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女班的男助教》第八章 眼中天堂(下)

    在这时，方展宏忽听得隔壁灶间里有些响动，举目望个小小的脑袋在门口一探，胆怯的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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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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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小门后慢慢的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子，明月一般秀气标致的五官，女童特有的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柔腻的象能挤出牛乳来；剪着齐颈的短发，可爱的刘海垂在额前；穿着一身干净漂亮的连身裙子——看着眼熟，象是郝佳的一条制服短裙改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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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怯怯的背着手，腼腆的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却迷茫的望着正前方，侧着耳朵象是在倾听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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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迟疑的盯着女孩的眼睛看了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女孩却并没有象常人一样扭头向着声源的方向看过来，而是本能的朝方展宏这边侧了侧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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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的心猛得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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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么好的花朵一样的年纪，难道……她的眼睛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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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你是谁？是我姐姐带你回来的吗？”女孩红着小脸，慢慢的把身子转过来，童音悦耳，如同银铃黄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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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是郝佳的老师。你呢，小天使，你是谁？”方展宏微笑着问道：“郝佳是你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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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方展宏叫自己天使，小女孩快乐的笑了起来，贝齿微露，脸上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抿了抿小嘴，说道：“我叫郝晓。我八岁了，我姐姐叫我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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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小小？”方展宏点了点头，望着小小的笑容，仿佛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这孩子给笑得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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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想到，一个生活在这么贫穷困窘地环境下的孩子，自己的眼睛还看不见，却能笑得这么灿烂、这么发自由衷——她的生活里。大概充满了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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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哥哥，我姐姐怎么了，她为什么不说话？”小小歪着可爱的小脑袋，担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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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一听乐了，笑道：“你叫我什么？老师……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叔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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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咯咯的笑了起来，道：“你的声音只能是哥哥，叔叔是很老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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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哈哈大笑。低头看了看熟睡中的郝佳，对小小说道：“你姐姐今天太累了，她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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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伸手左右摸了摸，摸到墙角边的箱子。确认了方向之后，连忙快步向床边走了过来，却差点一头撞进方展宏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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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对这屋子里的东西摆放已经非常熟悉了，只不过自己是个外来人，她才“看”不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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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连忙一把扶住小小的手，拉着她摸了摸床上的郝佳，笑道：“你看，你姐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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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这才舒了一口气，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有真正摸到了姐姐。她才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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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要感谢方展宏送她姐姐回来，小小抬头“望”着方展宏地方向，微笑着说道：“老师哥哥，你等等，我给你倒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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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没等方展宏说话。她就转身飞快的向灶间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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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见她走的那么快，有点担心，这孩子显然眼睛有问题，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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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他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一直走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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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小小熟练的在四下摸了摸了，确认了方位之后，在地上拖过一张小凳子，摆在一架高大地橱柜前，踩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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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开柜门。从最顶上一格，小心翼翼的捧下来一个小罐子；然后走到锅台前，拿出一只洗得光可鉴人的玻璃杯子，接着伸手摸到了开水壶，熟练的拔出瓶塞，往杯里倒了大半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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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完了水，小小摸索着，打开了那个小罐子，从里面摸出两个白花花亮晶晶的东西，小心的放进了那杯水里；随后想了想，似乎下了下决心，她又从罐子里取出一个大块点的，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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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从一旁的筷篓里取出一只筷子，在杯子里反复的搅动着，一边用小手一下一下地碰着杯壁试着水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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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确定杯子里的水不太烫了，她才满意的停止了搅动，从杯子里抽出筷子，放进嘴里轻轻的吮吸了一下，似乎回味无穷的咂了咂嘴；然后，双手捧着杯子，小心翼翼的转身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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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连忙跑回床边坐好，等着小小走过来，双手把那杯水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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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接过水来，刚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小小立刻侧着耳朵，充满向往和遐想似的，着急的问道：“好喝吗？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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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心里一疼，一杯糖水而已，难道对着孩子来说，连白开水加糖都是生活中的奢侈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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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喝，”方展宏连忙举起了杯子，故意喝得胡噜胡噜响，然后用力的咂了咂嘴，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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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喝了，小小倒得水真是又甜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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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高兴的笑了起来，拍着手道：“当然，我放了三个大颗的冰糖呢！是姐姐给我买的，我都没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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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郝佳，她俏丽的脸上带着醉人地红，睡得正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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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方展宏突然对郝佳产生了一种莫明的尊重和敬意——以她的美貌，其实她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可是她宁愿住小平房，宁愿每餐吃民工水煎包，宁愿天天在群狼窥伺的场所打夜工，只能给宠爱的妹妹买最廉价的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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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因为她对商宝庆的妥协，方展宏对她的懦弱充满了不满；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的了解到，和这个生活在大都市底层为了自己和亲人挣扎奋斗着的女孩相比，自己对“尊严”二字的理解是多么的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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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哥哥……”小小清脆的童音打断了方展宏略微激荡的心绪，她侧着小脑袋，满怀希冀的问道：“姐姐说，她去上了学以后，就可以赚到更多的钱，接更多的工作做了，对吗？老师哥哥，你就是教姐姐怎么赚钱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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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是……是吧……”方展宏有点啼笑皆非，心说郝佳都是怎么教孩子的，不过想想也对，他笑着回答道：“那也是因为你姐姐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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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学校是什么样子的？是有好大好大的黑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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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一楞，他刚想解释说，并不是所有的学校都有黑板的；可是，当他接触到孩子那不知为什么而充满着渴望的表情时，却犹豫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是，有块大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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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很多小朋友都在一起上课，一起玩吗？有很大很大的教室吗？每个小朋友都有自己的桌子和椅子吗？他们都背着很新很新的书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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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焦急的、一叠声的问着，整个稚嫩的脸庞似乎都在放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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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呆了呆，连忙点头道：“是啊！学校里有教室、有课桌椅，还有很多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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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小小满意的，长长的叹了口气，高兴攥了攥小拳头，似乎在坚定自己的某个信念，她满怀向往的道：“姐姐说，等她赚够了钱，就给小小治眼睛；等小小的眼睛能看见了，我就可以去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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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姐姐要给你治眼睛？”方展宏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心想，难道这孩子的眼睛不是先天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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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小说着，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垂着小脑袋，小脸儿白白的，轻声道：“爸爸不喜欢小小，妈妈也不喜欢小小；小小不乖，从树上掉下来了，磕到了脑袋，眼睛就看不见了…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姐姐说，爸爸和妈妈只要弟弟，不要小小和姐姐了，他们带着弟弟去深圳赚大钱了；以后，姐姐就是小小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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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哥哥……等小小的眼睛看见了，爸爸妈妈就接小小回去了，对不对？对不对？”小小突然用哀求似的声音说着，也不知道是在问方展宏，还是在问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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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听得心里一阵难受，连忙岔开话题，分散孩子的注意力，他伸出一只手，把小小拉到身边，低头问道：“小小的眼睛好了以后，就可以上学了，到时候，老师哥哥送给小小一个最漂亮的新书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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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很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那小小上了学以后，也能赚很多很多的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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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一楞，大感意外，心想郝佳这算是彻底把这小孩带沟里了，这么小就钱钱钱的，以后可怎么办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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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时之间，他还真找不到什么话来教育这孩子，只得循循善诱的问道：“那……小小为什么要赚钱呢？赚了钱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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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想要说什么其实知识比金钱重要，小小要好好学习长大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之类的陈词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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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赚了钱，要分一半给姐姐！”小小突然语气坚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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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点了点头，笑道：“那另外一半呢？给小小买漂亮的衣服和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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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小小更加坚定的应道：“姐姐带我去医院检查，还有好多和我一样的小朋友，他们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要把赚到的钱，分给他们，治好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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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宏楞住了，心生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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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面对孩子们水晶般透明纯洁的心灵，成年人的思维方式有时是那样的鄙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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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不住伸手将小小揽进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孩子柔软的头发，鼻子微微的泛着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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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你的眼睛看不到；而我，却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