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锦赋》第六章 医者仁心

    回到城里，马车途经那条热闹的街市时，顾锦宁让车夫停下，带着春桃夏菱下车逛了逛。
    夏菱自是高兴万分，看什么都新鲜，拉着顾锦宁瞧这瞧那的。
    顾锦宁也被四周热闹的气氛感染，好奇地看着小贩摆摊的物件，挑了几样女孩子用的小东西送给春桃夏菱。
    正闲逛着，突然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哭喊声，顾锦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跪坐在地上，那孩子捂着肚子，表情很痛苦，眼看就快要晕过去了。
    皱眉看着，顾锦宁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对春桃说：“快去马车上把那个布包拿来。”抬脚便朝着那妇人走去。
    妇人周围已经围了些议论的百姓，顾锦宁挤进围观的人群，看到那小孩身旁有一些呕吐物，小孩双眼紧闭，面色发青，嘴唇干裂，手还紧捂着肚子。
    顾锦宁撩起帷帽蹲下身，摸了摸小孩的手，触手冰凉，又手搭上小孩的脉搏，脉象微弱。问起妇人：“他早上吃什么平常不吃的东西了吗？”
    那妇人正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哭着说道：“就吃的是平常的饭菜啊……”
    “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吃别的食物？”
    或许是顾锦宁沉着冷静的样子让妇人感到一丝希望，她又想了一下急忙道：“有的有的，出门前他好像吃了个果子，说是昨天从树上摘的，我也没想那么多……”
    顾锦宁心下已有了判断，抬头看到春桃正满头大汗地挤进人群，从她手上接过布包，取出医针，安慰着妇人：“你别慌，应当是吃不洁净的东西中毒了，把他放平，我来给他施针。”
    孩子被放平后，顾锦宁拿出医针，稳了稳心神，在孩子的手掌和肩甲骨几处穴位扎针，挤出一些血来。
    素白的纤手起落间轻柔却平稳，顾锦宁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散发着安定人心的光芒，围观的人群逐渐安静无声，但顾锦宁自己并不知道。
    妇人紧张地盯着顾锦宁的一举一动，只见不多久孩子便睁开眼，瞧着又想吐，顾锦宁赶紧扶起他，轻拍着他后背，果然又吐出一些果子的残渣。
    围观的人群原本大多对这突然冒出的姑娘将信将疑，见到这一幕，又窃窃私语着“不知谁家的小姑娘，还会医术”之类夸赞的话。
    顾锦宁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只专注地看着那孩子，见他确实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腹痛也有所缓解，心里也长出一口气，对妇人道：“现下已没有大碍了，不过你得再带他去医馆看看，抓几副药吃。”
    妇人抱着孩子忙不迭地道谢，顾锦宁摆摆手，收起布包，和仍在瞠目结舌的春桃夏菱钻出了人群。
    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夏菱忍不住惊叹着：“小姐，您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还会治病！”
    顾锦宁正想着等下用什么理由跟两个丫鬟解释这突然的医术，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姑娘！姑娘请留步！”
    顾锦宁迟疑着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一个明眸皓齿的锦衣公子快步走来，朝她拱了拱手，道：“敝人姓苏，家中有亲人生病多年，寻了很多大夫也未能治愈，刚才看到姑娘擅长医术，冒昧问一句，姑娘可否随我前去家中看诊？”
    夏菱听了，有些不高兴，生气道：“我家小姐是闺阁女子，又不是江湖郎中，你有亲人生病，自去医馆请大夫便是！”
    苏公子却也不恼，仍是有礼地解释：“确实是在下唐突了。我并无冒犯姑娘的意思，实在是家中亲人沉疴许久，汴州城大大小小的医馆大夫都说无法医治，我却不想就此放弃，这些年遇到擅长医术的人，我就总觉得会有希望，还望姑娘体谅。”
    顾锦宁拦住还想回话的夏菱，明亮的眸子看着对方，坦言道：“公子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我确实只是闺阁女子，不方便出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并非医术高超的大夫，恐怕即使前去看诊，也会让公子失望。”
    苏公子见正主松了口，立刻诚恳说：“姑娘放心，只要姑娘愿意看诊，诊治结果不论如何，我和家人都会坦然接受。”想了想，又道，“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身份，由我家中女眷过几日送上请帖。”
    “顾国公府，顾锦宁。”
    说完，顾锦宁便带着两个丫鬟走了，临走前，夏菱还不忘瞪这公子一眼。
    “多谢顾姑娘！”苏公子望着顾锦宁的背影，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居然唐突到国公府去了。幸好这顾姑娘是个心善的，没跟他计较，他得赶紧叫妹妹写请帖去，于是又风风火火地掉头回家了。
    谁也没注意到，街角的一间茶楼二楼窗户上，原本被一只修长的手挑起的竹帘，随着顾锦宁和苏公子的先后离开，又被轻轻放下了。
    竹帘微晃，像是微风吹过。
    天意仿佛安排了每一个人的命运。
    而当命运来临前，每一个人也都浑然不知。
    ******
    回到国公府，顾锦宁真是有点一个头两个大。
    憋了一路的春桃夏菱眼巴巴地看着顾锦宁，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自家小姐解答。
    “前几日恰巧在医书上看到了食物中毒的症状和治疗方法，今日去法济寺见到净空大师，他得知我喜欢研究医术，便送了我医书和医针。好了，你俩还有什么想问的？”
    春桃担心地道：“小姐，那个什么苏公子，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您就这样告诉他身份……”
    “这世上，疾病千奇百怪，可病人的家人，心情都是一样的。若是遇到久治不愈的疾病，更是哪怕有一点点希望，家人也不愿放弃，不然也不会有病急乱投医了。至于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等府上收到请帖，不就知道了。”
    也许是因为上一世她从净空大师身上学到了医者仁心，或者是因为她看到那个公子，想起的是曾经母亲病榻多年父亲四处求医，总之是没有办法拒绝这种求医的请求。
    至于这人到底是好是坏，顾锦宁其实是不担心的。对方想得很周全，上帖子除了证明身份，也是有不声张的意思。
    大邺朝不乏女医，大多出身杏林，宫里也有女医官给贵人们看病，只不过公侯世家的贵女小姐鲜少有学习医术的。
    顾锦宁自己是不在意这些，上一世她有时也会跟着净空大师一起给百姓看病，在她看来，能治愈病人是最重要的，人命可比别人眼中的贵贱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