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79章 元神封印

    “小姐！”“主人！”云景和悦蓉守着孟璇呼喊，卫紫衣缓缓将她放平，奏长萧向十里外的逐鹿医馆呼救。
    那边，崔家老少却围着崔文的遗体沉默，半晌过后，最小的妹妹崔嵘终于哭出声来：“哥哥，你别睡觉啊，小嵘好害怕，哥哥，你快醒来陪小嵘啊。”
    崔嵘的哭声是那么压抑，在这满地尸首的暗夜里，却又那么凄婉，主仆上下七八人，谁都知道崔文不是在睡觉，却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短短几天，这个七岁的小姑娘，失去了亲父，失去了嫡母，现在又失去了长兄，她曾经心里所有的依靠，轰然崩塌。
    崔天放心中的哀恸犹如大河奔腾，他不知道这样的局面到底是谁的错？他的身上有飞鹰武士的箭伤，也有黑衣人的刀伤，但这些伤口都不如兄弟相残给他带来的伤害大。他万万没有想到，母亲尸骨未寒，大哥就开始了手足相残。
    这些时日，崔天放早就知道他周围暗藏着多起杀机，也想过大哥会对自己动手，但真相真正来临，仍旧让他心痛绝望。他忽然理解了孟璇的痛苦，与自己最亲的人为敌，任何一个善良正直的人都不会心安理得。
    “嵘儿，别哭了，到二伯这里来，文哥哥累了，我们让他好好睡觉好不好？”他撑起伤痛的身子，抱起崔嵘，然后对崔继说道：“继儿，文儿是崔氏的好子弟，既然他选择躺在了父母身边，我们就成全他吧，不必计较俗礼了，在你三叔三婶的旁边给他立个坟冢，让他入土为安吧。”
    “是，父亲！”
    崔嵘在崔天放的怀里低低啜泣，崔武受伤在地，崔继带着仆人们默默地为崔文挖墓室，气氛压抑至极。
    这边，卫紫衣不停地用真气护着孟璇最后的心脉，半刻过后，上官晴终于从天而降，看到这遍地的尸首，她着实吓了一跳。
    云景见到上官晴，扑通跪拜在地，急声道：“上官大夫，求你，快救救小姐。”
    上官晴看也没有云景一眼，径直走到孟璇跟前，抓起她的手腕开始细细诊脉，她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卫紫衣见状忙问道：“晴儿，少尊主她怎么样？”
    上官晴摇摇头道：“她的伤虽然很重，但凭我上官家族的医术，倒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她体内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真气，只要她一醒来，这真气就会要她的命。”
    卫紫衣接过上官晴的话说道：“那一定是莫离之气，方才我见了她将莫离之气灌注在剑中，与剑气合二为一了，这是东方尊主都不曾试过的。我方才也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真气，可我不明白，这股真气为何如乱流一般，只得暂时将它封住了。”
    “她走火入魔了。”
    “什么，走火入魔？那，那现在怎么办？”
    上官晴摇头道：“恐怕神仙都救不了她了。”
    “晴儿！她是少尊主，希望你不要心存私怨。师父的死，不是她的错，况且她方才已经为她报仇了，你看倒在地上的那位，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
    上官晴闻言怒吼道：“卫紫衣，我也是无崖居门徒，不用你来提醒我她是少尊主，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维护她。我虽然恨她害死了姑姑，甚至后悔当初不顾性命救了她，可我上官晴还有一点点医家的德行，不至于以私怨对待病患。”
    上官鹰虽然是上官晴的姑姑，但她们之间的感情却远不止于此，她的医术全都是上官鹰一手一脚教的，上官鹰就是她亦师亦母的亲人，她恨孟璇害死了她，更恨孟璇竟然只送回了姑姑的遗体，便如没有事一样，去了塞外。
    卫紫衣赶忙赔礼道：“晴儿，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上官晴怒道：“闭嘴！我告诉你吧，她走火入魔了，要是没有受伤，她还可以抑制着真气乱窜，可现在，只要她一醒来，真气就会随心绪四处涌动，她立即会被自己的真气冲溃心脉，神仙也难救她了。”
    “晴儿，难道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除非她变成了没有心绪的傻子。”
    上官晴的话，让卫紫衣、云景和悦蓉的心都凉了。
    这时，崔天放抱着崔嵘走过来，他对上官晴道：“上官姑娘，在下听你所言，或许有一个人能救她。”
    “谁！”卫紫衣和上官晴同时问道。
    “元机子！”
    上官晴闻言道：“先生指的是元神封印术？这倒是个好办法，先将她的元神封印起来，等治好她的伤再解封。”
    “正是，在下早先听说，道家有一门歧黄之术，可以封住人的元神，让人失去意识，却又清醒如常，就像忽然变傻了一样，而元机子就是道家少有会此术的人。”
    上官晴冷冷道：“先生所言不假，可惜，元机子与逐鹿医馆一样，只见有缘人。若是他能见我们，而元神封印术又果真如传说中一样神奇，那倒是你这位外甥女最后的生机了。”
    崔天放笑了笑道：“上官姑娘，她可是你们的少尊主，如果我推断不错，她还是你们无崖居右护法赤练先生的外孙女，与我崔天放不过是做了十几年名义上的甥舅罢了。”
    卫紫衣和上官晴齐声问道：“你说什么？”
    “两位别这么惊讶，她与太子妃那么相像，在下不相信你们没有怀疑过。”
    卫紫衣道：“何止怀疑？只是奈何她长在国公府，我们没有任何证据。难道先生早就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那倒不是。这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薛妃假传圣谕，命我父亲派飞鹰武士截杀太子一家，太子妃虽然遇难，但她身怀绝世武功的消息却被我父亲知道了。那时，父亲就怀疑她是无崖居的人，但崔氏与无崖居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这个秘密一直藏在父亲心中。直到两年前，我才从卧病在床的父亲口中得知这个秘密。我顺着这个秘密查到了这孩子的真实身份。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成了无崖居的少尊主，我想这与当年来到国公府的阿昌有关吧，可否请教二位，那位阿昌是什么身份？”
    卫紫衣道：“不满崔先生，他是我们东方尊主。”
    “东方玉！”
    “正是！”
    “原来如此。”
    卫紫衣叹道：“唉，昨日这位云景姑娘去找我，我才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一些事，当时，我还将信将疑，到现在也还有很多事情理不清头绪。敢问崔先生，少尊主为何会以徐怀真女儿的名义养在你们国公府？”
    “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一切都好像冥冥中的定数，连徐怀真都不知道她不是她的女儿，这孩子身上不知还有多少未解的秘密。唉，我与她甥舅一场，疼爱了她许多年，不能就此放弃她。还好，我与元机子道长有些交情，走，我们走一趟清风观，成与不成都看天意吧。”
    崔天放与卫紫衣、上官晴的对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似懂非懂，最听不懂的当属崔家的人，他们彷佛在说徐孟璇，又彷佛是在说受伤的那位公子。但这生死当口，谁也不敢多问。
    上官晴看到崔天放身上的伤势不轻，却保持着常人难有的镇定，甚至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心中对他升起一股敬佩之意，她道：“先生不必着急，大战过后，我们不知道暗处还有没有危险。再则，这个时候我们去了也不一定就能见到元机子，少尊主被封住了大穴，一时没有性命之忧，还是等到天明之后再说吧。倒是先生和那位小公子身上的伤，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会酿成大患。若先生不弃，就让我替两位看看吧。”
    “多谢上官姑娘，如此，有劳了。武儿，你过来。”崔天放招呼躺倒在地的崔武，一个仆人便扶着他过来了。
    崔天放毫不推辞的态度，让卫紫衣和上官晴都有些意外，心想，崔天放能如此识时务知进退，果然了得。
    崔武过来后，崔天放对上官晴道：“请上官姑娘先为我侄儿诊治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住。”
    崔武赶忙拜道：“二伯，侄儿没事，请大夫先为我二伯诊治吧。”
    上官晴最不喜欢贵族这些礼节，她觉得虚伪，但是这一刻，她感觉这两位崔氏男子的礼让有说不出的真诚。她道：“小子，记住，姑奶奶可是逐鹿医馆的人，容不得你们推来推去。给我在地上躺好。”
    上官晴的语气冷冽得让人毛骨悚然，崔武不自觉的便往地上躺去，上官晴开始处理他身上的刀剑伤，他父母墓前还未烧尽的白绫，竟然被上官晴拿来做绷带了。不过，此刻也没有人计较这些了。
    崔武痛得直吸凉气，却没有哼叫一声，上官晴心中暗暗佩服，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是一条硬汉。”
    崔武傲然急促道：“那，那是当然，我是北疆战神的儿子，岂能让父母英名蒙羞？”
    上官晴道：“原来你是崔天齐的儿子，很好，看来我这医术也不算白费。”
    崔武眼神一亮问道：“上官大夫，你，你也知道我父亲？”
    上官晴却冷冷道：“无崖居无所不知。”崔武闻言有些沮丧，上官晴心想，这孩子心中很崇拜他父亲，自己是不是残忍了点？不过她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崔武的伤被处理好了，上官晴又给他服用了几粒丹药。这才开始来为崔天放处理伤，崔继和仆人们还在为崔文挖墓穴，悦蓉便帮忙接过崔天放怀中的崔嵘。
    崔天放的伤可比崔武严重多了，上官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伤势控制住，她心中不禁又喟叹一回，崔氏的铁血男儿，看来无崖居和崔氏相互之间太不了解了。
    这时，天已经微明，崔文也早已下葬，卫紫衣道：“崔先生，我们走吧。”
    崔天放却对卫紫衣拜道：“卫先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但说无妨。”
    “在下担心昨夜消失黑衣人，去而复返，我想请卫先生替我这几个晚辈找个藏身之所。让他们暂避一时，若卫先生能帮这个忙，在下感激不尽。”
    “先生言重了，少尊主舍命护你们，在下岂敢违逆她的意思。在前面不远有个柳庐，将公子小姐们安置在哪里，可万无一失。只要拿着我的令牌去庄子上找一位万大娘就行了。”卫紫衣说完就像一枚令牌给了崔天放。
    崔天放行礼道：“多谢！”便安排崔继带着崔武崔嵘以及几个仆人往柳庐去了。
    卫紫衣、上官晴、崔天放和云景、悦蓉便带着孟璇便往东边清风观奔去。因为崔天放有伤，云景又不会功夫，他们走得并不快。两个时辰后，终于来到清风山下。远远往清风观看去，那云雾缭绕处，竟然站着一位白发鹤须的道者，细细一看正是元机子。
    一行人便快步往山上奔去，很快到了元机子跟前，还未等他们开口，元机子轻捋着胡须笑道：“诸位，贫道恭候多时了。”
    卫紫衣和上官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行踪诡秘的元机子，看他的模样真好似世外孤仙一般，超出凡尘，遗世独立。
    崔天放拱手道：“原来道长得了神机，早知道我们要来？”
    元机子一遍将众人引进观内，一边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三年前便占了一卦，卦象显示，今日我与这位小友有一缘分，便特地从云游途中赶了回来。只是没想到她是被你们抬着来的。”
    众人都诧异，元机子竟说孟璇是他的小友，看来，孟璇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元机子又看着云景道：“原来，你就是小友卦中的妖缘，唉，只望你能善始善终，让你们二人都修得圆满。”
    云景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
    众人进观，落座之后，元机子问道：“请问诸位，所为何来。”
    上官晴便将孟璇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道：“前辈，不知传说中的道家元神封印术，能不能救这位徐小姐的命。”
    元机子轻抚白须道：“贫道虽修炼了元神封印术，却重未用过，能不能救她贫道不好说。不过，几位不必担心，这位小友命格异常，注定要遭此一劫，但还会有几十年的福寿。恐怕，我与她的缘分，就是替她化解这一灾厄，我尽力试试吧。”
    卫紫衣、崔天放、上官晴和云景、悦蓉齐齐起身行礼道：“多谢道长！”
    元机子看着众人笑道：“难得，难得啊。”
    说完便吩咐道童将孟璇抬进了内室，不久，道童出来吩咐道：“师祖说，施这元神封印术没有个定时，快的一时半刻就好，慢的三五天也是有的，请几位耐心等候，如若不嫌，观内有粗茶淡饭，草席麻被。”
    道童说完便离去了，五个人便强忍着内心的焦急，等在外堂上。卫紫衣道：“几位，不如趁此机会，我们将各自知道的事情都说一遍，理一理少尊主的事。”
    众人都同意，便大家一一发言，整整一天，大家才把各自知道的故事说完，才知道这里面有几多误会，而这综合起来的信息，都令大家嗔目结舌。
    崔天放叹道：“真是传奇啊！在下很庆幸，将她带到兵院，开启了她的传奇之旅。难得的是，她经历了这么多仍旧没有迷失本姓。原来，我有很多地方都误会她了。”
    上官晴眼含着泪道：“她内心也太苦了，难怪走火入魔。不知她身上还有多少未解之谜。”
    卫紫衣却道：“云景姑娘，我方才听你的意思，那贺兰曦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曦禄赞慕，是吗？”
    云景若有所思道：“好像是的，当年在陕州，小姐与姑爷割袍断义，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是很清楚，从那以后，小姐再也不提起姑爷一个字，奴婢也不敢多问。”
    卫紫衣沉思道：“难道真的是他？”
    崔天放眼睛一亮，问道：“你是说乌月国的新汗王，曦禄赞慕？”
    卫紫衣刚要答话，上官晴却喝道：“不好，有很多人往山上来了。”卫紫衣细细一感应，果然，好像是一支大部队正往山上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