多名谋士集体失踪。无崖居在朝中的势力受到了极大的重创，除了隐士之外，几乎全军覆没。而当时，你的外祖父，领着崔氏的大军，扫平四夷，为王朝开疆拓土，建立了不朽的军功，这才导致了今日崔氏的一家独大。”
    “尊主和那些谋士是被谁人所害？”
    “一个无崖居的叛徒。”
    “是谁？”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但是能够盗取黑木令急召全体谋士的人，肯定是无崖居内部的人，巫山尊主死得突然，完全没有任何线索。我们查了这么多年，真凶依旧扑朔迷离。”
    孟璇还想问问什么，上官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上官鹰说完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看着上官鹰似乎有些挫败的背影，孟璇想，这背后一定有一个极大的阴谋。无崖居的人连皇宫都可以来去自如，为什么十几年了还没有查到谁是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