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道纪》第十章 梅娘

    哪怕预想过各种状况，但进了花楼之后，白崖心脏依然不争气地开始砰砰直跳。
    这时候，他十分庆幸石羊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楞棒，又患有面瘫症，不然话，他一定瞒不过那些察言观色十分老练花楼龟奴和刀客。
    “上去吧！”站在楼梯口两个刀客像往常一样收走了他腰间剁骨刀，但对他手里食盒却没有看上一眼。
    “白崖，镇定，你一定能行！”白崖定了定神，心中念叨着给自己鼓劲。
    他顺着“回”字走廊朝八号厢房走去，但等他走到门前，紧闭房门却让他心中一沉。
    梅娘花牌已经被取下，这意味着他来晚了，只能把食盒交给楼里小厮进行转交。问题是花楼小厮有偷吃陋习，万一被他们偷喝了点酒，白崖计划就全泡汤了。
    就在他心忧之际，八号厢房中却传出了轻微交谈声。尽管听不清谈话内容，但隐约能听见是两个男声。一个就是让白崖刻骨痛恨马贼黑虎（fuguodu.pro），另一个则是一个苍老声音。
    “这个声音是……桃师傅？”苍老声音让白崖感觉十分熟悉，脑海中迅浮现出一个精壮老人形象。
    石羊集北面有一片石窑叫桃铸舍，不过与穷苦人所住窑洞不同，这些石窑虽然也背靠土坡，但里面却用烧出来窑砖加固过，门口也都有厚厚门帘。
    这片石窑面积很大，围着中央一栋石羊集罕见砖瓦围墙、飞檐斗拱大宅子。
    这座大宅子主人姓桃，大家都叫他桃师傅，是一位手艺绝佳铸刀师。宅子和周围那些石窑里住人，基本都是他教出来刀匠弟子。
    石羊集没有耕地，不需要农具，人口很少，所以也不需要很多厨具。但这里有两样铁制品却是不能少，一是商队大牲口用马蹄铁，二是刀！
    来这里讨生活人，哪怕是白崖附身傻儿，腰间都随时带着剁骨刀。石羊集人可以没有粮食，却不能没有刀。没有粮食又没有刀人，最后死掉方式，一定不会是饿死。
    桃师傅和他弟子铸刀手艺都很好，所以桃铸舍生意也很好，他才有钱从马贼铺子里买砖瓦，雇人从凉州城带来木材硬生生在石羊集建造出了一座大宅子。
    白崖听说大宅子刚建起来那会，还有过几批马贼乘夜色偷偷摸摸打算攻进去，洗劫铁匠们积攒财富。
    只是这些马贼夜里直着进去，白天都是横着出来。桃师傅和他弟子们不仅会打铁铸刀，而且耍起刀来也很厉害，不比塞北职业刀客差。
    石羊集人都说，这里如果能有第一个老死在床上人，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桃师傅。
    “桃老头为什么会和黑虎（fuguodu.pro）在一起喝酒，他跟马贼不是死对头吗？”白崖有些不解。
    正当他想凑到门前，听听里面两人说些什么时候，一只修长手臂搭在了他肩上。
    白崖大惊，伸手就摸向腰间剁骨刀，只是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剁骨刀已经被楼下刀客收走了。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站在他背后人竟然是那个瓜子脸姑娘——梅娘！
    “嘘~~”梅娘竖起一根手指凑到嘴边，她伸手接过白崖手里食盒，向后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白崖大急，食盒由梅娘送进去是好事，可问题是他藏在食盒里备用剁骨刀还没拿出来呢！
    白崖咬了咬牙，朝四周瞟了一眼，现周围无人，立刻从背后伸手抓住梅娘手臂，将她拉到走廊阴暗处。
    梅娘一脸愣然，直到被他拉进了角落才想起来呼救，不过，已经被白崖捂住了嘴。
    “梅娘，你可是喜欢那个中原来冯公子？”就在梅娘想要挣扎之际，白崖却放开了她，盯着女人眼睛低声问道。
    “你……不是傻吗？”听到白崖吐字清晰话语，梅娘又是一愣，不过，她很快就皱起柳眉，冷然说道，“这与你何干！莫非你这装傻充愣半大小子，也学会了与人争风吃醋？”
    “自然与有关！”白崖面无表情地伸手打开食盒，抽出放在糕饼底下剁骨刀，“因为今晚要宰了黑虎（fuguodu.pro）！”
    “杀黑虎（fuguodu.pro）……就凭你？”梅娘惊疑不定地看着白崖。
    不过，正如白崖心中所想，听到这个消息，她依然没有高声叫喊。
    “酒里下了药！”白崖指了指食盒里酒盅，将剁骨刀插到腰间，用衣服盖住，“黑虎（fuguodu.pro）活着，冯公子就不可能带你走，否则出得了石羊集，他商队也回不了凉州城。只有黑虎（fuguodu.pro）死了，你和冯公子才有机会双宿双飞！”
    白崖一边说，一边注意查看梅娘神色。见她脸色变幻莫测，久久不言，便知道已经说动了她。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食盒是送，与你无关。如果事情不成，只是一人死在黑虎（fuguodu.pro）爪下。如果成了，马贼也怀疑不到你头上……”见到梅娘意动，白崖顿时趁热打铁，故意刺激到，“难道你怕了？”
    “老娘怕个球！”梅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崖，紧了紧手里食盒。
    见到表面柔柔弱弱梅娘爆了粗口，白崖却反而嘴角抽了抽，笑了。
    花楼每个姑娘都吃过常人难以想象苦，她们性情比普通女人更加泼辣，也更加坚毅，敢动刀砍人都不在少数。
    况且，找一个肯替自己赎身男人，是花楼每个姑娘梦想，梅娘也不例外。
    白崖现在被逼到了角落，不过，要是梅娘肯配合他，成功把握就更大了。
    “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和尚？”梅娘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白崖瞳孔一缩，石羊集人或许知道和尚跟混混起过冲突，但并不清楚事情经过，更不要提白崖与和尚关系。
    “黑虎（fuguodu.pro）……他下午就来了，晚上时候，桃老头也来了！”梅娘蹙着眉，目光躲闪地说道，“虽然他们把赶了出去，不过，隐约听他们提到了那个和尚，还有……顾临客栈！”
    “原来如此！”虽然梅娘说得隐晦，但白崖已经听懂了，顿时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他今天一时意起，想来刺杀黑虎（fuguodu.pro），只怕他很难看透这里面蹊跷。难怪这件事情会在短短两天内就展至此，成了双方不死不休之局，原来这背后果然有阴谋在内。
    石羊集产业不多，而且绝大部分掌握在马贼手里，主要是骡马铺、当铺、赌场和砖窑。
    不过，马贼砖窑基本是自用，平时没什么生意。赌场营业额也很小，因为商队人不敢去，石羊集穷苦人又没钱。至于骡马铺和当铺则基本就是销赃窝点，里面东西都是马贼抢来。
    石羊集真正能够赚钱产业只有三处，花姨花楼、桃师傅桃铸舍，以及顾临客栈。
    马贼倒是动过这三处产业脑筋，只是花楼养着一批职业刀客，并不好惹。桃铸舍刀匠弟子悍不畏死，以前就有咬上去马贼崩过牙，算是变相承认了它存在。
    最后剩下顾临客栈，虽然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可马贼又不太愿意接手。理由是很简单，小股马贼不愿意惹客栈里两个高手，大股马贼则不想自己喝个酒都不安生。
    石羊集马贼有很多股，没有马贼愿意去其他马贼开客栈喝酒，谁知道仇人会不会在酒里下毒。何况，马贼们要是接手了客栈，路过小商队只怕宁肯饿着，都不敢买马贼酒菜。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以顾临客栈这些年虽然出过事情，但也没有马贼真正将主意打到它头上。
    “可要是打客栈主意人不是马贼，而是桃老头，那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白崖感到嘴里有些苦涩，他这个和平世界来宅男，实在无法理解桃老头行为。明明都有了那么一片大宅子，为什么还要把目光放在小小顾临客栈上面，甚至不惜买通马贼。
    “你一个小楞棒懂得什么，人越老就越喜欢钱！桃老头养着那么多刀匠，光靠卖刀，他能存下多少钱。”
    梅娘冷笑着说道，“他在外人前面装大善人，花楼姐妹却都知道他不是好人。们这里有不少姐妹以前都是刀匠弟子家眷，家里男人才刚死就被桃老头卖进了花楼……”
    白崖听得有些沉默（zhaishuyuan.cc），相比较这些可怜人，他忽然感觉以前那个傻儿过得很幸福了。
    “这个酒里毒药……有没有解药？”梅娘忽然有些顾虑地问道。
    白崖醒悟过来，梅娘已经知道酒里有毒，要想不引起黑虎（fuguodu.pro）怀疑，她也是要喝。
    “是黑斑蝎，你少喝点没事，麻一会就过去了，记得让他们多喝点！”白崖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
    “那就好！”梅娘松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决然，提着食盒朝自己房间走去。
    白崖目光一闪，隐在走廊暗处，表情木然地靠着护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