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51章 风云变幻

    徐孟璇与贺兰曦真心交付后，二人是又亲密又甜腻，这数九寒冬于她们也是和煦春风，爱情让两人感觉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不过，他们还没有圆房，因为贺兰曦觉得自己欠徐孟璇一个洞房花烛夜，不想太过草率，却又事务繁忙，抽不开身给她安排一个终生难忘的洞房之夜，便只得耽搁了。这苦的也是他自己，他每每忍不住与她拥抱亲吻，最后却不得不强忍那股在身体里乱窜的浴火。
    两人的甜蜜日子过得飞快，崔兰馨进宫的日子终于来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前一天，皇家仪仗，浩浩汤汤，从国公府一直到宣武门。
    国公府里，崔兰馨头戴金凤冠，身着皇妃朝服，缓缓从内院出来，步态之间已满是皇妃的威仪，让人心生敬畏。到了门口宫女升起华盖，八名女官便跟着她往正堂走来，待到了正堂，在宝座上坐定，崔家的女眷们在门内，父兄们在门外一起跪拜了下去：“拜见兰妃娘娘。”
    “免礼。”兰妃轻抬手臂，旁边的女官上前扶起老太太和太太们。后面人等也跟着站了起来。这时，那几名女官便退到后堂去了。
    兰妃便走下宝座，抱着老太太戚戚然叫了一声：“老祖母！”祖孙俩抱着哭了起来。
    兰妃又道：“老祖母，兰儿此番去了，不知几时才能再见祖母，兰儿不能尽孝了。”说着便要跪下去。
    “使不得！”老太太扶住兰妃又道：“娘娘如今已是天家人，从今往后当尚贤修德尽心侍奉皇帝，万不可挂念臣妇等辜负了皇恩。”
    兰妃还要说什么，便听外面司仪内监唱到：“吉时到，恭请兰妃娘娘移驾。”
    屋里又是凄然，老太太要行礼，被兰妃拦住，老太太便垂首道：“恭请娘娘移驾！”
    “老祖母保重。”兰妃还拉着老太太的手不放，那八名女官这时进了屋，说了几句劝解话，兰妃才放手回到宝座，女官为她整理了妆容。这时，外面鼓乐齐鸣，堂下众人便速速回避，兰妃便由华盖送到了正堂外的风銮车帐，车帘放下便缓缓出了国公府，后面众人便又跪倒：“恭送娘娘！”
    出了大门，那路上早已肃清，官民等一律回避，皇家的仪仗将道路围得紧密，是再也看不到的了。兰妃的凤鸾车便缓缓朝皇宫去了。
    想想也是凄然，徐孟璇与崔兰馨从小在一处，临了，因为徐孟璇如今已是平民之妻，却未能见上一面，等那凤鸾车仗走后，徐孟璇暗自伤感。这时，却有一名还没有离去的教习女官来到跟前道：“这位可是贺二少奶奶？”
    徐孟璇行礼道：“正是。”
    “少奶奶有礼，兰妃娘娘给少奶奶留书一封，托本官转达。”
    徐孟璇接过女官递来的书信行礼道：“多谢大人。”
    徐孟璇拿进内屋拆开一看，信上赫然写着：孟璇吾妹，往日你我嘻于西窗，友爱异常，然，命运殊途，姐姐竟命定深宫，从今以后，高墙之内，独尝冷暖，富兮贵兮？羡妹妹肆意潇洒，不做内宅深院盆中花。
    王府舞剑，历历在目，一剑一琴，心意相通，不曾想世事无常，从此之后，深宫锁琴。愿祈感神明，何日梦回，姐姐抚琴，妹妹仗剑，游龙飞凤再舞它一回。姐姐去也，万望珍重，切切。
    看毕，徐孟璇内流满面，泣不成声。崔兰馨原就比她细腻些，写这书信情真意切，徐孟璇感同身受。贺兰曦看过那信，既感叹这位兰妃娘娘多愁善感，又有感她们姐妹情深，便抱住徐孟璇道：“璇儿，别哭，你还有我，兰妃娘娘既然得如此盛恩，想必自有她的造化。”
    出了国公府，徐孟璇道：“贺兰曦，你和我赶到陕州，和父亲一起过年如何？”
    “好，就依你。”
    “你，这边的事务不会耽搁吧？”
    “不会，要紧的事这几日我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这两日就能搞定，其他的事，我交给下人做就好了。帝都到陕州最多四日的形成，我们一定能争取时间去陕州。”贺兰曦保证道。
    “那我这两日好好陪陪外祖母，你专心处理事情，可好？”
    “不好，你半天陪我，半天陪外祖母，好不好？”贺兰曦撒娇。
    “好吧。”
    徐孟璇回到徐家，却见那日在逐鹿医馆求医的秦氏婆媳竟等在门外，说是求徐孟璇帮忙，请逐鹿医馆的大夫给五代单专的秦家少爷看病。
    徐孟璇想，治病救人也是积德，反正她要离开了，便又用了一次黑木令，成全了那秦氏婆媳。
    第二日，徐孟璇正在徐家收拾东西，就听屋外丫鬟来报：“二小姐，中堂来了两个宫里的内监，说是来传旨，请二小姐快去中堂接旨。”
    徐孟璇心中忽然觉得不安，不知道这时宫里来传什么旨，但她原先已经平息的那股不祥的预感，在此刻又升腾了起来。心怀忐忑来到中堂，果真有两名内监在等候。见她到来问了句：“你可是贺家二少奶奶徐氏？”
    “民妇正是。”
    “贺徐氏接旨。”待徐孟璇跪下后，那内监宣旨道：“皇后懿旨，宣依兰贺二少奶奶徐氏，入宫觐见。接旨之后，即刻进宫。”
    “民妇接旨。”
    “二少奶奶，请吧。”
    “敢问公公，皇后娘娘宣民妇进宫，所谓何事？”
    “这个咱家不知，皇后懿旨，宣你即刻进宫，二少奶奶去了便知。”
    徐孟璇便乘了贺兰曦送的那架马车往宫里去了，因这马车太过豪华，进入皇城后格外惹眼，引来无数宫人侧目。其中一人便是长寿殿的老嬷嬷。
    徐孟璇是奉皇后懿旨进宫，下了马车，却被引到了兰妃的含璋宫。可这高墙深院，徐孟璇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心中十分忐忑。
    进了宫门便有宫女来将她引到一个寝殿模样的地方。徐孟璇不知道这是哪里，宫女什么也不说，也不让她问，只说让候着。
    等了片刻，便从门外走进来一位昂首挺胸，威仪不凡，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徐孟璇一惊，这深宫之中哪来的男子？细细一看，男子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心下大惊。
    果然，旁边的内监喝到：“大胆，见到圣上还不下跪？”
    徐孟璇赶忙下跪道：“民妇叩见皇帝陛下。”
    皇帝没有叫徐孟璇起身，却对一旁的内监和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徐孟璇万般惶恐，王府梅宴后那种不想的预感瞬间便生了出来，难道是兰姐姐出事了？正当她还在猜测时，皇帝却上前扶起了她，令徐孟璇大惊失色，男女授受不亲，跟何况是皇帝与一个平民妇人？
    哪知，皇帝扶起她后却并不撒手，徐孟璇下意识地挣脱，皇帝却伸手拔去她发髻上的发簪，她的一头青丝瞬间倾泻而下。
    徐孟璇惊恐万分：“陛下，民妇····”
    “寡人不想听你自称民妇。”皇帝的语气似乎有些怒气，天威难测，令徐孟璇有些胆颤。
    还好，徐孟璇也不是常人，就算如此也未丢掉冷静，她回道：“启禀陛下，臣女已嫁做平民之妇，按礼应自称民妇。”
    “你在寡人面前应自称臣妾。”
    “陛下！”徐孟璇不解。
    “那日王府梅宴，寡人对舞剑的女子一见倾心，每每想起夜不能寐，他们说你是国公府的小姐，寡人便不顾母后和重臣的反对，以皇妃之尊迎你进宫，寡人满心欢喜，却不想镇国公胆大包天，竟敢掉包寡人的皇妃。你说，寡人该当如何？”
    皇帝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吓得徐孟璇纳头跪拜道：“陛下息怒，请陛下明鉴，国公府深沐皇恩，岂敢欺瞒圣上？”
    “不敢欺瞒？为何那皇家仪仗迎进来的不是你，而是别人？”皇帝有些激动，拉起徐孟璇搂入怀中。
    徐孟璇惊恐异常，幸而她不是弱女子，挣脱皇帝桎梏，仍旧跪拜道：“陛下错爱了，民妇是镇国公的外孙女，已早嫁做人妇。”
    “所以，镇国公便让别人代你入宫？”
    “请陛下明鉴，兰妃娘娘不是别人，她是那日王府梅宴中抚琴的女子，是镇国公的嫡亲孙女，只有她才配皇妃之尊入宫。陛下迎兰妃娘娘入宫乃是天意。”
    “天意？寡人是天子，寡人便是天意。既然阴差阳错，寡人便要将这差错纠正过来。寡人要将你们换过来，你才是寡人的皇妃。”皇帝语气坚定。
    徐孟璇这才真正了解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只是她没有想到皇帝会说出这样荒谬的话，这倒让她瞬间变得无比冷静，淡然回道：“恕民妇斗胆直言，陛下这个想法，在民妇看来实属荒谬。”
    “放肆。”
    “陛下，别说民妇已经为人妇，这皇妃的尊荣，无福消受。就算陛下肯破这千古一例，又让兰妃娘娘如何自处？”
    “这宫中她愿留便留，不愿留便出宫去，寡人重重封赏她便是，有何为难？”
    皇帝的话，让徐孟璇震惊到愤怒，完全忘记了方才初见皇帝的惊恐，语带斥责道：“陛下，兰妃娘娘是陛下以皇家之礼迎进宫来的，普天之下，人尽皆知。天下女子，视名誉如性命，陛下如此，和赐死有何分别？陛下天子一怒，便可收回国公府的恩泽，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陛下就不怕北疆崔家将士寒心吗？”
    徐孟璇的话，犹如惊雷劈下，令皇帝猛醒的同时，又惊异于徐孟璇的冷静和勇气，一个小女子，竟敢直言顶撞皇帝，这气势和胆魄世间少有。
    皇帝一时语塞，细思片刻后，他扶起徐孟璇道：“寡人没看错你，你比那些只知道臣服寡人的宫妃们，更让寡人心动。你说的不错，寡人要安定北疆，镇国公乃国之重臣，寡人不能如此羞辱他。告诉寡人，你叫什么名字？”
    徐孟璇如释重负，同时也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回道：“回陛下，民妇夫家姓贺，本名徐氏孟璇。”
    “很好，徐孟璇，寡人要定你了，既然做不了皇妃，寡人便让皇后封你为女史，加封五品尚仪，做御书房的女官。”
    徐孟璇闻言瞬间石化，若换人做皇妃荒谬，那么皇帝这个安排，虽然不合情理，却也并不不妥，让她无法抗拒。这意味着，她今日进入这皇宫，便永远无法出去了，她站在那里，忘记了以礼谢恩，久久无法回神。待皇帝走后，她无力地瘫坐在地。
    这时，兰妃进来了，看到徐孟璇的样子，加之昨夜皇帝拂袖而去的情形，她便猜到了大概。胸间便积压了满腔的羞愤。
    徐孟璇没有想那么多，她受了惊吓，看到兰妃进来，竟然失神地喊了一声：“兰姐姐。”
    “徐孟璇，只怕你这声姐姐，本宫当不起。”
    “姐姐，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徐孟璇上来抓住崔兰馨的衣袖，想解释却无从说起。
    兰妃一甩手便推开了徐孟璇，转身别过头，不看她，心中充满了被羞辱的愤怒。徐孟璇也没有心思去安慰她，喃喃道：“贺兰曦！”
    正在这时，门外有宫娥传令道：“奉太后口谕，宣依兰贺家二少奶奶徐氏，长寿殿觐见。”
    徐孟璇还在愣神，兰妃道：“还愣着做什么？你要披头散发的去见太后吗？本宫可再也丢不起人了。”
    徐孟璇愣愣地任由兰妃的宫女为她梳妆，忽然她想起，方才太后口谕称的是贺家二少奶奶，而不是什么女史尚仪，顿时来了精神，那太后与她外祖母私交甚笃。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对，她要抓住这个机会，贺兰曦还在宫外等着她呢。
    她哪知，那长寿殿有更大的凶险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