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春生》第167章 步步沉迷

    梅姑想要问清楚,这批血燕窝,到底什么价格可以得到,可她却迟迟张不开嘴。
    因为,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是按克来卖的,去年,一克都被炒到了三块大洋,真是连黄金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啊。
    梅姑咬着嘴唇,想要放弃,却实在抵不住这血燕窝的诱惑,吞吞吐吐地问道“候处长,这……这血燕窝,一克……什么价钱?”
    梅姑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嗐!梅姐,实话跟您说了吧,我重庆的朋友,刚好和您丈夫相熟。
    有一次,他无意中,从您丈夫嘴里,得知您家这个情况,便告知了我,我闻听,深感同情呐。
    想着,咱们都是一个站里的同僚,怎么着,也要想办法帮帮你才对啊。
    于是,我就把这件事向站长汇报了,站长一听,便命我无论如何,都要想个办法,帮您度过这个难关。
    我思来想去,询问了上海的几位名医,虽然他们都说不能治愈,却听说,血燕窝是这肺痨病最佳的滋补品。
    所以,便刻意帮您打听了这个血燕窝的下落。
    您别说,还真巧了,我云南最要好的同窗家,就在燕子洞附近。
    那个地方您知道的,可是盛产燕窝啊,尤其这血燕窝,三天,才能从树上采集下来一克。
    我计算了一下,你家公子,紧巴一点,三天一两的话,一个月一斤也就够了。
    所以,我当即替你拍板,让他都给我留下,并且保证,每个月,至少给我一斤的血燕窝。”
    一口气讲完的候时新,惊呆了这个铁血女汉子。
    她不可思议地惊呼“什么?一……一……一斤?我的个妈呀!候处长,你真的是好大的手笔啊,一斤,即便按照去年的市场价,一克三个大洋,一个月还要一千五百块大洋啊!”
    梅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一个月的军饷,不过一百块银元,加上我丈夫做的三份工,总共也不超过两百块银元。
    呵呵,这一个月一千五百大洋,你叫我怎么消费的起?
    哎!命里坎坷,我儿子的命,只能听天由命吧!”
    心酸的梅姑,一边抱怨着老天的不公,一边强忍着内心的伤痛。可最终,她还是缓缓抬头,悲拗欲绝地轻声问道“候处长,一月一两,可否?”
    平日里,方正不阿,麻木冷傲的军统处长,此时,已变成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她只能尽最大的能力,来挽留孩子的性命。
    候时新慌忙摆手“哎~不可,一两能起多少作用啊?
    听说,您家公子的咳血量逐渐增多,病情也越来越严重,这血燕窝,刚好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呐!”
    “呵呵!”
    梅姑再次冷笑一声,她何尝不想,每天都给儿子吃上二两血燕窝,可这大洋……还真让人望而却步啊!
    候时新故意吊起梅姑的胃口,先让她燃起希望,又让她彻底绝望。
    只有这样铺垫,她才能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馈赠,将她对这个腐朽、千疮百孔的国民zheng府的赤城,转化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真挚的爱。
    “嗐!梅姐,都怪我,没跟您说清楚,你原来是担心钱啊!
    这件事我和站长已经沟通过了,具体有这么几个方案,我给您说说,不知您……可否愿意一听呢?”
    “啊!愿意,愿意!”
    本就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梅姑,却没想到,自己家庭内部的事情,竟让站里两位大佬级的人物,悄无声息地为自己奔前忙后。
    她彻底被这颗糖衣炮弹给打中了,再无什么矜持和傲慢。
    候时新转身,给梅姑添了一杯水。梅姑慌忙站起身,完全放下身段,双手接过茶杯说道“有劳弟弟了。”
    就在这个过程中,候时新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运转着,琢磨着每个月,一千五百块大洋,该如何得到。
    “梅姐,是这样的,这血燕窝,是我同窗好友自家采集的,虽说量不大,一个月也有那么两三斤。
    当年,在云南讲武堂的时候,我们两个关系最铁,他家里搞这个,自然也不缺钱。
    冲着这个面子,价格上嘛,可以再降一些,估摸着两个大洋一克,也就差不多了,再少,我可真张不开嘴了。”
    梅姑猛地一愣神,心想,“两个大洋一克?一个月下来,不是足足少了五百大洋?”
    候时新这个面子可是给大了,梅姑急不择言地讲道“时新啊,三个大洋都是有价无市,你能讲到两个大洋,我要再不知足,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钱……我……一时半会的……”
    候时新打断了她的话,讲道“梅姐,站长已经为你向上申请了困难补助,至于什么时候批下来,还不好说。
    不过,我这里,可以从活动经费上,每个月挪出来点儿,作为站里的困难补助。
    另外……”
    候时新凑过身去,悄声讲道“另外,你手里的一些报销票据,可以适当的多开一些。
    放心,站长我们两个心里都有数,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估摸着,每个月,你至少可以再多拿一百块大洋。”
    “什么?这不是贪污?”
    一向清廉的梅姑,还是被候时新的话给吓到了。
    “梅姐,放眼整个国民zheng府,从上到下,大的大贪,小的小贪,您这点救命钱算什么?
    你看上海站这一帮人,哪个不是钻窟窿打洞地找我,想多报那俩钱?
    最后这钱,还不是被他们吃了喝了,去了长三堂子吗?
    我看啊,这钱,还真不如给你,救你孩子的命,我也算积德行善了。”
    坚定理想,为党国,为委员长效力的梅姑,怎么都想不到,党国会变成这个模样。
    她真的不想走出这一步,可想想孩子的命,想想被他们糟蹋的这些钱,还是妥协道“时新呐,即便加上这一百大洋,我们一家总共收益才三百块大洋,还是远远不及这一千大洋啊!”
    候时新悄声问道“梅姐,不知道您丈夫,对开工厂可有兴趣?”
    梅姑使劲地摇着头,“开工厂?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吗?没有几万大洋的启动资金,怎么开的起来嘛?这种事,我们想都没有想过。”
    候时新笑道“梅姐,是时候该想想了,您儿子这个病,可是个富贵病啊,没有大量的金钱做支撑,可真不好办呐。
    刚好,我这里有个机会,原本打算,让站长太太和我的姨太太经营,可她们两个玩心太重。
    我考虑,不如,给您丈夫分点干股,让他多费点儿心经营。这样一来,能让你们团聚。二来,也能赚一些钱,治疗您孩子的病。
    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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