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月那里,此时此刻,已经过了整整三日。
那个叫做小虎的孩子,气喘吁吁地领着她,去寻张叔。门打开之后,张叔看着叶玄月,目光却忽然停住。
“你手掌心握着的是什么?”
叶玄月摊开手。正是她之前寻到的那个碎铁片。张叔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隔了数秒钟,他方才说道。
“走吧。我带你出村。”
叶玄月跟在他身后,脑海之中,却在想着昨日同韩冉星的谈话!是的,就在昨日,她同张叔约定的时间之外,韩冉星又来找了她。这个青年找到叶玄月,却是不知道怎么得知了她去找寻张叔的事情,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韩冉星让她不要离开此村庄。
按照他的说法,她若是离开,一切便要万劫不复。
但是叶玄月却并没有听从韩冉星的话。
这少女安安静静地跟在张叔背后,却听见眼前这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你同那个先你几年进入村庄的韩冉星,是认识的?”
叶玄月摇头。
“不认识。”
张叔冷哼一声。
“那便是他贼眉鼠眼,不是个好人。迷惑了欢颜那个傻丫头还不够,还打起了你的主意。我便知道,他瞧着便是一脸奸猾小人模样。”
叶玄月轻咳了半声。说起来——韩冉星虽然阴险毒辣,视天地苍生宛若草芥蜉蝣,但是他确确实实脸庞还算不错。
不过张叔说他贼眉鼠眼,那便是贼眉鼠眼。他那样的人,纵然有一副好皮囊,又有何用?叶玄月跟在张叔身后,正要经过那座拱桥,叶玄月的铁片却突然在她手掌心震动了一下。
这少女险些以为是错觉。
不过她如今在这小村子里头,也只是个凡人之体,就连紫光剑也动用不了,怀里头的镜子,也同普通的铜镜并没有区别,顶多花纹特殊些。
正因为如此,这震动才让叶玄月有些愕然。她只犹豫了一瞬间,低下头,那铁片之上,却散发出微弱温度。
前头的张叔已经在催促。
“怎么还不走?”
叶玄月方才深吸一口气,跟随他踏上这座桥,向外走去。
……
繁星点点。张叔的手掌之中,不知道何时何刻,多出了一盏灯笼。他不急不缓地提着这盏灯笼向前走去。
叶玄月跟在他身后,却听见他说道。
“世道艰难,人鬼莫测。我不管你是处于何等目的,要留下,我们村子眼下都不欢迎你。”
“至于那个叫做韩冉星的家伙……若不是欢颜护着,我早就将他赶走,怎么会容许他留到今时今日?”
叶玄月盯着他身后的影子,突然说道。
“你可知道,韩冉星的来历?”
张叔冷哼一声。
“他一个将死的小子,当初被救上来才活命,谁管他什么来历?”
“不过他身上那道封印,倒是东胜山旁边,邙山之上的修行者的手笔。留下他,迟早也是天大祸端。”
“我若不是看在欢颜面子。这个小子,早就让其自生自灭。”
叶玄月心中微动,东胜山……邙山?她低下头,问道。
“邙山是什么地方。我虽然失却记忆,却觉得邙山听起来有些耳熟。或许我也出自这个叫做邙山的地方也不一定。”
张叔看了一眼叶玄月,眼神却古怪得很。
“放心吧。那地方同你没有半点干系。你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从那地方带出的秽气。邙山……邙山不是什么好地方。既然同你无关,你也不要再胡乱打听了。”
“我先带你去集镇……”
他这句话却还没有说完,半空之中,猛然刮起了一阵好大的怪风。那怪风不住盘旋,吹动得四周都在哗啦啦的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停歇下来,而张叔手中的那盏灯笼,却奇怪得很,在这么大的风下头,都没有熄灭。
他提着灯,映照出他那张肃然的脸庞。
叶玄月掌心的铁片发烫得厉害,她抬起头,却发觉,天穹之上的星星月亮,全都不见。
似是被乌云遮挡住。
眼前唯一的光亮,只剩下了张叔手中的那盏灯。他举着灯,却转过身看向叶玄月,嘟囔道。
“看来你我的运气,都不怎么好。”
“你方才捡到的铁片呢?”
张叔竟然开口找叶玄月要铁片。叶玄月铁片抛出,张叔接住了铁片,他的神情颇为凝重,隔了数秒,他握着那盏灯笼继续往前走去,叶玄月听见他说。
“不论听见什么,都别回头。”
叶玄月点头应了。山道漆黑,只剩了一条窄窄的鱼肠小道,前方尺许的空间被灯笼照亮,叶玄月一言不发地专心往前走去,后头却换来了一道尖叫声。
然后是一道带了哭腔的声音。
“我害怕……”
叶玄月的心猛然揪起来。
是村子里头的小虎!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合道理!小虎此时此刻,不是应当在村庄里头的么?叶玄月却又想起张叔的告诫,看见他没有回头,强忍着继续往前走,却听见小虎的声音越来越急切,带了些呜咽,然后又戛然而止。
这少女握紧手掌。
“那是小虎的声音。”
张叔似是略一点头。
“我知道。的确是他不错。他担心你,偷偷跟在我们后头跑出来了。”
叶玄月心上咯噔一下,她想要回头,却听见张叔说道。
“放心吧,会有人带他回村子的。你跟着我走。”
叶玄月心里头的疑虑却还没有被打消,她心头已经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隔了好一会儿,山路之上,却突然多出了一道裂缝!那道裂缝横亘在山路之上,大概有十来米宽,让人难以跨越。
张叔站在那深邃裂缝前一动不动,叶玄月走到他身旁,却听见他说道。
“看来已经迟了。”
“你走不了。我也离开不了,出去的路,怕是已经被封死了。”
叶玄月的心里头说不上的沉甸甸,张叔转过头,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似是在叹气,然后他伸出手,在铁片上轻轻一点,然后将这铁片贴在叶玄月的眉心处。
叶玄月原本想要转头的,但是她却觉得眼前的人,虽然之前恶声恶气,但是眼下却好像没有恶意。
她让张叔将铁片贴在她的额头之上。灯笼的灯火葳蕤,就在这黯淡的灯火下,叶玄月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张叔,他的面容逐渐清晰,叶玄月却怔住了。
这张面容……十分熟悉。
而且,她也没有了那种模模糊糊的被遮蔽住的感觉,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庞,也想起他是何人了。
这少女的声音因为太过震撼,所以几乎语调变了音。
“怎么会是你……?”
“应叔叔?”
张叔的脸庞,分明是叶玄月认识的应不惹!这个从一开始,便让叶玄月觉得十分神秘的男子,下界的紫帝,仙界之中的摆渡人,叶玄月同他打过无数照面,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会是这小村子之中的张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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