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的谢长风并不知道——这幻境被旁人看在眼中清清楚楚须毫毕现。
他眼下将那少女幽禁,那小屋被他设下禁制,他心里头像是有隐秘而又不堪的疮疤,时时刻刻都疼得刻骨噬魂。
但是他却不肯放手,叶玄月看着他叹气,却没有说过要离开的话语,但是他能感觉到,那少女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
那一日——那少女的声音虽轻,在他耳畔响起的时候,却宛若一个炸雷。
她问他。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你说你不是他,那个他到底指得是谁?”这么一个问题,却让谢长风浑身颤动,他的眼中浮现出红血丝,他木然地看着她清澈的双眼,从她眼中看出几分好奇,他却猛然摇头,下意识地回绝了她的探询一般的疑
问。
“没有谁。”
“没有这个存在。”谢长风不知道对面的少女相不相信。他转过身,猛然关上了门,门哐当一下重重地关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伸出手施展法决封死出口,他像是一条菏泽的鱼,冲向
外头——当雨水重重地击打在他脸颊之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神却还是迷茫的。
他……
做的对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眼下,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他用力地攥紧手掌心,他在心中逼迫自己,再三地重复告诫自己。
谢长风,你没有错。
你只是太喜欢一个人,你想要得到她——你没有错。雨水狠狠地落在他脸颊上,他伸出手抹了一把脸庞,然后转过身向外走去。
大雨之中,他在心中无声地哽咽了一下,但再抬头,面对大雨,眼神却更加癫狂同黑暗……他击溃不了自己的心魔。
再坚毅的人,也有软肋。
他这一生,心魔由此而启,终究不能破开。
……叶玄月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小狐狸安静地依靠在她的肩头,叶玄月看着外头的雨势骤急,雨水纷纷扬扬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洒下,这少女看着雨水打湿外头的芭蕉,她
好似自言自语。
“他的心境怎么能崩溃得如此之快。是因为我问他——他提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的缘故么?”
她并不怀疑谢长风所谓能够看见她未来的说法。
但是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谢长风之所以这样崩溃,很有可能,她身旁的爱人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提到那个人,才会让他心神彻底失守。
当真存在一个人……
她会爱上么?叶玄月轻轻地抚摸着小狐狸柔顺的皮毛,她的心里头泛起一阵细密的涟漪,外头的雨水依然没有停歇,这场大雨下了很久,等到雨水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这间小筑的门被
打开,显露出谢长风憔悴不堪的影子,他站在屋外,凝望她的眼神那样悲伤,然后叶玄月听见他说道。
“我去了一趟无双剑派。”
“我要昭告整个灵武大陆。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们早有婚约。应当在一起。”
“我要同你成婚。”他不想再等待了。既然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这一步,至少他要风风光光地拥有她一次。对面的少女挑起眉头看着他的脸颊,,她的神情之中满是不赞同,夹杂了几分犹豫
,叶玄月深吸一口气,方才说道。
“我不会答应你。”
她这句话说得分外坚决。
对面的谢长风看着她,他的脸庞消瘦,眼下带了青影,俊朗青年慢慢地走到她身旁,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发,却还是轻轻地放下。
他说道。“我知道凡人成婚,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苍生不是你的爹爹,叶家也不是你的家——那桩婚约所以在你心里头从不曾当真过,只是我一厢情愿。但是——我会让
它变成真的。我们订婚过后,我会想办法同你一起飞升到仙界去,帮你找到爹爹。我会得到你爹爹的认可……”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好似把一切都想得周全,每一个细节,他都仔仔细细地对着叶玄月详细描述,他的眼底的暗光显得偏执,叶玄月几次想要打断他的话语都找不到机会
,她看着对面这个衣衫还带着湿漉漉的痕迹的青年,看着他虚浮地站在自己面前。
叙说着一个……
他心里头的梦。
叶玄月在心里头叹气。她只是觉得眼前的谢长风让人觉得……有些可怜。可是她也很清楚,那绝不是她的爱情。
她可以给他一切帮助。
可她不能答应他,给他幻象,那样反而会害了他。一场梦——怎么能够做得了一生一世?
她慢慢摇头,然后说道。
“不。”对面的人,长长久久地注视着她的瞳孔,好似那里头藏了什么令他眷恋的东西,他看向叶玄月,然后伸出手点在她的眉心之中。他想要让她昏睡过去,但是对面的少女伸
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她看向谢长风,继续问道。
“我是不是爱着谁?”
“在你那个,曾经有关于未来的梦境里,我是不是,有爱着的人?”
谢长风看着她,他的瞳眸急剧收缩,他的内心震动到了极致,而对面的少女却一字一句地,重新又问了一遍。
“我爱的人,你让他消失不见了,对么?”
“他是被你杀了么?”叶玄月的眼睛那么明亮,能照亮人心所有的黑,谢长风从来没有想到,他只是一次失言,便能够让对方捕捉到他话语之中的破绽。雨停下之后,屋外强烈而又灼热的日光
照射起来,她的侧脸在日光下,白皙而柔软,他看着她急迫的呼吸,胸口上下起伏,眼中的焦急同紧张……不是因为他。
没有冷莫燃。
这个世界没有他,可是——谢长风万万没有想到,哪怕没有他,他竟然还是输给了他,他输给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何其可笑。
他以为他和玄月是命中注定,可是哪怕是没有冷莫燃的幻境,他还是,没有能够得到玄月的心。
他心中的郁气几乎快要冲破这个世界。谢长风的睫羽颤了一下,他的喉结上下抖动,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低声喃喃地说道。
“他不会出现了。”
“可是他……原本就不应当出现。”眼前的玄月显然误会了他的话,她看着眼前的谢长风,那瞬间觉得眼前的人阴郁而又可怕,她握着紫光剑,对面的谢长风注意到她握剑的动作,他猛然欺身而上,他拉住她的肩膀,将其用力地拉向自己的胸口,那少女清冷地像是一缕昙花香,他满脑子疯狂念头恨不得撕碎眼前的一切,眼前的世界仿佛都是暗无天日,他想——无人可救他,他自己也救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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