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梭记》第三十八章·风音旋

    从北华郡回到妙音山已是深夜，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山门，个个都很开心。一整天没有吃饭，大家都有些饿，便一起进了伙房，各展所能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等大家做好饭菜，苍梧去请山吟真人的时候。苍梧却是独自一人回来的，“师父说他累了一天了，不吃了。”辟谷期之后，山吟真人一般也不吃东西，但是偶尔还是会尝尝鲜。
    “他的伤怎么样了？”红岩问。
    “正在调养。他说没有大碍！没事，我们明天再问他！我们自己先吃。”
    累了一天一夜，大家吃过饭，拿了各自的东西，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夜里扶风又做了场噩梦，梦到自己浴血砍杀着那些东城帮的弟子，梦里所见全是他们死去时痛苦的表情。而那个老山神，还是在梦里不断地质问着他，你是谁，你是谁。
    梦醒时，天已蒙蒙发亮，扶风睡不着，就坐到山顶的秃岩上吹风。云霞在天边舒卷着，飘来荡去。
    “我是谁？”
    这是一个孤儿之问，这是一个天地弃儿之问。自从十四岁春天的那个下午，他看了那些人物传记而自问我是谁，整整八年过去了。他这样问自己，有身世的一部分原因，主要还是他想不清自己和其他人是如何做出人生选择的。
    是什么样的价值取向，决定了他自己的行为？杀人或是不杀？修炼还是不修炼？他到底要干什么？他要把他的生命，他的才赋献祭给什么？他一直还没有找到答案！
    这个世界的是非对错，太让他迷惑。他还是看不清这个世界。
    八年时光过去了，前一天与红岩所说的，强大到不用杀人，勉强算是他对“我是谁”这个问题的一个初步回答。他是个不想杀人的人。可惜在这个纷争不断弱肉强食的世界，唯有强大，才有资格讲道理。想要讲道理的人又不只有他一个，每个人都能做天下第一吗？
    天亮后，一夜不知去向的白灵带着朱虎也来到了秃岩上。扶风给白灵喂了些灵能。之后又拿出几个高级灵石和铜铁矿石，放在手上。朱虎注意到了，带着一丝谨慎凑近，咯吱咯吱地吃了起来。
    “你的牙齿可真硬啊！”扶风看了，笑着说，“这是第一次，我才给你吃这么好的灵石。如果总这么吃，我可养不起。以后主要给你吃初、中级灵石，偶尔吃点好的。可以吧？”
    朱虎吃完了，又舔了舔扶风的手。痒得扶风也直发笑，“红岩说得对，万物有爱！如果万物有别，万物有私，不可避免。也唯有不自私的爱能把不同的生命栓在一起了。”
    “在背后说我什么呢？”红岩这时也飞来了。
    “我说，我谢谢你！”扶风站起来说。
    “莫名其妙！无缘无故谢我什么？”
    “下次有机会再跟你说。你要不要喂喂朱虎？”扶风说着拿出几个极品灵石和铜铁矿石递给红岩。
    “我不要，我害怕。你看它那一张大口，能把我整个手都咬下去。”说着又躲到扶风背后抓着扶风后背的衣服。
    白灵注意到了，这时却带着朱虎也走到了背后来。
    红岩赶紧躲着，“喂！白灵，你带走，别带过来！”
    扶风笑了笑，抓住红岩的肩膀，把灵石和铜铁矿石塞进她的手里，“没事的！你先放在石头上喂喂它！我和白灵会帮你看着它。白灵，你叫朱虎乖一点，别吓着红岩。”
    红岩由此才战战兢兢地蹲下身，把一部分灵石和铜铁矿石放在身边的石头上。朱虎可能从未吃过极品灵石，嚼得特别起劲，吃完还砸了砸舌头。
    红岩这时才伸出手去，把手里剩下的灵石喂给它吃。吃完，朱虎也舔了舔红岩的手。蹲下来，巴巴地看着红岩。
    “呵呵！也不是很凶嘛！”红岩说，“它是不是还想吃？”
    “别喂了，今天先这样。之前燕城那个殷公子说，灵兽小的时候不懂事，不能喂太多。感觉这话有道理。以后用初级灵石和中级灵石喂它。真要吃极品灵石，我们可养不起。”
    “好！”红岩说，“要不要给取个名字？”
    “你取名字厉害，你取吧！”
    “我想想。”红岩说，“你看它爱吃铜铁矿石，浑身又是铁红色的。要不叫它铁血或者铁红？”
    “铁这字好，叫铁血寓意好，可是听着像舔血。叫铁红会不会太女性化了？”
    “它就是女孩子。”红岩指指朱虎说。
    “是吗？”扶风也看了看，发现还真是只母的。“好吧，那就叫铁红了。”
    “你看，我叫红岩，它们叫白灵和铁红，这名字多配。”
    “你和铁红最配。母老虎。”
    红岩听了掐起扶风的手臂，“母老虎？太久没教训你了是不是？”
    “不好，要发威了！快逃！”扶风笑着躲开她。
    两人两兽，就在这秃岩附近相互追逐嬉闹了一会儿。后来扶风又说：“这白灵我瞧了多少遍了，也没有瞧出是公的还是母的。”
    “它可能真是石头里长出来的。你孵的它，你喂大的它。你这当爹又当娘的都不知道，谁知道？”
    扶风又想起刚养白灵时，在依兰山脉里说的，扶风产奶的笑话，摇摇头，“好吧！只是这样未免太孤独了点。”
    “它不仅这点特别，它吃的也很挑。你说它都这么大了，除了你和那个燕明霞的灵能，它连口水也没喝过。东阳真人的灵能在天上溃散了，也没见它去吃。真不知它是什么灵兽。”
    “可能还没到时候。”
    “都有五年了吧！还没到时候？”
    两人正说着话，议事厅的钟声响了起来。扶风和红岩便赶向了议事厅。
    大家都到齐之后，山吟真人也到了。山吟真人坐好后说：“这次我们能如愿留在这妙音山，全赖大家的努力和扶风的计谋。大家都辛苦了。苍梧，山上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藏书阁的书，还没来得及收拾。伙房的火工，弟子一会儿就去请回来。”
    “好！”山吟真人说着，又看向琼芳，“琼芳，你也好久没在山上过夜了。打理清音坊这么些年，为师也没给你放过假。真是辛苦你了。”
    “这是弟子分内的事。”
    “没有什么是绝对分内的事，是你尽心了。”山吟真人说着拿出一枚乾坤戒，“这是东城帮大长老的乾坤戒，你拿去用。”
    “师父，这……”
    “拿去吧！所有弟子里，为师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山吟真人说着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师父！您没事吧？”看山吟真人咳嗽，大家异口同声地关心起来。
    “没事！”山吟真人说，“这次的伤比我想象的严重，不过总是能治好，你们不用担心。琼芳，来！你把戒指收下！”
    “琼芳，你就收下吧！”苍梧说。
    琼芳由此才走上前去接下了乾坤戒，“多谢师父！”
    “这些年，耽误了你不少的修行。现在乐师都教好了。你把清音坊赎回后，找个好乐师主持事务，再雇两个可靠的散修，给那乐师帮忙。这清音坊就交给他们打理。平时，你在山上清修，偶尔去看一看也就好了。知道吗？”
    “弟子知道了。”琼芳说。
    “好！”山吟真人说，“北华郡经此一役，应该会太平一些年了。我也该好好闭关静养一些日子了。昨天，我已把青鸾剑交给苍梧了。我闭关这些日子，就由苍梧主持山上的事务。琼芳、青竹，你们一个对接清音坊，一个对接无量派，要在外部事务上多给苍梧出主意。”
    “是！”
    “师父要闭关多久？”苍梧问。
    “大概得要个三五年吧！”
    “好！弟子知道了。山上的事，师父放心交给我们吧！”
    “嗯！我三天后开始闭关，这三天，你们在修行上有什么问题，自己进屋来找我。”山吟真人说着站起身来，“扶风、红岩，你们两个到我房间里来！”
    扶风和红岩跟着山吟真人到了他的房间。关上门后，山吟真人看着红岩说：“我要闭关，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红岩听了，板着脸说：“我又不惹祸，干么这么说我？”
    “不惹祸就好！我闭关这几年，还是老规矩，每年夏天给你们十天假，其它时候，没事就在山上好好修炼。能答应吗？”
    “好！”扶风和红岩说。
    “扶风，你比较知进退。多帮我看着红岩。”
    “她做事也是很有分寸的，真人放心。”
    山吟真人随之拿出东阳真人的乾坤戒递给扶风，“东阳真人的戒指，现在就给你。”
    “这里应该有不少东城帮的资产，真人留着山上用吧！”
    “我们人少，上次那个灵矿至今都没拿出来用过。放心，山上有灵石。这本来就是雷烈真人给你的。而且你以后还要照顾红岩呢！”
    扶风看了眼红岩，心想，我照顾红岩？这是真人认可两人关系了吗？想了想，接过戒指，“我留一部分用，多的还是交给苍梧师兄。”
    “好吧！随你了。”
    之后，山吟真人又问了问各自修炼的情况。扶风和红岩看山吟真人似乎有些疲倦，等山吟真人问完修炼情况，就告退了。
    回到屋子里，扶风对乾坤戒滴血认主后，全傻了眼了。这东城帮不愧是北华郡第一大帮派，这枚戒指里装了六七万的极品灵石，其中还有一千多颗透明无色的灵石，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红岩，这里面灵石实在太多了！光那些透明无色的极品灵石，就有上千颗！”
    “那我们以后是不愁没灵石用了。”
    “以后我们修炼就用这最好的。”
    “哈哈！好！”
    “极品灵石，大概有六七万呢！我们留一半，剩下一半留给师兄姐用。”
    “你们那什么应天派刚建派。你给你师父留一些吧！山上有灵石，你不用担心的。”
    “那好吧！我拿三分之一给苍梧。”
    在此之外，乾坤戒里还有不少制器用的晶石、功法书、灵器……扶风无法一一查看，注意到有一件软甲，一把银白色的薄剑很是精致，先拿了出来。
    “红岩，这个软甲看着不错。我有澜沧甲了，这个给你用。”扶风把软甲给红岩后，又拿着那把剑看了看，见剑身上用古修文写着“素尘”两字。
    扶风试着往剑身注入灵能，素尘剑却是毫无反应。他早已明白，这是灵器的特点。没有认主前，灵器是不会对一般人的灵能有反应的。“素尘皓雪，这把素尘剑，倒是和你们的青鸾剑有点像，薄薄的，就是比青鸾剑稍硬一些。像是一把灵器，你认主试一试。”
    “好漂亮的一把剑，名字也好听。让我想起四五年前，你刚去燕城时给我写的那一封信。”红岩说着对素尘剑认了主，不一会儿，素尘剑银白色的剑身上，就发出了湛蓝的光辉。
    红岩举着素尘剑，弹了一下，听了听声音。随后她又举起剑挥了挥，素尘剑像蛇一样轻微扭动着，发出轻轻地吟啸声，“好像比你的玄元剑好呢！”
    “是吗？恭喜你！”
    “给你的乾坤戒，好东西全让我给得了！哈哈！”
    “你开心就好！反正比不上我的九飞梭，无所谓！”
    “刚开心一阵子，别怄人好不好？”红岩说。
    “你们怎么用剑的？”
    “发音波啊！平时用掌推出的音波不是扩散太快了吗？剑能使音波相对集中起来。”红岩说，“而且跟你的玄元剑一样，能够在体外储存灵能，打斗时用起来就方便多了。练了梯云纵之后，我们近身攻击的机会就大多了。有了灵器，正可以发挥音系灵能穿透力大的优势。”
    “有道理！”过了会，扶风又说，“我们先把灵石分了。拿着这么多灵石，我心里都不踏实。”扶风给了红岩一半无色灵石，一万颗左右的极品灵石。随后又取出两万颗左右的极品灵石，装进剩下的那个储物袋，拿给了苍梧。
    燕州，毕竟是火族聚居地，火系修士居多。这东阳真人也是个火系修士，他收藏的功法书和洞明真人的功法书，可以相互印证着修习。就这几本功法书，对扶风来说都已经是太超前了，有些功法，他根本练不起来。
    后来扶风翻翻找找，又注意到一张兽皮储存位置十分特殊。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山行地图，路线很是具体。地图上有一个红点，旁边标注着冶山。扶风觉得好似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便又收了起来。
    后来两人跟众人去帮苍梧收拾了藏书阁。红岩拉着苍梧要学用剑的方法，扶风就研究起朱虎晶鳞。可惜，终究还是因为功力不济，无法顺利熔炼它。
    看着红岩向苍梧讨教剑法，扶风又想，关于音系灵能难以集中这件事情，别人的情况，他不了解，但红岩却应该不是全无办法，因为她还有风系灵能可用。
    就好比他的风火弹，他可以用土系灵能压缩风系灵能和火系灵能，提高两种灵能的爆发力。就算风系灵能易扩散的特性也很明显，但无论如何也比音系灵能要好许多。如此想着，扶风便自己试验了起来。
    用风系灵能包裹着音系灵能，试着打出一个个的灵能球，在石壁上打出一个个的石坑来。几经对比，扶风发现当风系灵能与音系灵能的比例，大概达到二比一的时候，攻击效果是最好的。压缩效果也有，但这风系灵能的压缩效果还是稍差了些，大致相同的灵能量，远远不及音片攻击。
    扶风正想放弃，注意到一旁小水潭里泛起的涟漪水文。心想，对呀！这风系灵能毕竟不是土系灵能，一味地用风系灵能对音系进行压缩能有什么效果？风系灵能要自己集中起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们像漩涡一样旋转起来；而要想让音系灵能集中方向，无需把四周全部围死，只要给音系灵能一个出口，音系灵能就能向同一个方向爆发。
    又经了几番试验，一种以音系灵能为核心，旋转着的风系灵能为外围的基本功法就有了。打出去时，音系灵能在风系灵能压缩反射中，集中向前，带动着风系灵能，呈圆锥体状，吟啸着向前打去。
    经过大半个下午的实验，对单点的集中攻击的效果还是比不上音片攻击，但这种方法胜在攻击范围更大。正是一个介于音片单点攻击和音波大范围攻击的一个好功法。
    到了扶风看书的时间，扶风正要停止实验。红岩也飞了过来，“大半天了，你这里怪声连连的，在干么呢？”
    “自己试验了一种功法。”扶风随后便把自己的实验成果展示给红岩看，详细解释了它的原理。扶风说：“单点攻击效果，虽然还是不如音片攻击。但可以用作一个比较集中的范围攻击功法。”
    “嗯！这个方法是不错。你是为我试验的？”
    “我也可以用嘛！”
    “你自己要用，不一定要用风系灵能，火系、土系，哪一个效果不比风系好？你又不缺这种程度的攻击功法。”红岩说。
    “说的也是！”
    “好吧！以后这种功法就是我的了。”红岩笑着说，“我以后就叫它风音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