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有把枪》第八十二章 蝴蝶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宁武关北郊，顺军大营。
    顺军文武官员齐聚账下，权将军不见踪影，此次大战，刘宗敏麾下老营精锐损失大半，从此失去了话事人资格。
    李自成神情恍惚，左手拄着案几，右手抚摸唇间胡须，眯缝眼睛，向众人呆呆望去，酷似日本战国时代的某位大名。
    闯王的格局也就比德川家康武田信玄强那么一点点。
    考验李自成胸襟魄力的时候到了。
    案几上，放着木匣和信函。
    木匣中盛放着秦王朱聿键的首级，信函装着闯王亲笔写给崇祯皇帝的信。信是由大学士牛金星草拟，李自成抄写一遍，并冠以自己大名，就算是自己的了。
    在信中，闯王向朱由检表达了自己谈判的诚意。
    诚意在木匣里说的明明白白。
    大明朝最能打的藩王——秦王朱聿键——在宁武关身首异处。
    宣大两镇坐视宁武关沦陷，坐视两万明军流民被屠戮殆尽，不发一兵一卒救援，倒是借机向北京索要粮草，军械，战马，欲壑难填。
    闯王的诚意当然不是恐吓，在信上，李自成再无轻慢之词。
    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之类的泼妇骂街句式是没有了。
    李自成站在大明皇帝角度上，设身处地替皇上考虑。
    信中，闯王引经据典，大量篇幅吹捧崇祯皇帝，将其比作光武帝刘秀宋孝宗赵睿，判定大明中兴指日可待，洋洋洒洒注水两三千字，这才终于进入正题。
    给钱，给粮。
    李自成保证，只要大明赏赐顺军一百万两白银，一百万石粮食，自己便立即废除帝号，庙号，国号。模仿西南沐王府，世代镇守陕西，向皇帝称臣，允许朝廷向陕地派遣官员。
    如果必要，李自成甚至可以出兵攻打建奴，为朝廷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当然，得加钱。
    李自成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与历史上顺军兵临北京时相比，仅在白银一项上，李自成就给朱由检打了五折。
    百万两银子只是朱由检这些天抄家所得的十分之一，完全可以承受范围。
    被抄没家产的贪官污吏们。硕鼠般搜刮民脂民膏。
    将银子交给让李自成，由闯王转交流民，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百万石粮食，这个要求也不过分，朝廷高价购卖粮食的消息早在北直隶传的沸沸扬扬。顺军细作不是聋子，既然朱由检囤积了这么多粮食，分给流民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路，大伙儿都看清楚了，退回去，那些挨千刀的老西，会把俺们骨头渣子都吞了！”
    李自成把玩着木匣，抬头望向众人，语气阴鸷。
    “派人去京师，带着朱聿键首级去见皇帝，让他晓得自己处境，恩威并用，看他还想和咱们打不打？”
    李自成扫过众人，冷冷道：“谁愿做使者，去北京跑一趟？”
    四周鸦雀无声，众人纷纷低下头，只是注视着自己双脚，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极深邃的问题。
    牛金星与军师宋献策更是老庄再世，眼睛微闭，一脸冥想，陷入混沌。
    使者要和朱由检当面讨价还价，谈论上百万两银子的大买卖。所以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只能从这些文武大臣中挑选。
    “这么好的差事，都不愿去，难道要朕亲自去见朱由检不成？”
    信中给大明开出的条件太过优厚，换做闯王是朱由检，或许会考虑接受的。
    李自成端起酒水，一饮而尽，骂骂咧咧，拍案而起道：
    “奶奶个腿！刘宗敏不在了，你们比他还怂！要是没人去，朕就自己去！”
    说罢拔出佩剑，哐当扔在案几上，抬头望向群臣，怒目圆睁。
    人群中走出一人，却是制将军李岩，李岩朝李自成施了一礼，昂然道：
    “大将军刘宗敏骁勇善战，这次宁武关小败，可以派他戴罪立功，宋先生智谋过人，有三寸不烂之舌，可派两人结伴前往京师，末将与众位将军加紧东进，同时诏令刘芳亮继续北上，在河北会师，如此则大事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