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道纪》第二章 乞儿（二合一）

    一个多月后，白崖经过连续传送，已经来到了豫州陈国境内。
    陈国是一个渊源流长诸侯国，但与战国七雄不同，它国君却不是姬姓，而是上古八大姓之一妫姓。祖先是上古五帝之一虞舜，也是现今中华陈、胡两氏始祖。
    在春秋时期，陈国曾为楚国所灭，但又在天地大裂变后期，无数诸侯再度复国，陈国也在其中。
    当时，复国陈国国君自称妫氏后裔，但因为历史上陈国已经灭国太久，无法再找出确实根底，所以时至今日，陈国王室偶尔还会被人嘲笑李代桃僵，冒充别人祖先。
    不过，天地大裂变时期，并无太多人在意这个，因为第一次春秋战国，复国灭国小诸侯实在太多了。
    其中绝大部分在天地大裂变时期复国王族，都用上了商周两个时代诸侯国名，还有少部分甚至追溯到了远古夏禹时代。
    他们所求无非就是一个大义名分，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相，在那个天灾频频，交通不便时代，实在是无法确认了。
    这一点连现如今最为严谨史家弟子，也只能捏着鼻子忍受了下来。
    陈国国都叫做宛丘，今称阳城。
    说起宛丘这个地方，它历史比很多所谓古都还要久远，它是三皇伏羲、女蜗、神农建都之地，距今已有上万年历史了。
    在白崖前世，宛丘属于淮阳一部分。当代历史学家有这么一个说法：中华古史，一千年看北京，三千年看西安，六千年看淮阳，可见这个地方深厚历史底蕴。
    白崖一路游玩过来时，最喜欢在传送后调整身心之余，去茶馆或是戏院听一些历史传说和历史剧。
    前世他对于这些古文明历史兴趣不大，但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受到周围人和环境熏陶，却反而时常会沉浸在古文明历史长河之中。
    豫州夹在黄河和汉水之间，此地田土肥沃，城镇密集，人文情怀浓郁。
    对比起荆州和益州，民风显得更加古朴纯粹。虽然毗邻荆州，却没有荆州靡靡之风，民众百姓尚武崇文。
    白崖偶尔去护城传送法阵，走在官道上，经常能听到田间放牛娃用稚嫩口音，朗诵诗经，哼唱一些朗朗上口童谣。
    每逢这个时候，他总是会放慢脚步，一边观赏道旁连绵起伏麦浪，一边倾听着这些古风浓郁诗文童谣。摇头晃脑之间，感觉自己似乎也成了一个背着书筐游览天下年轻书生。
    古人说不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在这么轻松写意环境下，白崖武道修为不知不觉就迈入了“神意境”，仿佛水到渠成，丝毫都没有苛涩迟滞之处。
    不过，宛丘跟朝歌已经非常近了，这趟行程差不多就要到头了。
    一想到这个，白崖就感觉心中有些惋惜，相比起习武修仙，他其实更喜欢现在这样走走看看，游遍（fanwai.org）神州大江南北，阅览这天地间秀丽风光。
    可惜这世间有太多威胁到他生命天灾人祸，还有太多让他看不顺眼事情，所以他只得勤练武功，以备不测之需。
    如果哪一天，当他心中愤懑难耐时候，就可以让贼人鲜血来填平坎坷世道，扶正自己心里那杆小秤。
    白崖不知道远古神州前辈武者是不是都像他这么想这么做，反而他觉得自己就要这么干。
    不是为了什么天道，也不是为了什么正义，仅仅是因为他看不顺眼，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舒畅。或许这也是一种入魔吧，无非是魔念符合了世人期许和价值观。
    ……
    卫国都城朝歌比他想象中规模要小得多，或许是因为豫州人口密集，又或者是卫国财力有限，所以这座城规划没那么大气，城里无论官道坊街都比成都要狭窄。
    不过，街边道旁商铺倒是都很热闹，商贩货郎叫卖声不绝于耳，花楼戏馆门前还有众多拉人小厮，整个城市一片繁华热闹景象。
    “中行九十九连坞”并不在朝歌城内，白崖来此是为了打探消息，看看此时城内对即将开启“中行九十九连坞”，有什么反应没有。
    他在城门处亮了青城身份牌后，城卫就直接放他进门了，作为仙武宗门武者就有这点好处。天下列国诸侯虽然挺多，但一路走来，却也能畅通无阻。
    白崖一边观赏朝歌城街景，一边朝城市中心走去。
    这个时代城市，布局都有点像，主要是依照相似理论风水布局，还有就是坐南朝北传统习惯。城市中心更靠近王宫和官宦府邸，所以实力和规模比较大客栈茶馆都会在那里，也能打听到更多消息。
    等他来到了城市内圈，惊讶地现这边有一部分街道在布置花灯和锦带，似乎有大人物要过来。
    白崖在一家悦来客栈安顿下，不过没有睡觉，而是去了临街二楼酒肆吃饭，随便向堂倌打听起情况。
    “嘿，公子刚来朝歌，故而不知，这边布置是为了欢迎赵国王女。”小二掂量了一下手中银两，很是敬业地解释道。
    “小哥见谅，某刚从荆州过来，不知此地情况，敢问这赵国王女前来卫国所为何事啊？”白崖好奇地问道。
    “原来公子是外地人，那就难怪了。”小二笑道，接着便详细地解释起来。
    原来卫国这数百年来一直依附赵国，所以两国王室多有联姻。
    当今卫王王妃正是一位赵国公主，而现在来访卫国赵王女与王妃是堂姑侄关系。至于赵王女这次为什么过来卫国，底层百姓就不太清楚了，朝廷中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
    “公子在本店多坐一会，说不定等会还能看见赵王女绝世风华呢？”
    “不会吧，赵王女如此高贵身份，岂会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让们这些凡夫俗子看见？”白崖不由笑道。
    “嘿，公子这就说错了，您从荆州来，见多了轿子驿车。可们赵卫两国却不兴这个，王族也多持鞭骑马，到时候可不就能见到王女真面目了？”小二颇有些自得地说道。
    “哦，那倒要见识一番！”
    白崖知道这是小二揽客手段，这小子哪里知道赵王女什么时候到……不过，他左右无事，反正都是打探消息，待在客栈二楼听听酒客们闲聊八卦也不错。
    或许是他这段时间真运气很好，在酒楼自斟自饮了小半个时辰，还真见到一群衙役和壮班过来维护起官道秩序。
    “这么巧？”白崖自嘲地摇头一笑，这肯定是那位刚刚提到赵王女到了。
    果然在片刻之后，杂乱马蹄声在官道尽头响起，一群锦衣骑士率先开道而来，后面跟着一大群服饰鲜明，打着掌扇和礼杖宫人侍卫。
    官道两旁酒肆茶楼人头攒动，一大帮人都伸长了脖子朝赵国队伍看去，希望见一见这位赵王女花容月貌。
    白崖喝酒喜欢靠窗，这会倒是占了个好位置，转头便能看见下方官道。
    可惜是他没见到那位赵王女，跟客栈店小二吹嘘得不同，这位赵王女看起来性格内向，并没有持鞭驰马，展现一下燕赵儿女豪迈风采。
    远远望去，队伍中央是一辆巨大厢式辇车，车身雕饰富丽华贵，由八匹龙驹拉乘。看起来这位赵王女在赵国一定相当得宠，否则出行哪有这种气派。
    “唉~”酒肆里响起一片轻叹，估计酒客们都有些惋惜，旋即便对着赵国队伍指指点点，点评起那些锦衣骑士和王女銮驾来。
    白崖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前世带来观念，很多都入乡随俗地改变了，但众生平等这个价值观是变不了，谁会乐意天生矮人一等呢。
    再说，在蜀国时候，他又不是没见过王子公主。
    孟岷、孟婕这些正在争嫡蜀国王族就不说了，光是一个童颜巨~乳逗逼孟甜，就让他对这些王族神秘感消弭殆尽了。
    “去去，快走开，到别处去！”白崖耳聪目明，在赵王女车队闹哄哄过来之时，忽然听到了一阵压低了嗓门不和谐声调。
    他低头朝窗下看去，只见是客栈小二正在驱赶一个缩在墙边角落小乞丐。
    神州人族世界虽然繁华，但也避免不了阴暗角落，每个城市都有无家可归流浪者和乞丐。
    他们或是没有一技之长，又或是身有残疾被家人抛弃，又或是年老体衰、无人照料等等。
    “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不能随意套在这个年代，但人间悲惨之事也并不少见。
    很多时候，白崖对这种事情都选择了漠然以对。
    在狄道城，他可以一怒（shubaojie）之下杀官救民，但对于这些流浪儿和乞丐，他却不会伸手了。
    一是他帮不了这些人，二是前世带来观感，让他十分厌恶这些乞丐和流浪者，下意识地就会将他们跟前世行乞骗子重合起来。
    不过，今天眼下这一幕却让他有些莫名触动。
    他坐在酒楼中好酒好菜，逍遥人生。底下又是鲜衣怒（shubaojie）马、高贵风雅赵王女鸾车，中间却夹着一个在寒风中瑟瑟抖，缩着瘦弱身板小乞丐。
    白崖忽然觉得眼底有些湿润，心中荡漾着一股莫明情绪，悻悻然地一声轻叹。
    “如果当初不在顾临客栈，而是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小乞丐身上……”
    “将他带上来，再弄些吃食！”正在驱赶小乞丐店小二，耳中忽然听到了一个细入蚁语声音，顿时不由吃惊地转头四顾，以为自己耳鸣了。
    “上面，靠窗！”
    店小二抬头一看，果然现开头出手阔绰那位公子在朝他招手。
    “可是……”店小二动了动嘴唇，神情有些犹豫，只是当白崖取出一锭纹银敲了敲窗栏之后，他就立马照办了。
    只要有人付钱，掌柜就不会找他麻烦，他还能落下一些赏钱。
    再说，小乞丐栖身角落，虽然不至于挡住客栈门面，但今时今日是赵王女来访，这里旁边多了小乞丐就有些影响赵国人感观了，还不如领到店里面来，起码赵王女看不见。
    店小二将小乞丐带到白崖面前，接了银锭便去准备吃食。
    “坐吧，吃点东西！”白崖咧嘴一笑，抽了双筷子放到小乞丐面前。
    只是小乞丐却被他木然瘫脸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放心，某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怕底下赵王女銮驾路过看见你，影响了大卫国市容。”白崖干笑着找了个借口，点了点长凳。
    “坐吧，等你吃饱就可以走了。”
    小乞丐乌头篷面，满脸泥巴和黑灰，根本看不清相貌。
    虽然他身上套着一件很厚破棉袄，但依然能看出身材干巴瘦弱，跟个竹竿似。只有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睛一直在乌溜溜直转，透着一股子灵性。
    听到白崖如此说，他这才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坐在长凳上，对着白崖吃了一半酒菜呆。
    “不饿……还是不合胃口？”白崖微一挑眉。
    小乞丐闻言，不由横了他一眼，这才伸手抓向筷子。不过，他手到中途，忽然一顿，歪了歪头，便扒拉过面前盘子，直接用手抓着吃了起来。
    白崖看着嘴角直抽抽，不由地放下了筷子，被这小子小黑手抓过，他还怎么吃。幸好他刚才又多叫了一桌酒菜，否则自己就要先饿肚子了。
    小乞丐见到白崖停了筷子，这才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有点小得意。
    白崖只觉一阵不爽，心里暗道社会边缘人士，果然性情有些叛逆。不过，人是他叫上来，倒是不好翻脸脾气。
    “你叫什么？”
    趁着店小二还没端来新酒桌，白崖百无聊赖地问起小乞丐。
    “旺，旺，旺……旺仔！”小乞丐似乎有点结巴，扯着嗓子，粗声粗气地回道。
    “咳咳~~好名字，好名字！”白崖差点一口酒呛到气管里，脸都给憋红了，忍着笑应了两声。
    “那……那是！”小乞丐似乎显得挺得意，变声期嗓门有些尖亢。
    白崖一笑，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两眼，忽然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见这乞丐虽然吃得挺快，但吃得很精细，基本没留下残余，其中一盘烧鸡更是吃了个精光。只是他吃完了烧鸡，却将鸡骨头整理得很好，看着都能重新搭起来一副完整鸡骨架来。
    “这小子莫非是破落豪门出身？又或者是江湖人？”白崖目光一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胡茬。
    乞丐成为江湖人倒不是新鲜事，以前对他有恩一位老前辈，就是秦国落莲堂执事。
    想到这里，白崖不由将双手放到桌面上，不动声色地做了几个手势，但却现小乞丐始终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小动作。
    “不是落莲堂成员吗？”白崖眉头一挑，他刚才几种手势都是中原地区落莲堂手令。
    落莲堂势力很强大，但也很分散，每一州落莲堂，其实都可以看做是一个独立江湖门派。他们之中包括了乞丐、娼妓、脚夫、担夫、车夫、纤夫等社会最底层百姓，都是一些卖身卖力气穷苦人。
    “算了，管那么多干嘛，不过一面之缘！”白崖又看了小乞丐一眼，注意力慢慢抽离，开始漫不经心地神游物外。
    “吃，吃饱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崖被人重新惊醒，却现旁边那个小乞丐鼓着腮帮，正好奇地盯着他。
    白崖低头一看，顿时无语。
    只见桌上一片狼藉，包括店小二重新上酒菜基本也都空了。眼前这乞丐看不出来还挺能吃，居然都能比得上他饭量了。
    “哦，吃饱就走吧！”白崖无奈地挥了挥手，他这会还没吃饱呢，还得再叫一桌。
    “对……对了，看……看在你请吃……吃饭，告诉你个事……事情。那边那位姐……姐姐一直在看……看你！”小乞丐一脸戏谑地指了指旁边那桌。
    白崖嘴角一抽，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边那桌是银尸白彤。
    他这一路上都在跟白彤忽然打掩护，装作不认识，所以才没有同桌吃饭。
    “观察力倒是挺不错……只是小小年纪，别学人家那么八卦，没前途！”白崖面无表情地敷衍了他一句，挥手示意赶紧走人。
    “拿来……”小乞丐撇了撇嘴，摊开手伸到白崖面前。
    “什么？”白崖一愣。
    “买衣服钱啊！”小乞丐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白崖，“你不是买下了吗？总不能让还穿成这样跟着你吧？”
    “某买下你了？”白崖不可思议地点了点自己鼻子，“某什么时候……不是说过，你吃饱就可以走了吗？”
    “本来准备饿死，然后就能见到娘，跟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结果你非要让想起食物美味，现在弄得有点不想死了。可又没有钱，所以就只能跟着你了。”
    小乞丐一脸讶然，振振有词地说道，“何况，古人云：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又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送一顿吃食，当然就算买身之资啦……顿饭之恩以身相报啊！”
    “喂……”白崖忽然面无表情地喊道。
    “什么？”小乞丐得意地抬起下巴。
    “你忘了装结巴！”白崖翻了翻眼皮，淡淡地回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