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绝境》第四十九章 她不是她，我不是我

    郑子达被眼前这个老婆婆问傻了，“姑姑，你是谁的姑姑？”
    “子达，你真的不认识姑姑了，你小时候老是吵着要吃葡萄藤上的小须须，姑姑说酸，你说你就吃酸的，还记不记得了？”老婆婆神情激动的说着，这次不止郑子达，连聂音音也一起傻了。
    “我没有老糊涂，我就是你的姑姑啊。”老人站在皑皑大雪中，把她知道的，经历过的这一场闹剧，通通告诉了这两个年轻人。
    老人家姓兰，她才是郑子达的姑姑，而睡在墓碑下的人姓徐，叫做徐若蓝。这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兰婆婆在一家公司刚刚找到一个秘书的工作，晚上，就有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敲开了自己家的门。
    “你好！”女孩子被外面的大雨淋的全身都湿透了，兰婆婆赶紧把她让了进来，问她有什么事情。
    女孩子告诉她自己叫做徐若蓝，接下来她的坦白不仅让三十多年前的兰婆婆目瞪口呆，就连现在的聂音音和郑子达也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我来找您，就是要和您换身份。”
    这句话像是梦话一样炸响在二十几岁的兰婆婆的耳边，她不同意，当然不能同意，这不是换衣服也不是换丈夫那么简单。
    “您听我说，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徐若蓝声泪俱下的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讲给了兰婆婆听。
    “很多年以前，我们徐家的一个女孩子被人害死了，死的很惨，家里人找了几天几夜才在很远的海边找到了她的尸体，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啊，村子里的人都为她叫屈，可一个没结婚的女孩子有了身孕，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况且仇家又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人家，他们只能干瞪眼没有办法，就这样，女孩子的父母含恨而终，咽气前，他们把族人都召集到了一起，这个仇不能不抱，从今往后，每一辈中都要挑一个出色的女孩子来寻找仇家，完成这件事情。而就从那时候开始，很多的女孩子就因此而孤独终老，始终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得到。”
    “那你，你是这一辈中被选出来的那个，对吗？”
    徐若蓝点点头。“是！”
    兰婆婆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地寻找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上十倍。别说是一个女孩子了。就是一个男人也不一定可以做得到。要花一辈子地时间去做一件和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地事情。不知道是该替她悲哀还是对她钦佩。
    “我按照前辈们留下地线索去找。我很幸运。一年之前我就发现了我要找地人。那个仇家地后代。可是我用了一切可以用地办法去接近他。都没有做到。所以。我来求你。求你和我换个身份！”
    兰婆婆当时吓坏了。她不知道这么重要地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自己是他们要找地仇人？不会啊。长辈们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这样地事情。看着她满脸地惊慌。徐若蓝赶紧解释。“我地意思是。你现在可以接近那个人。所以我想和你换身份。顶替你地位置去完成我要做地事情。”
    听完这些。兰婆婆狂跳地心脏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儿。她突然想到。莫非她找地人就是今天去应聘地那家公司地……
    “你找地人姓龙？”她试探性地问。
    徐若蓝微微笑着，“就是他！”
    兰婆婆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要出窍了，那个时候的龙氏集团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但是也已经在很大的范围内树立了强大的关系网，如果徐若蓝没有成功，那她就会像一股烟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不留一点儿的痕迹，如果她侥幸的手了，下场会比成功更加悲惨。
    “不行！”兰婆婆坚定的拒绝了她，“你这一去就等于是送死了！你赶紧回家吧，别乱想了，你们祖先的恩怨其实说起来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也不用白白的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去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咱们女孩儿家好好的找个男人嫁了，不要去管别的事情！”说着，她就要开门让徐若蓝走，可是徐若蓝却“噗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
    “我求求你了，我从小就被灌输了要报仇的意识，我这二十多年每天都在想要怎么去报仇，现在你让我放手不管了，我怎么可能放的下呢？就算我放弃不做了，还会有下一个徐若蓝来做，与其让别人再把我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还不如就让我继续走完，成或者不成，我想其他的人也就能放开手了。”
    徐若蓝的一番话说的兰婆婆的心有些动了，她说的都对，可是就是不能下决心去答应她，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但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徐若蓝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来说服兰婆婆，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之前，她终于答应了徐若蓝的请求。
    “那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聂音音好奇的问，她觉得，这个故事一定没有就这么结束。
    “有，开始的时候我们经常会见面，后来那间公司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她就只能写信或者通电话，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断过。”
    “可是，可是你和兰婆婆换身份的时候还没有我，我怎么不记得您了？”郑子达使劲儿的想了半天，还是没记起自己的童年有一个这样的姑姑。
    聂音音悄悄的碰了碰他，“你往了吗？徐若蓝会洗脑的。”
    兰婆婆看了聂音音一眼，“姑娘，你说的对，子达一家人确实是被洗脑了。那时候我只是让她冒名顶替我去那家公司上班，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受到影响，我另外找了一份工作，和家里人住在一起，照顾父母，有时候也去看看子达他们一家子人，可是五年前，她突然回来了，和我说一定要彻底的把身份换掉，有人在调查她。我想，都是老太婆了，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就同意了。她用一张死亡证明结束了有关她的所有户籍资料，于是，她彻底变成了我，而我就像是个游魂一样了。”
    一切解不开的谜团都解开了，聂音音却没有完全的轻松下来。几十年的时间，徐若蓝始终在她仇人的身旁，有无数次的机会，她都可以对他下手，结束了他的生命，也结束了自己的痛苦，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她非但没有这么做，这些年，她成为了龙烁父亲身边最得意的助手，无鸾是工作和生活，她都帮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龙烁的母亲对她的印象也是非常好的。
    聂音音知道，徐若蓝爱上了自己的仇人，这是最悲剧的结局，也是她一辈子无法解开的心结。
    “她爱上了她的上司，是吗？”聂音音低声的问，她没把握自己全部猜对，但至少不会差很多。
    “是她爱上了那个男人。这是比让她死还痛苦的事情。很多次的信里，她都在像我描述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情景，他们会一起早早起来去市场买嫩嫩的蔬菜，回来之后一个煮粥，一个煎鸡蛋，他喜欢双面煎的金黄色，而徐若蓝喜欢单面嫩一些的。吃完早餐，他们分开去上班。徐若蓝每次都是做公共汽车去上班，又几次在车上被坏人欺负，他心疼徐若蓝，想让她做自己的车一起去，但是徐若蓝怎么也不同意，她怕公司里的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就硬是坚持自己一个人坐公共汽车去上班，无论下雨下雪，生病受伤，她都没有抱怨过。可是就是这样，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每个月，她都要把自己的工资给家里寄回去一大部分，还要被他们骂，因为他们觉得徐若蓝有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下手，实在是太不听话，太不为家里人着想了。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自杀，但是一看到他那张微笑的脸，徐若蓝就又摇摆不定了。”
    雪越下越大了，不知不觉中，聂音音握紧了郑子达的手，徐若蓝每天面对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和他在一起，是她的家族造成的，还是她自己的悲哀。
    “我们，回去吧，姑姑，我送你。”郑子达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这个陌生的姑姑身上，他的心好痛，比起自己，徐若蓝似乎还是幸运的，毕竟，她能和自己相爱的人朝夕相对，而自己呢，聂音音回去后，能不能常常见到她，还是个大大的未知数。
    身后的墓碑被染成了干净的银白色，也许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不如意的污点，但这场雪，给了他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但愿，长眠的人们在这个世界的另一寸土地上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关于徐若蓝和这个兰婆婆的故事，龙烁并没有表现出经验或者不屑，他还是那副看不出表情的奇怪样子，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哦，是吗？”
    “嗯，嗯。”他用不超过五个字的句子向聂音音传达他已经接收到了她所说的信息，聂音音也用无比平静的语气把事情一气说完，好像刚才那个在目的痛哭的人是另外一个。
    该说的都说过了，聂音音转身要走。
    “等等。”龙烁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那最后那部分魂魄的下落，她知不知道？”
    聂音音突然有种想掐死自己的冲动，徐若蓝既然肯把三分之一的魂魄放在兰婆婆那里，也就有可能告诉她最后的那部分在哪儿，自己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漏掉了。
    “我……我马上去问！”聂音音来不及穿上外套就向外跑。
    “回来吧！我已经问过了！”
    聂音音真想一头碰死在龙烁面前，他竟然把这种事情都想到了，自己的粗心还真的不是一般二般的。
    “那……那……在哪里啊？”聂音音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问，她问清楚了好去拿回来。
    “明天，我们去找傲桀，就在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