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道纪》第七十一章 心魔

    “崖子，快来，给你烧了最爱吃糖醋排骨……”
    怎么可能？！
    听见这个熟悉声音，白崖只觉心脏猛地一抽搐，顾不上还在入定就睁开了眼睛，一张柔和而慈爱脸庞果然出现在眼前。
    “伯母……你……怎么会？”
    白崖震惊得豁然站起，看着客厅里熟悉摆设，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难道哥又穿回来了吗？”
    “你们先吃，厨房还在忙！”白崖伯母叫方翠，将菜端上桌又回了厨房。
    “崖子，怎么了？一进来就傻愣着，坐下坐下！”隔壁房间里出来一个长相平和男人，笑着拍了拍白崖肩膀，“平时工作忙吗？难得回来一次，来，跟喝点！”
    这是白崖伯父白昌荣！
    白昌荣手里提溜着一瓶五粮液，在桌上摆了两个杯子，顺手就都给斟满了。
    “伯父！”白崖眼睛慢慢有了点湿润，缓缓坐在塑料凳上，低头看了看桌上酒杯，忽然笑了笑，举起杯子说道，“敬您！”
    “呵呵，好啊，以前让你喝，总是推三阻四，难得爽快了一次嘛！”白昌荣开心地乐了，随即警惕地看了看厨房，轻声说道，“她还在烧菜，咱先干一杯，等她出来就没这么痛快了！”
    “行！”白崖咧嘴一笑，一仰头喝干了小杯里酒液。
    “不错，是五粮液味道！”酒一下肚，白崖又是微微一愣，神情有些恍惚，“难道真回来了？”
    “诶，崖子，别愣着，吃菜啊！”
    “哦，哦！”白崖含糊地夹了几口菜，熟悉味道让他差点掉下眼泪来。
    “若是真回来了，怎么会一点征兆都没有！记得之前还在……在干什么来着？”白崖想着想着，忽然脸色一变，他现居然想不起来之前在干吗！
    “那青城……青城？去过四川了吗？”
    白崖越想越是头疼，隐隐记得自己做过很多事情，似乎放过火、杀过人、练过武功，还拜了一个师傅……
    “奇了怪了，怎么会有这种念头，难道是这段时间太忙，刚才睡在沙上做噩梦了……”越是努力回想，他记忆就越模糊，就好像原本做了一个清晰梦，但醒来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咦，怎么这么快就没了！”白昌荣叹了口气，晃了晃五粮液空瓶子。
    “喝光了？去楼下拿一瓶！”白崖恍惚着站起身，就想去楼下小店买酒。
    “崖子，等等，别去了，拿回来你伯母也不让喝了。”白昌荣担心地看着白崖，“你这是怎么了，恍恍惚惚，是不是心里面有事儿？”
    “没，没呢！”白崖勉强一笑，看着五粮液空瓶了一会愣，“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半瓶高度白酒，竟然都没一点点晕！”
    他啤酒还行，但不太会喝白酒，平时在伯父家里，一般都是浅尝辄止，所以白昌荣才会说他难得爽快了一次。
    这么一想，白崖脑海里立刻就多出了一些清晰记忆。
    “想起来了，本来已经穿越了……现在正在尝试突破神关……”
    “呀，你们都喝完啦？白昌荣，你可真是，再这么喝下去，小心得胃癌！”伯母方翠忙活了半天，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手上捧着一个大西瓜。
    “呸，呸，怎么说话呢，可是你老公！”白昌荣讪讪然地抗议道。
    “去，一边去！”方伯母板着脸把西瓜放桌上，去拿了把西瓜刀，笑着对白崖说道，“来，崖子，不管这个老头子，咱吃瓜！”
    白崖愣愣地看着两老，脸色有些白，神情难看之极。
    “这么说，他们就是心魔……”
    “哎哟！”或许是看着白崖没留心，这一刀下来，方伯母切到了手指，只好将西瓜刀放在桌上，皱眉捂着手指。
    “怎么了，你呀，看看！”白昌荣连忙扶着妻子在沙上坐好，拉开客厅小柜去找创口贴。
    白崖依然站着没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桌上菜刀，此时此刻，他只觉刀口那一抹鲜红是如此刺眼，忍不住泛起了恶心，扶着桌子弯腰干呕。
    “难道要杀了他们，才能脱离心魔制造幻境？可他们如果是真人呢？”弯下腰白崖，脸色苍白可怕，一颗颗豆大汗珠从脸颊滑落。
    “你看，你看，你把崖子都灌醉了！”伯母按着贴了创口贴手指，在埋怨伯父。
    “崖子，你怎么样，先到屋里躺一会吧？”白昌荣满脸歉意，回头看着白崖。
    白崖慢慢直起身，右手抓向西瓜刀。
    “或许今天只是状态好，所以酒量好了点……”
    “无论如何，都该确认一下眼前两人是不是就是抚养长大成人两老……”
    “对了，可以去楼下看看，心魔制造幻境总是会有破绽……”
    “就算要杀人，也可以先试试其他人……”
    白崖隐蔽地将西瓜刀藏进袖子，迈步朝门口走去。
    “不，不能出去！”
    他拉开房门，刚想跨过门槛，抬起脚却停在了半空，心底猛然浮起一丝惊悚。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个感觉，如果他这一脚迈出去，那么必定就是万劫不复！
    “知道，知道，如果就这样从这里出去，那就意味着认输了！”白崖摇摇欲坠，终于慢慢地将脚缩了回来。
    “崖子，崖子……你怎么了，你从刚才就有点不对，到底怎么了？被公司开除了？失恋了？还是跟哪个朋友掰了？”伯母方翠心细，又是一手将他拉扯大，这会已经看出了不对，关切地走了过来。
    “没什么！”白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笑了笑，西瓜刀从袖口滑进手里。
    “如果这里是现实，而是一个宅男小白领，那起码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如果这里是心魔幻境，必须要杀死心魔才能突破神关，那就放弃……”
    “为了武道舍弃亲情，这不是选择，更不是意志，路要由来选……”
    “或许再也无法踏入意境，可至少遵守了自己誓言，保留了自由意志……”
    “如果眼前这两人是心魔，那愿意留着心魔……”
    “为你们是心魔而骄傲，为你们是执念而自豪，为你们是心底最宝贵记忆而感激涕零……”
    “谢谢你们，想你们……”
    不知不觉间，白崖已是泪流满面，大步走到桌前，提刀砍向圆滚滚大西瓜。
    “咔嚓！”刀光如流星，大西瓜分成了整整齐齐八瓣。
    “们吃瓜！”白崖抹了一把脸上西瓜汁，笑着回头看向目瞪口呆两老。
    “砰！”他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巨响，整张餐桌被刀气割得四分五裂，轰一声塌了下来。而白崖脑海深处也适时响起了一记雷霆，刹那间豁然开朗，像是某个堵塞阀门突然贯通。
    眼前客厅一切，包括两老在内都瞬间定格，像是立体投影扭曲着消散了开来。
    白崖慢慢睁开眼睛，阴冷而森寂乱葬岗再度出现在眼前。他平静地扫了周围一眼，又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沿着脸颊滚滚而落。
    “咯吱咯吱！”肩膀上传来轻微响声。
    白崖收拾了一下心情，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肩上道婴桃偶。
    道婴桃偶神情看着似乎有些疲惫，不满地用手臂指着不远处。只见那处落着一小堆灰烬，应该是已经烧完神魂香枯枝。
    “好，好，这就给你点上！”白崖再次弄了一支神魂香枯枝点燃。道婴桃偶立刻欢呼雀跃，跳下肩膀，凑到枯枝前死命地吸着香烟。
    伺候完了道婴桃偶，白崖终于静下心，体会起此时与入定前不同之处，他知道自己已经突破了神关。
    刚才心魔幻境，当两老开始消散时候，他就明悟了一切。
    两老确实就是心魔所化，所谓心魔就是一个人凝结在心底最深处执念和记忆。每个人心魔幻境各有不同，有些武者是七情六欲，而有些武痴则会陷入连续不断搏杀。
    突破心魔幻境就意味着突破了神关，但不一定就是杀死心魔，具体情况要看个人而定。
    在白崖此次心魔幻境当中，杀死心魔确实可以突破神关。可是杀死心魔之后，两老留在他心底记忆也会慢慢逝去，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是白崖执念了。
    白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愿意杀死心魔，最后选择接受心魔存在，承认心魔是自己一部分，然后居然也破关了。
    他心魔幻境关键不在于是否杀死心魔，而是看他自己是不是意志坚定，所以如果他当时离开两老，走出房间去试探幻境破绽，那才会真正失败。
    白崖懵懵懂懂，隐约知道他做出了一个重大道路选择。
    如果他当时选择杀死心魔，而不是劈开西瓜，那么现在已经是三观和理念完全不同另外一个白崖了。
    “破开神关感觉还真是好！”
    想清楚了一切，白崖吸了口气，整个人精神焕，犹如刚刚吃饱睡足。他只觉整个天地都豁然开朗，五感更加敏锐清晰，仿佛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新世界。
    更重要是他现体内真气充沛，气脉当中波涛澎湃，宛如巨浪拍礁，竟然已经开始自动在冲击天地星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