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家弄来佃户,不用马上随唐奕去涯州,所以,辜胖子也不用着急把人给唐奕凑齐了,好跟他一块儿上路。
目送唐奕离开,辜凯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做为一家之主,理性告诉他离这个疯子远点,这是个极其危险人物,他行走在悬崖边上,他要比所有人都多。
所以,他随时可能倒下去,辜家也会随着他一起倒下去。
......
可是,做为一个正常人,辜凯很愿意和唐奕呆在一块儿。
这疯子,还有这疯子身边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味道,一种不属于自己,还有唐奕这个层面味道。
非要去形容是什么话,也许是......人情味儿吧?
......
————————
回到自己住处,君欣卓与萧巧哥都不在,只有福康一人支应着使女丫鬟在收拾东西。
“她们呢?”
唐奕没话找话,其实他一早就知道,那两个丫头去了城中,想买些海州土产带着上路。毕竟这一走,可就真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了。
福康做答,唐奕心不在焉地应着,“那宗麒呢?”
这回福康却是看出来他反常了,偏头轻笑,“有事?”
唐奕挠了挠头,“其实吧,也没什么事儿。”
“就是,涯州那个地方好像挺苦,你要......你要......”
“你不想去?”福康轻声追问,却是不让唐奕再支吾下去。
“......”
“你......”
唐奕当然想都跟在身边才最好。不过,那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于唐奕来说,一切都是未知,而且在中原很多助力根本就用不上。
萧巧哥和君欣卓不同,这二人是必定要跟着他,可是福康......
“你毕竟贵为公主,从小就没吃过苦。”
“要去。”福康再次打断唐奕,声音微颤,却是不容有疑。
唐奕闻声,心里别提多美,面儿上却是装出一副惊讶样子。
“不怕苦?”
“不怕。”
“咱到那可是啥都没有,连房子都得现盖。”
“那要一个面朝大海,还能看见花开房间。”
“开始时候,说不得还要睡露天地呢。”唐奕继续吓唬福康。
“有巧哥和君姐姐陪。”
“可海边风可......”
“不去了。”
福康冰雪聪明,哪还看不出唐奕这是故意逗她,索性也顺势一扭身,“你自己去吧。”
“别呀!”唐奕立时变脸,大大咧咧地上前揽着福康香肩。
“你不去,那多无趣?”
福康顿时脸色通红。
屋中仆从、使女人来人往,这家伙怎么敢这般放肆?
“放手......”
“都被人看见了。”
唐奕一抬头,果然一屋子人愣愣地瞅着他,心道,咱们这位爷,当真是豪放很。
“看什么看?”唐奕眼睛一立。“没见过爷哄媳妇啊?”
“......”
“都把眼睛闭上!”
使女低着头,小声揶揄:“爷,闭眼就没法干活了。”
福康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位疯爷,无语地把他推出房去。
“再来捣乱,却是再也不理你了。”
嘻嘻哈哈出了院子,唐奕心中宁静无比。
海州馆驿忙碌而有序,曹佾那边,潘丰那边,贱纯礼,还有民学百多学生,此时都在忙碌。
虽然涯州非是好去处,可是大伙儿并无忧虑,来来往往,脸上时不时还有几分笑意。
唐奕一阵恍惚,不知道为何,却是想起曾经在邓州时过往。
那时唐奕,无欲无求,心无大志。
那时唐奕,坐在唐记食铺柜台里,看人来人往,观日升日落。
突然生出一丝对涯州期待:
那里会是大宋下一个邓州,那里也会是他唐奕下一个邓州。
......
————————
离开并没有多么隆重,两艘海船,简单行装,唐奕就打算这么上路了。
王绎来送行。
当然,送不是唐奕,而是吴育。王恪之还是不太理解吴春卿到底是怎么想,就算是养病,上请陛下,判个苏州或者扬州。人间极美,差事悠闲。再不济,就在海州呆着,有他在,还能慢待了这个亲家?
可他偏偏要跟癫王去涯州......
这不就是自己把自己流放了吗?
即使吴育已经上船了,王绎还在苦劝:“春卿大病未愈,又到颠簸万里,这是何苦?”
唐奕在一边听着,只道这是王恪之干唯一个件靠谱事情了,急忙帮腔。
“王知州说对嘛!你算就算想留在身边沾光,也大可先在海州住着,等在涯州安顿好了,你再过去嘛。”
吴育横了他一眼,“脸皮怎么就那么厚?”
“跟着你沾光?老夫这是去看着你,省着你胡闹!”
“你以为陛下就那么放心把皇子和福康公主送到那么偏僻之所?”
“是老夫上请,给你说了好话!”
唐奕一翻白眼,没话说了。赵祯这是要在他身边放个人才能安心吧?
正要与这老头顶上几句,却见潘丰和曹佾正张罗人往船上抬东西,还不是一般东西,全是刀甲兵戈之类战器。
“这......”唐奕心虚地撇了一眼王绎。
这些东西来路可是有点微妙,都是曹潘二人利用关系,从海州各厢营淘换来公家东西。
没办法,时间太仓促,只能以公谋私了。
“你们......你们搬快点!”王绎这个老顽固还在呢,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而王绎横了他一眼,却是没阻拦。涯州不是什么善地,备些刀甲防身,也属必要。况且,曹、潘、唐奕都不是一般人。
可是拧劲儿上来,还是忍不往呛道:“地方武备就是让你们这些人给掏空!”
又觉话太重,很不情愿地又补了一句:“回头折钱,给老夫补上!”
......
不管怎么说,这事算过去了。
唐奕嘴贱,临了还不忘挤兑王绎一句,“这点儿事儿,你不会又要参一本吧?”
“你!”王绎气差点没背过去,
“哼!”冷哼一声,却是再不与唐奕多说一句,和这混蛋犯冲。
......
唐奕暗爽,不再与王绎斗气,四下扫看,却是没见过辜凯,那胖子果然没来送行。
当下不再迟疑,督促船工搬完行装,下令拔锚。
两艘海船缓缓离港,向着大宋最南端那座大岛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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