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本钟的钟声第八次响起时,十多个男孩女孩们便从背街一面的窗子翻越出去,一个个伸手矫健。
他们有的顺着墙壁的凸起往楼顶爬去,有的则是顺着滑到巷子里,然后偷偷混入街上的人群中,房子里剩下的孩子们则开始了打扫工作。
根据雅各布所说,孩子们上街行窃是分班制的,每三天轮换一次,而且还要互换街区,这样可以避免被治安站的人盯上。
但即使是如此,只要在朗敦城呆的足够久,最终每个孩子也还是会成为治安站里的熟面孔。
但是,治安站的治安官也很清楚,遍布全朗敦的小毛贼,就像是插满了朗敦地图的小眼睛,能够看到和听到许多秘密。
而且他们只会偷窃行人上的零钱和怀表等等小物件,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所以只要一点点赃物贿赂和报供应,雅各布和他的孩子们就会被朗敦的治安系统容忍下去。
陈克跟着雅各布翻出窗户,他看着雅各布手脚并用轻而易举的爬上房顶,自己则只能坐在窗台上干瞪眼。
雅各布垂下一根绳子,陈克便抓着他,踩着墙壁爬了上去。
他被雅各布拉上房顶,站在屋顶边沿往远方眺望,空气里的凉意伸进骨髓,陈克看到雅各布呼出气。
泰晤斯特河奔腾不息,几艘蒸汽船正顺游而下,灰白色的烟囱一大早就开始往天空排放有害气体,街道上挤满了道路度塞而无法前进的马车。
楼下有人叫骂着,马匹没精打采的喘着粗气,原来在19世纪,就已经有堵车这么一说了。
“我猛吸一口气,就像是抽了一支烟。空气里眼可见黑炭灰在飘舞,朗顿城肯定有很多人得肺病。”陈克道。
“空气里有碳灰不是很正常吗?毕竟有那么多工厂。”雅各布不解。
“所以……现在我们要干什么?”陈克问道。
雅各布将两根手指塞进口里吹响,与此同时,刚才早一步爬出窗子的孩子们都从附近的房顶处现。
他向陈克伸出手掌,陈克一下子明白过来,从兜里掏出皮夹子,取出一颗蓝色的圣钻放在雅各布的手里。
雅各布拿起圣钻,朝着孩子们举起,然后比了一通手势。
“嗯……这是小偷的暗语吗?”陈克暗暗想。
孩子们心领神会,退到房顶烟囱和广告牌的后面,飞奔着离去。
“好,必要的信息我都告诉他们了,接下来只要静静等待就好。”雅各布道。
“呃……那通手势都是啥意思?”陈克问。
“莫克斯,认识的,德华,橙色,找到后回报。”雅各布道。
“我看你刚才的手势并不太复杂……能包含这么多信息?”陈克有些诧异。
“骗你的啦,你睡觉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了,刚才只是给他们看了看钻石的形状,然后叫他们小心。”雅各布拍了一下陈克的肩膀,笑了起来。
陈克摇摇头。雅各布转走向房檐边缘,一言不合就跳了下去。
“卧槽……喂!”陈克一惊,他赶紧跑上前往下看,发现雅各布从一辆马车后面的干草堆里钻了出来。
……
闲来无事,陈克和雅各布便在街上四处溜达,雅各布逛街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暗中保护他的孩子们,而陈克,只是单纯的在轧马路。
19世纪的街头并没有什么好逛的,他至始至终都不理解朗敦的街头为什么有这么多人。
人们肩挨着肩,挤在狭小的人行道上,旁的马车络绎不绝,有的马匹在堵车的时候,就地拉屎,那臭味混合着空气里的煤炭渣,及摧残嗅觉神经,又折磨肺部。
而且朗敦人的卫生况着实令陈克堪忧,污水横流的街面,一言不合就把屎尿往街上泼的高层住户,还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淡淡的屎香……
他庆幸自己至少这趟差事不需要去下水道,指不定那里面得有多恶心,绝对比机遇城的下水道更糟。
在雅各布忙活他自己的事时,陈克悠闲的靠在墙边观察着这个时代的人们,他没有消费的兴趣,也懒得进商店转悠,昨夜的两个梦让他有些混乱。
难得闲了下来,陈克终于开始了自己的第四次思考,来捋清自己的处境和目标。
首先,他把徐静搞丢了,没有徐静,陈克回不去21世纪的2009年合众联邦。
徐静委托陈克办的事事小,回不去2009年,戴安娜和王艾琳怕是要死在林娅茵的刺客手里,这不是陈克希望发生的事。
但在没有安赫蕾挽歌的况下,安赫蕾之灰的威力无法100%发挥,毕竟没有火焰免疫的能力,不等陈克的手心升温到1000度,自己就会先被烧死。
只要能够找回圣钻,再配合上次战斗获得的如此之多的灵魂,面对另一个陈克,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一战之力。
而且徐静很大几率也在另一个陈克的手里,毕竟以徐静基金会特工的本事,这个世界能困住她的东西不多,即便是她和守秘人打上照面,也不会吃亏。
但问题在于,要是事比这还要复杂呢……?
也许另一个陈克已经带着徐静离开了这个时代?
想到这一点,陈克就非常的焦虑,并极力否认这种假设。
梵赫德大虚空的循环已经完成,陈克的生命传送门无法再进入那里,也就无法从那边折跃回2009年合众联邦。
即使他用自己的能力回去,根据以往的经验,那也至少会损失半个月的时间。这无疑会让王艾琳的处境变得危险。
戴安娜是管理局的人,即便林娅茵的人没有这一层面的顾及,戴安娜在注了灵能之后,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王艾琳只是个科研人员……
只有徐静能把他带回他们出发时的那一刻。
这是明面上他现在需要处理的东西,但这都不是重点,现在他最为困惑的,是昨晚的两个梦。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陈克伸出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既熟悉又陌生的掌心和指纹。
他感受得到自己的体正在运作,但众所周知的,没有心脏作为肌泵,血是不可能在体里循环的,没有进食和排泄,人体是没办法新陈代谢的。
这种死人状态,会让体累积出尸斑,并发愁腐烂,然后肌会猥琐,皮肤会干瘪,最后整个人变成干尸。
但陈克这种状态,是极其的不合理。
他没有心脏,血液确实也没有循环,但该充血的地方照样能充血,生气的时候脸照样会发红,感受得到冷暖的变化,却丧失了对冷暖的反应。
陈克不需要呼吸也能活,但他依然可以自主呼吸,进食各种东西,吞到喉咙以下就没了反应,然而,从屡次受创的体验来看,陈克还是有内脏的。
想了这么多,陈克自己都想把自己给剖了,看看体内到底是什么。不仅自己上充斥着不合理,这魔改的世界也让他感觉像是在闹着玩似的。
这生命倒计时,一方面帮了陈克很大的忙,但另一方面,如果没有它,陈克也不会经历这些事。
“第742次重启。”陈克自言自语。
所有的疑问都撞到这一句话上,这句话代表着什么?陈克不仅幻想起来。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存在于某个梦境之中,那重启的,会是自己的梦吗?
但这么一想,又不大可能,毕竟重启是一个全部清零重来的cao)作,除非那些梦中的人为重启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但梦境结束后,自己是又回到了19世纪朗敦,所有事还是接着往下的。
陈克望向灰白色的天空,要是王艾琳在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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