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春生》第157章 梅姑的思考

    十点半,习惯早睡的梅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她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拽过听筒,放入耳边。
    “喂,谁呀?”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地喊声“处长,刚刚拦截到一个共党电台发出的信号,信号时长约二十分钟,几乎可以锁定,发报地在静安区内。”
    “什么?”
    梅姑单手披上自己的外套,追问“只锁定到静安区吗?还能再详细点吗?”
    电话那头的值班人员道“处长,由于这个信号是第一次出现,附近没有我们的信号采集站,这说明,共党是有意规避我们的信号采集。
    根据他们发报的时间来判断,选择在静安区,显然,是因传递内容较长,需要时间久,所以,放弃掉了以往惯用的发报地址。
    我们能锁定到静安区……就算不错了。”
    多年经验的梅姑,心里清楚,想要侦测到电台的具体位置,除非在发报地附近,设置信号采集站,才能尽可能用最短的时间,查到发报者的具体位置。
    而静安,却是电讯处的侦测盲区。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安排人,去静安那边,再设置一个信号采集站,你把截获的暗码保存好,安排人手,尽可能快地破译吧。”梅姑的声音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设置采集站?明天?”
    电讯处值班的小伙,心里十分清楚,采集站的成本极高,一套进口设备,都抵得上国民z府,向上海站财政拨款的一半。
    当时,处长秘书罗永亮,凭借着关系,已经向后勤处申请过六次,后勤处也照顾了他六次。
    可这第七次,无论怎么申请,都被后勤处副处长王恒给撅了回来。
    甚至,在罗永亮最后一次申请时,被候时新叫到办公室大骂了一顿,说什么电讯处不知足,站里一大半的钱,都扔在这些设备上打了水漂,连个共党的毛都没抓到。
    如今,梅姑张张嘴便想弄到这套设备?还是明天?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呃……处长……”
    值班人员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梅姑无情地挂断了。
    挂上电话,梅姑反而睡不着了,她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坐在床头思索
    “来上海站这么久,毫无建树,共党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每次发报都在两三分钟之内完成,采集站根本检测不到具体位置。
    电讯处,已经陆续申请了六个采集站,都布置在曾经出现过电台信号,并且是频率最多的重要街道。
    可从布置那天起,像见了鬼似的,电台信号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怎么抓都抓不到,这让电讯处的下属,急得上窜下跳。
    还有,共党的摩斯密码,也是奇了怪了,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深奥。
    而且,每当自己绞尽脑汁地破译一次,对方就马不停蹄地更换一次,仿佛是长了眼睛盯着自己一样。
    这真是再狡猾的猫,也没办法抓到洞内,挑衅自己的老鼠,实在是太让人憋屈了。”
    梅姑越想越睡不着,她有点担心,担心自己再不立半分功劳,便有可能被调走,又一次被无情的边缘化。
    如果这样,委员长岂不是对自己更加失望了吗?
    想想自己,为了对的起委员长的栽培,她向来循规蹈矩,从不干那些徇私舞弊的事,更不懂甜言蜜语、阿谀奉承、站任何人的队。
    她每天,认认真真的为党国工作,并在赵涛和陈泽飞两人的夹缝中讨生活。
    可她想过,以后,无论他们两个谁倒下,自己这个中立的、没有半点功劳的人,便会随之灭亡。
    如果是那样……自己孩子的病……可怎么办呢?
    梅姑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烦躁地点着,抽了起来。
    她想“一线单位,每个月的军饷加补助,最少比那个特训营能多拿一半,这些多出来的收入,可以给丈夫多一点补贴。若自己一旦被调走,甚至是继续回到那个枯燥乏味的特训营,以后的生活……
    哎!”
    梅姑唉声叹气,想起了远在重庆的丈夫,带着十二岁,病怏怏的孩子,一天打三份工,在重庆过着煎熬的生活,她真的对自己的前途有点心灰意冷。
    正心烦意乱的梅姑,忽然坐起身子,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存放了很久的白纸,纸上写着乱七八糟的数字。
    这些数字,她已经推算了很久,此时,仿佛很有灵感似的,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对照着这些数字,认真的翻译起来。
    梅姑“入了定”,仿佛时间和空气都静止了。她反复推演,终于在天微微亮的时候,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只见,这张纸上,所有的数字旁边,都对应一个汉字,连起来,内容是“其余暗号是假,会场内外皆有圈套,大赛结束后,随人流撤离。”
    “这么说,八个处长当中,还真的有野火的存在?”
    梅姑慌忙又拿过一张白纸,在白纸上写着“魏三毛、候时新、王龙!”
    选美大赛当天,只有这三个人,进过新仙林舞厅的现场。
    如果说,打死女共党小草的候时新不是野火,那么,野火就一定在魏三毛和王龙之间产生。
    会是他们两个谁呢?梅姑细细想来,以自己的观察,这个魏三毛只能算是个多情的浪子,他眼里只钟情于张莹。
    而且,现在魏三毛对站里的工作是不管不问。反而是这个王龙,最近身上的疑点颇多。
    会不会是他?在进入新仙林舞厅,插那块“花开亦有花谢,良辰美景奈何不能共赏”的牌子时,故意把这张纸条给贴在了旁边的树上?
    然后,咋咋呼呼的在门口,嚷嚷着要抓女共党?
    对了,那块提示牌,自己入内时,并未在设计好的路段看到,反而是在选美大赛的舞台一侧,发现了那块提示牌。
    他是不是怕女共党先看到了牌子,便转身逃跑,直接落入自己亲手设计的圈套,这才故意把牌子和这张密码纸,调整了个顺序?
    另外,他似乎想借着这次机会,把小草的身份嫁祸给站长太太。
    当时,在会场门口,若不是赵涛出来的及时,恐怕,站长太太和她的闺蜜,就被悄悄抓进大牢,或许屈打成招了。
    越来越像,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王龙。
    “好可怕!”
    梅姑吃了一惊,心想,“难怪六个信号采集点,采集不到一丝丝数据。
    难怪,电讯处这边破译了密码,共党那边马上就更换。”
    梅姑放下笔,闭着眼睛,决定,不能再做一个旁观者,否则,电讯处永远没有秘密可言,自己……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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