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萨斯根本没有考虑过陈乐乐和九月的感受,在他的心里,他还是做着帮助九月的事情,然而即便是活了这么久,一直独自行动的阿尔萨斯还是不懂任何的人情世故。
没有经过别人同意触碰对方的灵魂,在灵界这就不共戴天之仇。不过指望阿尔萨斯理解这个也不可能,他是绝对的理性,没有任何感情上的问题值得他考虑。
甚至他选择学习灵界的语言文字,是因为他在那个地方,见到过类似的文字。
当时的阿尔萨斯并没有关注那石碑上的文字的意思,在没有文字概念的亡灵帝皇眼里,毫无作用,以至于没有记下来那些文字。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是所谓人类的文字,阿尔萨斯也不着急,先学会再说。
阿尔萨斯的灵术是他自己创造的安抚之灵。
每一次赤月之潮之后,阿尔萨斯都会变得很虚弱,需要大量的吞噬低级亡灵的灵魂们来加快恢复速度。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而且消化的时候阿尔萨斯比平时更加的虚弱。作为一个王者,阿尔萨斯必须要想办法来缩短消化的时间。
就凭借阿尔萨斯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是不可能完成这样的灵术的,他的积累,都来自于吞噬的灵魂中的记忆。慢慢的融合,碰撞,一次次不计后果的实验,才完成了这灵术,而且,还一次又一次的改进。
可以说阿尔萨斯一个人就是一支科研团队,如果不是冥界的认知局限了他,给他一个灵界的教授们的环境,保不齐阿尔萨斯就是下一个引领时代的天才。
可惜没有如果,而且这样肆意的吞噬其他低级亡灵们的灵魂,终究是会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阿尔萨斯的灵魂越来越杂乱,里面的杂质越来越多,施展灵术的速度越来越慢,想要更进一步的可能略等于无。然后逐渐的因为灵魂的浑浊而消散。
其实亡灵们都会有这样的一个过程,亡灵终究不会永生不灭,即便是没有赤月之潮,他们的灵魂也会逐渐消亡,只不过在赤月之潮的威胁下,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
冥界的其他亡灵和灵界的亡灵比起来都是短寿,唯有阿尔萨斯是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灵魂的衰老。哪怕是此时施展的安抚之术的效果,都不如之前给自己释放的安抚之术的效果好了。
安抚之术不是什么高明的灵术,在灵界里比之优秀的灵术还有很多,只是灵术的效果因人而异,以阿尔萨斯的灵力等级和总量,即便是再简单的灵术也会有不凡的效果。
九月吞噬的灵魂碎片不过是一点点。安抚之术的效果也极为明显。
虽然阿尔萨斯施展灵术的过程不算温柔,但是效果还不错,很快的,九月不再嚎叫,强行吸收的感觉并不舒服,但结果可以接受。
在察觉到九月已经消化了那部分灵魂之后,阿尔萨斯就停下了自己的安抚之术。但是原本气息已经变得安稳一一些的九月忽然变得更加的狂暴。而且九月的表情变得狰狞,脸上的表情全是痛苦。
若文一下子愣住了,第一反应就是阿尔萨斯动了手脚。看向这位亡灵君主的时候变得不善,虽然她一直不喜欢这只狡猾的小狐狸,但是在阿尔萨斯的面前,他们毫无疑问是一队的,阿尔萨斯既然这样肆无忌惮的对待九月,那么就有可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们。
陈乐乐理智一些,他看不出来阿尔萨斯做了什么手脚,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阿尔萨斯都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可惜九月不是陈乐乐的灵宠,因此陈乐乐不知道九月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九月不可接近,陈乐乐不是怕九月伤害到自己,更是怕自己伤害到九月。
海棠听从陈乐乐的命令,水幕探查到了九月的身上,发现九月身上的灵力本身出现了问题,整体的灵力呈现了迅速上升的趋势,狂暴而持续的增长。
幸好九月本身就不怕死灵之气,不然如此狂暴的吸取周围的灵力无异于自杀。
探查的结果很明显,九月,要晋升了。
陈乐乐不知道九月的实力在县级巅峰有多久了,反正九月的积累绝对是足够的,只是差那临门一脚才一直没有突破。
而原本只要消化了博尔赫的那部分灵魂碎片,九月的晋升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但是由于阿尔萨斯的干预,强行用自己的力量加快了这个进程。这样的过程在灵力上没有打丝毫折扣,甚至还更强,但是在灵力和九月身体的匹配度上,却是远远没有到适应的地步。
这又是因为阿尔萨斯没有理解生物和非生物的不同。阿尔萨斯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毕竟本体是天生亡灵,虽然看上去是生灵,实际上却是一个死灵。适用于生者的规则并不适用于他。
而九月虽然生活在冥界,不惧死灵之气,但却是纯正的生灵。
事到如今,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九月最好的结果,就是晋级失败,留下后遗症,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内,再无晋升的机会。
最差的结果,自然就是当场死亡。
正常的情况下,《阳光三叠》是调理肉身更好的选择,但是此时干扰九月晋升的,是那部分除之不去的亡灵气息。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可能会让你感觉到一点不适,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先暂避。”陈乐乐对阿尔萨斯说道,言语中多了一些不客气。即便是好意,在这样别人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强行干预的手段,如果在今后的和做过程中出同样的行为,对双方来说都是伤害。
阿尔萨斯似乎也明白自己做出了不好的事情,但是他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陈乐乐的花已经由若文转述,灵魂传音里更是没有语气这一说法,因此即便是若文说的内容并不友好,阿尔萨斯也听不出来,反而说道:“不用了,我想看看是什么会让我不适。”
陈乐乐也不再理他,盘膝坐下,道心琴平放于膝上,《地藏经》。
从来到这冥界开始,陈乐乐就问1024,在这冥界,什么灵曲最好用。1024回答,《地藏经》。只不过《地藏经》相对于其他的灵曲,实在是过于复杂,1024从进入冥界开始,就着手改造这首曲子,将其改造为灵曲,但是前不久才刚刚完成。
要学会一首灵曲,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要学好一首灵曲,却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道心琴对于灵曲感悟的帮助极大,但是陈乐乐可能真的没有天赋,匠气太重,更重要的是,在得到道心琴之后,陈乐乐就再也没有时间来好好学琴。
因此无论是小时候陈晨教的曲子,还是之后1024教的曲子,陈乐乐都只是倚仗着道心琴本身的威力而已。
反而是到了冥界的这段时间,因为死灵之气的限制无法灵力修炼,而且灵药学的进展也陷入了停滞,除了研究一下灵阵和空间裂缝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练琴了。
半年的时间,足够陈乐乐一次又一次的弹奏这些灵曲。其他的曲子进展不多,唯独对《大悲咒》这样的曲子,领悟渐渐的深刻,在弹奏的时候,耳边响起的都是佛语,金莲瓣瓣,步步而生。
只不过《大悲咒》所对抗的敌人,包括了冥界无穷无尽的死灵之气,只要琴声响起,陈乐乐周围的死灵之气就会迅速的退散,但相应的是,陈乐乐的灵力也会迅速的损耗。因此除非万不得已,陈乐乐都不会弹奏《大悲咒》。
取而代之的现在弹奏的这首,《地藏经》。
《地藏经》共十三品,1024改造成功的不过是其中的三品。而陈乐乐学会的只是其中的一品,忉利天宫神通品。
随着琴声的响起,陈乐乐的身后,逐渐冒出了金光,天空仿佛出现了七彩祥云,地上绽开了一朵朵莲花,莲花五色,朵朵明净而挺直,地上逐渐的出现了几个不同的小金像,大臣、玉女、白象、胜马、主将。伴随着**,法螺、宝伞、白盖、宝瓶。
天上飞的是珍珠玛瑙,地上镶的是黄金翡翠。整个石山肉眼所见之处,全都流传着梵音。像是恶魔在吼叫,像是阎罗在低语。
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把目光触及到这些细枝末节,反而全都把目光投入到了九月的身边,那个三丈之高的金光之人身上。
陈乐乐的灵力不足,在这首灵曲上的造诣更是浅薄,金人只能模糊的看出人形,看不清五官,甚至分不出男女。只是隐约间可以看见,那透露出身形之外的慈悲。
金人的嘴似乎在喃喃自语,九月身边的死灵之气,狂暴的灵力都变得不一样了。死灵之气竟然变得圣洁了起来,不仅不再影响着九月的肉身,还安抚着九月的灵力。
九月的气息提升逐渐平顺了起来,红狐虚影重现于石山,只不过原先的四条赤红之尾,慢慢的变成了五条,摇曳于冥界苍天之上,如果没有阿尔萨斯的亲自遮掩,就算是刚刚改进的灵阵也无法阻止着里的灵气爆发。
红狐虚影之爆发了一会儿就消失了,九月的气息也安然提升到了郡级,而且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金人似乎满意的弯起了嘴角,在陈乐乐停下了琴声后,消失无踪。伴随着金人消失的还有刚刚的七彩之云,八宝之地。
看到九月没有事了,静静的在调息,陈乐乐轻松了很多。《大悲咒》与死灵之气势不两立,两者不可并存,而《地藏经》却恰恰与之相反,对于死灵之气尤为喜欢,因为它能将不是自己的死灵之气转变为自己的。
而且这转变的过程会自然而然的发生,不需要陈乐乐消耗更多的能力,相比于维持着纯净的《大悲咒》,能够包容黑暗化为己用的《地藏经》更受陈乐乐的喜欢。只不过用途不同罢了。
此时的《地藏经》还没有太大的杀伤力,想要发挥这首灵曲的真正价值,在七魄洗练完毕之前,是不用想了。
九月已经变得安全了,等它调息好,相比接下来的行动都变得轻松了很多。
陈乐乐看着阿尔萨斯,发现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异样,不由得警惕了起来:“你怎么了?”
阿尔萨斯没有回复,因为他现在还在思考刚刚的那种感觉。
九月的红狐虚影声势浩大,但是威力不足,哪怕是那红狐的来历极深,也不关阿尔萨斯的事情,巫妖之主无所畏惧。
然而那不过三丈高的金人,却让阿尔萨斯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阿尔萨斯从诞生起,就是天生亡灵,凭借着出色的亡灵之术天赋,即便是以人类尺寸的身躯,也逐渐有了一席之地。后来州级,亡灵君主,亡灵帝皇,一步一步,坚定而稳定的走到了这一步,其中经历了很多的战斗和厮杀,最终都不曾灵魂消散。
一鸣在郡级都不到的时候,就被陈乐乐带着见识了两个亡灵帝皇,这属于奇葩中的奇葩,阿尔萨斯可不一样,尽管身经百战,但是真没有经历过和超过自己这么多的对手战斗过。
所以阿尔萨斯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面对同一种类,但是那种生命等级超过自己的存在。
但是刚刚,阿尔萨斯感受到了。
在陈乐乐和若文的眼里,那个金人是一个菩萨,普度众生,善良、勇敢、正直、强大。
而在阿尔萨斯的眼里,那个金人就是一个幽冥之主,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王,亡灵们以之为根基的死灵之气就是他的养料,甚至那个金人就是一个熔炉,而其他的亡灵有关的一切,都只能成为他的燃料。
面对金人的时候,阿尔萨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命层次上的更高阶。
幸好,只是一个虚影。不过不可能空穴来风。阿尔萨斯想到:人类,想必是真的有这样的存在的。
刚才的红狐虚影甚至可能不比金人更弱,只是对于亡灵没有什么克制罢了。
看着一脸防备的陈乐乐,阿尔萨斯心想:人类果然很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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