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锦赋》第十二章 都不傻

    汤圆姑娘果然不负众望，在众人目光灼灼地注视下，清清喉咙，煞有介事地清脆念道：“牡丹不敌你艳丽，海棠不如你芬芳。地球因你兴奋转，宇宙为你狂膨胀！”
    全场安静了。
    紧接着大家反应过来，才惊叫着：
    “……这念的什么呀……”
    “就是说啊……不是诗吧……”
    程姝瑶看到贵女们又惊又嫌的模样，哈哈笑着，道：“你们没听过的诗多了去了，不能因为你们没听过，听不懂，就说我念的不是诗吧？”
    说罢，还不怕事地点点头，对刚才点她名的那位陈小姐说道：“我见陈二小姐‘天香国色’，这首诗作，本姑娘就送给你啦！”
    陈小姐名唤雪薇，是翰林院掌院的嫡次女，家里自然从小注重文学培养。仗着自己在同龄人中有几分才学，经常显摆几句诗词，颇为清高。
    她长得并不好看，单眼皮，皮肤不白却很瘦，不笑的时候，瘦削的脸上有丝尖刻的味道，所以她才总爱笑。
    而在程姝瑶这样汤圆般的粗俗姑娘跟前，她总会莫名其妙有股子优越感。现在好了，原想看胖姑娘出丑，却反被单拎出来调笑。
    陈雪薇本来嗤笑的神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巴掌大的脸一下胀红了，拔高音量冲程姝瑶尖声叫道：“程姝瑤！你自己什么都不懂也就算了！在这装什么装！”
    程姝瑤不搭腔，转身问苏若汐要彩头：“苏三小姐，我可是带了两个花名呢，这彩头是不是要给我双份呀……”
    苏若汐笑笑，也没说不行，叫程姝瑤上前自己挑。
    见程姝瑤念了乱七八糟的诗却还得到两个彩头，一副得意的模样，陈雪薇气得咬牙切齿。
    毕竟还是年纪小，争强好胜，正在气头上，什么修养形象皆抛在脑后了。
    苏三小姐公不公正她不敢说，可这程傻子她才不怕，只听陈雪薇怒气冲冲地讽道：“没见识就是没见识，一点小首饰就舔着脸要赖到自己手里。也不照照镜子，什么好物件戴一个胖子身上都白搭！”
    而后，又翻了个白眼，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故作“小声”地对旁边关系好的世家小姐说道：“不过……估计有些人平常也不照镜子吧，不然怎么会让自己长得这么胖……”
    正拿着彩头想跟顾锦宁说笑的程姝瑤，突然不笑了，表情转瞬变得严肃起来。慢慢转过圆滚滚的身子，目光如炬地盯着陈雪薇，一字一顿地道：“我程姝瑤，不管哪辈子，都最讨厌别人说我胖。你说我没文化我无所谓，你笑我粗俗无礼我也接受，唯独这胖字，谁敢当面说我，我就撕谁！”
    说完把首饰往顾锦宁身上一塞，便扭头朝陈雪薇扑去。陈雪薇被她的模样吓到了，惊恐地朝后退着，程姝瑤冲上去，朝她猛推了一把。
    陈雪薇瘦小的体型哪里是汤圆姑娘的对手，脚下趔趄着，快要摔倒了。
    旁边的小姐们尖叫的，拉扯的，躲避的，全没了端庄优雅的仪态。
    顾锦宁见状，连忙上前想拉开二人，程姝瑤力不薄却势单，她怕汤圆姑娘在小姐堆里吃亏。
    果不其然，顾锦宁刚走到跟前要阻拦，人群里突然冒出个有点结实的丫鬟，从背后推了程姝瑤一下，顾锦宁手还没碰到程姝瑤，汤圆丸子便跌倒了。
    四周的小姐们顿时尖叫着散开，程姝瑤跌得灰头土脸的，挣扎着起身，顾锦宁赶紧伸手托了一把。
    “我没事！今天我必须撕得她亲妈都不认识！”
    直到这时，苏若汐才迤迤然走到二人面前，伸臂拦了一下，开口劝和道：“程姑娘，你看你衣裳都皱了，就算了吧……我相信陈姑娘不是故意要惹事的，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替她给你陪个不是。”
    语罢，她又弯下腰给程姝瑤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道：“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衣裳脏了可就不美了。见你也没带下人来，不如我叫丫鬟带你去我房间换身衣裳。不然你回了家，程尚书见你这样，要怪我这个做东的不周到了。”
    程姝瑤听了，停下动作，“哼”了一声，肉肉的腮帮子气鼓鼓的，抿着嘴不说话。
    苏若汐见她这样，又歉意地对顾锦宁道：“顾姑娘，我见你与程二小姐有些投缘，不如……劳驾你陪她去换一下衣裳可好？”
    顾锦宁看着苏若汐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略一猜测，便心下了然，笑应道：“好，我陪她去便是。”
    于是，苏若汐安排了丫鬟，带着顾锦宁和程姝瑤去她的院子。程姝瑤走前不忘瞪一眼陈雪薇，也不管后者又吓得面容失色，唯恐她再扑上来，便拉着顾锦宁走了。
    “你没事吧，摔着哪里没？”
    “这点小事，哪能奈何得了本姑娘！”
    顾锦宁见她确实心大，便把还揣在怀里的首饰递给她，笑道：“可得收好了，差点挂了彩得的。”
    程姝瑤接过，边随意揣袖子里，边满不在乎地道：“谁稀罕这些首饰，就那种爱攀比的小姐们在意。我就是看不惯她们装模作样，多要就是为了气她们的。”
    回想适才众人的反应，以及苏若汐的态度，顾锦宁原本好奇，对方会用什么方法，在只有女眷的聚会上悄无声息地安排她去见苏大公子，现在也是明白了。
    安排不对盘的客人，准备无伤大雅却有人不擅长的游戏，对每一个人性情的把握，一切皆是计算过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成竹在胸。
    甚至可能，即使没有这样一出闹剧，也还有其他的法子掩人耳目。
    细细想来，这样聪明的人，若是朋友，不见得会有多好。但若是敌人，是很可怕的。
    来到苏若汐的小院内，程姝瑤进里间换衣裳，顾锦宁坐在外厢房等她。
    果然没一会儿，之前带她主仆二人进府的机灵丫鬟进来，低声对屋内的大丫鬟耳语一番，便笑着朝顾锦宁轻声道：“顾姑娘，主子安排奴婢带您过去。”
    正事儿终于来了。
    顾锦宁朝春桃点点头，二人便跟着这丫鬟出了小院。
    在苏府里七拐八弯地绕着路，一路上并未撞见什么人。
    “你叫什么名字？”
    “回顾姑娘，奴婢叫月婵。”机灵丫鬟又轻快道，“是我家二少爷赠的名字。”
    嗯，顾锦宁明白，这是自报身份叫她放心了。
    “顾姑娘刚才没被吓着吧？其实程二小姐人并不坏，只是她去年生了场大病，性情大变……不过有时来玩，在府里见着我们这些下人，依旧很和气。”
    顾锦宁轻颔首没吱声，月婵也没多说，又陪着聊了些别的。
    三人绕过几个小园子，四周逐渐少了五颜六色的花朵植物，多了些长势繁盛的修竹绿植，看样子，应当是走到苏府的深处了。
    转了个弯，视线所及处，出现了一座被竹林掩藏的院子，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竹林里不时的鸟鸣声。
    “顾姑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