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梭记》第八章·送狼

    知道吴刚喜欢秀贞后，有段时间，每次看到秀贞，扶风都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坦然面对她。年少的他一直把秀贞看做自己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篝火节之前，他还从未认真想过自己有失去她的可能。
    因为这件事，扶风不太愿意待在家里，开猎之后，便经常跟着林原和李成杰上山打猎。
    盛夏时节，天气十分炎热。这一天，三人打猎回来，累得全身臭汗，便一起到了村东头，在一处水流较缓的水潭里游泳。林原和李成杰的雪狼带着扶风的“小鹿”在岸边嬉闹着。
    “你的雪狼长得挺快的。”李成杰抹一抹脸上的水，对扶风说，“明年冬天，我看你就能跟我们去昌硕城了。”
    “昌硕城很好玩吧！”扶风说。
    “那是！那边的市集可大了！山里的、海里的、冰原的货物，见过的，没见过的，什么都有，多得数不过来。”
    林原听了说：“什么山里的海里的，我看你最喜欢的还是十三坊的歌姬吧！”
    “你不喜欢？你不喜欢？”李成杰一边说着，一边朝林原泼着水。惹得三人都笑了。
    “哥！哥！”此时岸边传来一声呼喊。三人朝岸上看去，朝这边走来的是小兰。
    “又干么？”李成杰不耐烦地说。
    “阿妈让你回去。”小兰走近后说。
    “天热着呢，游会儿泳都不痛快。回去干么呀？”
    “诶！小鹿，小鹿过来。”小兰此时注意到一旁的雪狼，蹲下身，招呼着扶风的“小鹿”。小雪狼摇着尾巴凑近她后，她就把小雪狼抱在了怀里。
    “你还记得三爷爷吗？”小兰对李成杰说，“他以前每次一打猎回来，马上就下水游泳。就因为这样，他才落下了打摆子的毛病。发了病，身上忽冷忽热的。阿妈是担心你，才让我来叫你的。”
    “阿妈怎么知道我在游泳，准是你告的密！”李成杰说。
    “你一出门阿妈就让我看着你。关我什么事。”
    “真扫兴。”李成杰说着，就往岸边游去。
    “扶风你也上来吧！别游坏了身子。”小兰说。
    “小弟！我们也上岸好了。”林原说。三人相继往岸边游去。
    “女孩子家也不害臊，转过身去。”李成杰说。
    小兰听了，吐了吐舌头，向李成杰扮个鬼脸，又瞥了扶风一眼，就转过身去了。
    扶风三人穿好衣服，正准备往回走，林原和李成杰的雪狼，突然朝东跑去，大声咆哮起来。四人定睛一看，发现空中飘来两个人影。
    “那天上飘来的是什么？”小兰问。
    “不好！”林原说，“看着像是去年冬天那两个小鬼！”
    “去年打伤你们的那两个人吗？”小兰问。
    “是。你快去把林大叔他们叫来。”李成杰说。
    小兰把小雪狼递给扶风，说声小心，就往村里跑去。
    两人没一会儿工夫便飞到了扶风他们的眼前，停在半空中，正是去年那两个少男少女。那少年，依旧穿着一套精致的长衫，那女孩这次却是穿了条白色的裙子，一副女生的装束。
    “原来是你们两个。”那少年怪声怪气地说，“居然还能蹦跶，运气不错嘛！”
    “老天有眼，是不会轻易让恶人得逞的。”林原说。
    “嘴硬？还没学到教训，是吗？”
    “你！”林原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显然愤怒已极，但他又能怎样呢？
    “好可爱的小雪狼。”这时，那个少女注意到了扶风手里的小雪狼，“就知道这次不会白跑一趟。”
    扶风闻言赶紧抱紧了手中的“小鹿”。可是，也不知那少女使了什么手段，只见她轻轻一招手，扶风的小雪狼就突然挣脱怀抱，飞到了少女的怀里。
    小雪狼一到少女的怀里，便嗷嗷嗷乱叫乱咬起来，显得极不安分。“还挺凶的。”那少女说。
    “混蛋！快把我的雪狼还给我。”扶风气愤地想走上前去理论，却被林原拦了下来，“小弟，等阿爸他们来了再说。”
    “这就对了！”那少年说，“安分点，就少受点罪。”
    林啸华和林正天他们得知消息，陆续赶了过来。林啸华走上前来，看了看，说：“两位少侠，我雪河谷向来不曾得罪你们，不知为何处处跟我们为难？”
    “你这话就没道理了。我们来到你们这里，可曾动过你们的一草一木？”少女说。
    “那你怀里拿着的是什么？”扶风说。
    “去年可是你们说的，要给我们准备两只小雪狼。难道要反悔不成？”
    “那是去年你们动手之前。”林啸华说。
    “我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不可能空手而归。”那少女说，“算上我怀里这只，我们还要一只小雪狼，还是去年说好的价钱。劝你们别不识好歹。”
    林啸华叹了口气，看向林正天，“阿爸！怎么办？”
    “给他们吧。”林正天说。
    扶风看着没了办法，赶紧偷偷转身，找了个小径，朝木府灵穴跑去。
    见到南宫师后，扶风赶紧对他说明了情况。
    “两只雪狼，卖了就卖了吧！干么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南宫师听后，不耐烦地说。
    “要是没有了雪狼，我怎么出雪河谷啊？”
    “要是你真想出这雪河谷。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这……这怎么行？”
    “看！”南宫师说，“你不是怕出不了这雪河谷，你是怕回不来！”
    “我……”扶风没想到南宫师会这样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真要我帮你们留住雪狼？”南宫师说，“你别后悔。”说完南宫师就消失不见了。
    扶风一看事情似有不对，但又想不清是因为什么，赶紧赶往现场。河边，此时雪河谷的村民们已经妥协了，第二只雪狼已经被带到了河边。扶风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南宫师的身影。
    “这就对了！”那少年说，“别搞得我们在欺负你们似的。要不是这位李大小姐喜欢雪狼，你就是求我来欺负你们，我都懒得动弹。”
    “宗伟！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林啸华接过第二只小雪狼，走了过去，“你们拿去吧！”
    “三个灵石，给你们也不好分。”那少女说，“这里有四个灵石，总不至于亏待了你们吧！”
    林啸华放下雪狼，说：“这位小姐，你别强买强卖还充好人，可以吗？真要说的话，我们两个孩子所受的腿伤，能跟谁算账？”
    “要不要随你！”那少女扔下四颗灵石，“宗伟，拿上雪狼，我们走。”
    两个人拿了小雪狼，就沿河往东飞去。
    出了村子，叫宗伟的少年说：“穷山恶水多刁民。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要不是冲着雪狼，这鬼地方我才不来。”少女说，“天快黑了，今晚连个落脚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从这飞到花田镇，至少也要半夜了。”
    “好在这小雪狼确实挺可爱的。”
    “你喜欢就好。”
    “两位请留步！”南宫师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是谁？”宗伟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一个身影，“是谁在讲话。”
    “我是这雪河谷的山神，你们看不到我吗？看来功夫还不到家。”南宫师神神道道的说。
    “山神？不可能……”
    “乖乖把小雪狼放下，自己走吧。”
    “有胆量现身，别在那装神弄鬼。”
    “不识相。”隐身的南宫师使了个定身阵，将两人定住，“你们不给，只好我自己来拿了。”
    “混蛋！”那少女挣扎着说，“快放开我们。”
    南宫师从两人怀里拿下小雪狼，放了四颗灵石在他们手上，“强买强卖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下你们该知道了吧！要是再敢到这雪河谷来作恶。小心我也让你们尝尝毒针的厉害。”
    南宫师说着就走了，这阵法却还在。“雪狼你也拿去了，快点放开我们。”
    “这山神结界啊！半个时辰后自会解开。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你可知我们是谁？这位小姐是昌硕城城主李天命的女儿。我是天玑宗的少宗主。得罪了我们，可没你的好果子吃。”宗伟说着，四周却没有了回应。两人挣扎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法挣脱定身阵。“我就说，这一群刁民，怎么会有办法解三寒毒，果然有修士相助。”
    “真是不识好歹。”那少女说，“要是让我在昌硕城碰到他们，我绝饶不了他们。”
    “冬天一到，我就派人在花田镇守着，只要他们敢出山，我就让他们全都爬着回来。”
    “是那小子。”少女说，“这个修士，肯定是我那只雪狼的小主人去请来的。他的雪狼被我拿来，却不跟大家在河边呆着，反而跑到山上去，许久才回来。一定是那小子捣的鬼。”
    “有道理。”
    南宫师回雪河谷的时候，河边的人早已都散了。扶风坐在自家院子中闷闷不乐，秀贞和林原正安慰着他。
    南宫师到了扶风家门口，也不隐身，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下巴上还多了一把长长的胡子。南宫师把雪狼放在地上，开口说道：“这雪狼是你们的吗？”
    “啊！是雪狼！”秀贞说。
    “小鹿”下了地，立刻叫唤着朝扶风跑去。扶风看到小雪狼，高兴了起来，可心里又充满了困惑，用心语对南宫师说：“前辈！你怎么没有隐身？”
    “要不然这两只小雪狼怎么回来？”南宫师回复道。
    “这不好吧！”
    林原上前，拱手道，“这正是我们的雪狼不错，不知怎么会在您的手里。”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最见不得别人欺负老实人。”
    “这么说，是您从那两个小鬼的手中救下雪狼的？”
    “两个小鬼头，学了点法术，就到处欺负人，我实在看不过去。”
    林原听了大笑起来，“扶风！你别愣着，快谢谢这位侠士啊！”
    扶风闻言，只好上前对南宫师鞠了个躬，道了谢。这时，院子里又聚了些围观的村民，林正天和林啸华也从屋里走来出来。问明情况后，一边称谢，一边赶紧把南宫师往里请。
    南宫师也不客气，进了屋，就找了只椅子坐下。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全然不似平时谦和的模样，只看得扶风是目瞪口呆。
    林啸华说：“那两个少年，年纪虽小，可都是练过法术的。这么说来，侠士也是修士咯？”
    “那两个小鬼头，对付他们，易如反掌。”
    “哈哈！看来，我们今天是遇到高人了。”林啸华笑着说，“敢问侠士怎么称呼？”
    “人称北飞雁的就是我了。”
    “原来是北飞雁大师……”林啸华说，“只是，大师可知那两个少年是何来历？”
    “你们自己知道吗？”
    “我只记得去年冬天，我们先遇到了这两个少年，要强买我们的雪狼。我们发生争执，那两少年还打伤了我的孩子。后来又来了个穿黄衫的汉子，管他们两人叫什么，少城主、少宗主。”
    “不错！那少女正是昌硕城城主李天命的女儿，而那个少年好像是什么天玑宗的少宗主。”
    屋子里本来就聚了些村民，都是来一睹修士风采的。此时，听南宫师这么一说，顿时议论纷纷，炸开了锅。去过昌硕城的人都知道，这昌硕城城主和天玑宗可是昌硕城里最大的两股势力。这得罪了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哎呀！坏了坏了！我真是好心帮倒忙了！这两个小鬼若是记仇，报复你们，可怎么办呢？我帮得了你们一时，可帮不了你们一世呀！”南宫师说着瞥了扶风一眼。
    注意到南宫师的眼神，扶风便知道自己错了，惭愧地低下头去。
    “这位大师！他们可不是好惹的呀！”这时一个村民走上前来，“不知大师方不方便，帮我们把雪狼送回去？这雪狼确实是他们花钱买下的。”
    “这……这……”南宫师皱着眉，挠着头，“那两个小鬼走的时候，可是被我狠狠揍了一顿。这要我去昌硕城送雪狼？”
    听到这话，大家更是不安起来。
    “对不起了！诸位！突然想起，我还有几件要事要办。”南宫师突然站起来，拱着手就往外走，“我实在不能在这里耽搁了。抱歉抱歉！”
    站在门口的村民听到这话，赶紧堵住了门口。南宫师却飞起来，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残阳夕色里。
    “前辈！前辈！”扶风用心语叫唤着南宫师，却没有收到一丝的回音。
    “什么侠士！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胆小鬼！”林原说。
    “阿爸！现在怎么办？”林啸华问林正天。
    林正天叹了口气说：“只能我们自己把狼送回去了。”
    扶风说：“我去送狼！”
    “你去？你连昌硕城在哪都不知道，你怎么去？”林原说，“我去吧！”
    “去昌硕城，连一条路也没有，只能造个筏子走水路了。”林啸华说，“你们谁也别争，还是由我出面吧！”
    站在一旁的阿妈听了，说：“现在正是汛期，河水汹涌。不说你能不能顺利到达昌硕城，就是你到了昌硕城，你把狼送给他们，他们就真能解气了吗？你没听到？那个修士可是把那什么少城主、少宗主给打了一顿。而且，到时候你又怎么回来？”
    “走着回来！还能怎么回来？”林啸华气愤地一甩手，走回屋去。
    扶风傻傻站在院子里，心想着：“怎么会弄成这样？”